十月秋意正濃。


    清風徐徐,生機盎然的綠意被吹走。


    枯黃的樹葉紛紛墜落,落在空曠的小道上,落在濕潤的泥土裏,完成這一年的使命。


    莫莫神清氣爽地走出考場,腳下踩著吱呀作響的樹枝。


    帶著涼意的風吹過她白嫩的麵頰。


    情不自禁伸展雙臂,閉上眼睛。


    感受著自由又暢快的陽光。


    “姐姐!”溫新愉快地高喊著,手裏還提著一杯冰鎮奶茶。


    莫莫緩緩睜開雙眸,目光落在跑向她的少年。


    金色的光撒在他身上,頭頂柔軟的發絲隨著風飄揚。


    她寂靜的心驟然一跳。


    仿佛不見陽光的寒冰驟然被扔在太陽下麵,顯出一絲裂縫。


    周圍走出考場的人很多,但她依舊聽到寒冰破裂的聲響。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有點像當初的南煦,兩年多前的南煦。


    “姐姐在看什麽?”溫新停在莫莫麵前,額前的發絲淩亂。


    他不在意地甩甩頭,露出漆黑的眸子,裏麵倒映著她的身影。


    莫莫回過神,抿唇笑了笑。


    “沒什麽,隻是有點感慨,終於考完了。”


    溫新將吸管插上,把奶茶遞給莫莫。


    “那姐姐考完了要去哪裏呢?”


    溫新接過莫莫手裏的書包。


    “要去哪裏玩一玩嗎?”


    他滿眼希冀,仿佛問能不能帶上他。


    莫莫小口抿著手裏的奶茶,聲音淡淡的。


    “已經申請了國外的實習。”


    “過幾天就過去,沒時間玩了。”


    “啊,這樣啊。”溫新語氣有些遺憾。


    這幾個月,莫莫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


    足不出戶,甚至連他也不見。


    “那還有什麽要準備的嗎?我幫姐姐!”


    溫新隻消沉了一瞬,又重新恢複活力。


    來日方長,他要做姐姐最堅實的後盾。


    溫和的聲音伴隨著風,吹到帶著清新氣息的泥土中。


    一高一矮,兩道緊貼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拉得越來越長。


    高跟鞋的聲音噠噠噠地響起。


    紅色的身影在空曠的走廊上經過。


    拐角處伸出一隻慘白瘦削的手,將人拉了進去。


    高桐剛張開嘴,一隻大掌覆上,將她的驚呼聲壓了下去。


    她眨眨眼,透過幽暗的燈光,看清孟辰的臉後。


    緊繃的身子放鬆不少。


    孟辰鬆開她,後退幾步。


    “有監控嗎?”他四處打量,聲音警惕。


    高桐搖搖頭。


    孟辰盯著她,直將人看得脊背發毛。


    隨後,他又瞥了眼高桐腕上的血紅色鐲子。


    聯想到之前高桐的行為。


    或許他可以信任她,畢竟她看起來像是被迫留在組織的。


    高桐在他打量的視線下,撥開領口扣子上的開關。


    一顆紅色的小藥丸彈了出來。


    “解藥。”塗滿紅色甲油的指尖撚著那顆藥丸遞給孟辰。


    孟辰抿抿唇,接過後輕聲問了句,“你能聯係外麵對嗎?”


    高桐麵色一變,紅唇抿成一條直線。


    她沒有說能也沒有說不能,隻是靜靜地看著孟辰。


    孟辰握著那顆藥丸的手緊緊攥成拳頭,硬生生擠出幾個字。


    “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


    他的聲音帶著祈求,漆黑的眼眸沒了之前的吊兒郎當。


    狹小的拐角,陷入無限詭異的寂靜。


    半晌,高桐試探地輕聲問道:“莫莫嗎?”


    孟辰雙眸一亮,連忙點頭。


    高桐似是不忍地瞥了眼孟辰,艱難開口,“據傳來的消息……死了,南家火化的。”


    孟辰渾身一震,眼眸裏充滿不可置信。


    攥緊的雙手沒了力氣。


    紅色的藥丸落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地滾了幾圈,在黑色地毯上格外紮眼。


    明亮的臥室內,響起蘇秋心激動的聲音。


    她麵上的激動無法言表,“真的嗎?”


    她按著南煦的雙肩,雙手顫抖,再次向他確認。


    “真的看不見那些幻覺了嗎?”


    “那會不會有頭暈的症狀?”


    “有沒有覺得身上不舒服?”


    蘇秋心有些急,她站起身,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他。


    “那……記憶方麵,還會不會有混亂的感覺?”


    蘇秋心熱切又期待地盯著他。


    南煦抿抿唇,輕輕搖了搖頭。


    “好好好……”


    蘇秋心紅了眼眶,聲音哽咽,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等等讓醫生給你看看。”


    說罷,蘇秋心起身往門外的方向走去。


    南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等等。”


    “怎麽了?”蘇秋心身形頓住,擔憂地覆上他的額頭,“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南煦抿抿唇,輕聲詢問,“我好了的話……”


    “是不是可以把餘安接到身邊?”


    “可以出去嗎?”


    消瘦的麵龐沒有一絲情緒,隻有平靜。


    起初,他並不是被限製在這個房間裏的。


    他可以偶爾出去走動,美其名曰舒緩心情。


    隻是病情太嚴重了。


    他的命明顯比所謂的心情更重要。


    被放出去後,他會不顧一切地往莫莫出現的地方衝去。


    馬路上、吊橋邊、河道中央……


    他也是命大,沒死。


    每次都被身後的保鏢及時救了上來。


    後來,醫生就建議他最好不要再出去了。


    於是他被完全關在這間屋子裏,像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


    被關押,被限製人身自由,沒有自由活動的權利。


    再後來,連身邊的餘安都被帶走了。


    因為他太危險了。


    不僅傷害自己,還會傷害身邊的一切東西。


    那次他清醒過來後,看見滿房白色亂飛的毛毛,還有縮在角落裏的餘安,心尖都不由地顫抖。


    那時候他已經被綁起來了,綁在自己的床上。


    那次餘安被嚇到了。


    嚇到一看到他就亂叫。


    後來,他清醒的時候,餘安都不讓他碰到一根毛。


    蘇秋心喉間一梗,凝滯了許久。


    半晌後,她才出聲,“應該……可以吧。”


    南煦放心地點點頭,鬆開蘇秋心,“好。”


    蘇秋心神色複雜地瞥了南煦一眼。


    接著她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南煦像個正常人一樣,靜靜地坐在床邊,望著陽台的方向。


    似乎隻是在欣賞窗外的風景。


    蘇秋心憂心忡忡地關上門,鎖落下的聲音傳到南煦耳朵裏。


    他睫羽微顫,盯著吊椅裏的莫莫起身,來到他的麵前。


    平直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泛白的指尖緊緊抓著身下的被子,弄出一片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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