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


    醫生嚴肅又認真地將南煦上上下下仔細檢查。


    最終,醫生直起身子,麵帶不忍地歎了口氣。


    他拉著穆席走遠了一些,壓低聲線。


    “二少爺……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不太正常,可能會有出現幻覺的情況,需要時刻注意他的狀態。”


    ……


    穆席呼吸一滯,複雜的視線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正躺在床上,乖巧地抱著盒子。


    身上崩開的傷口已經換了藥,整個人看起來幹幹淨淨的。


    他在察覺到穆席的目光後,甚至期待地望了回去。


    好似在說:“醫生說什麽了?是不是說我好了?我是不是可以帶著寶寶回家了?”


    除了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龐,壓根看不出來南煦是一個身心受到重創的傷患。


    穆席不忍地撇開眼。


    醫生急匆匆地離開,穆席來到他床邊。


    “走吧,回去吧。”穆席粗啞的聲線都柔和不少,仿佛在哄一個小孩般。


    南煦麵露興奮地起身,什麽也沒收拾,就抱著那個盒子。


    亮晶晶的目光落在穆席身上。


    宮殿正中央,坐著一個麵色慘白的男人。


    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張白色絲帕,仔仔細細將指尖的血跡擦幹淨。


    一旁的高桐低眉順眼地接過他手裏髒了的帕子,妥帖地收好。


    “叔叔!”高亢興奮的聲音伴隨著叮叮當當的腳步聲躍入宮殿, “我把人帶來了。”


    上座的男人優雅地側過身子,湛藍色的眼眸落在遠處,無端帶著點寵溺的意味。


    孟辰被推到宮殿正中央,幹淨的地毯又髒了。


    餘獅有些嫌棄地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孟辰。


    “這兩年組織的交易就是你破壞的?”清冷的嗓音在宮殿內響起回聲。


    孟辰雙手被反翦在後背,整個人匍匐在地麵。


    他虛弱地抬眸,看向孟梨口中的叔叔。


    “莫國中呢?”孟辰沒有回答,心心念念莫國中的蹤跡。


    餘獅眉心一挑,麵上露出一抹興趣。


    他起身來到孟辰麵前,修長的指尖捏著孟辰的下巴,強迫孟辰抬頭。


    “還沒人敢在我問話的時候反問我。”餘獅緊緊盯著他,言語間露出一抹威脅之意。


    孟辰張了張口,對著餘獅的臉淬了口唾沫。


    宮殿裏的眾人心髒狠狠提起,都不可置信地盯著孟辰。


    餘獅嘴角一抽,嫌惡將孟辰甩開,手背抹去麵上的混著血絲的口水。


    高桐顫顫巍巍地上前,拿出一張幹淨的帕子,仔細擦拭餘獅的手背。


    “嗬,不愧是伍家的兒子,有點血性。”


    餘獅起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孟辰身上。


    孟辰目露凶光,麵色不善地盯著餘獅,“你認識我?”


    “當然了,伍若英的兒子,孟辰。”餘獅玩味地瞥了眼孟辰,沒有將話說完。


    孟辰卻無比激動,“你知道我媽被殺的事情對不對?是孟偉業做的對嗎?是你們幫了孟偉業?”


    餘獅邁著慵懶的步伐,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玩味的目光落在孟辰身上,“怎麽?想知道?”


    孟辰抿著唇,死死咬著下唇,竭力忍住激動的情緒。


    然而餘獅不再繼續了,反而將話題扯回剛才孟辰的問話。


    “你不是還想知道莫國中怎麽了嗎?”


    孟辰身子往前一顫,已經壓不住心中的怒氣。


    不管是孟偉業殺人的證據,還是莫國中的蹤跡,都是他想立刻知道的線索。


    餘獅雙肘撐著膝蓋,微微彎腰,戲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孟辰猛的咳嗽起來,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宮殿。


    “想知道這些事也不難。”餘獅優雅地靠在座椅上,語氣透著股愜意,“你準備好籌碼了嗎?”


    湛藍色的眼眸裏澄澈一片,無端像寂靜幽深的大海。


    不知深淺,看不清內裏。


    穆席給南國安打了個電話後,就帶著南煦上了車。


    醫生說了,南煦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


    最好事事順著他,不要去刺激他。


    後座,南煦一邊焦躁地望著窗外,一邊輕聲呢喃:“不是這個方向不是這個方向。”


    穆席透過後視鏡時刻注意著南煦。


    “回南家老宅就是這條路,好好待著,別亂動。”


    “不是的不是的。”南煦忽的鬧了起來,探著身子向前,企圖掌握方向盤。


    穆席麵色瞬間沉了下來。


    “坐好!”穆席反手壓著南煦,將人往後推。


    南煦掙紮著繼續往前。


    穆席額角青筋暴起,忍不住發火,“那你說要去哪裏?別來搗亂!”


    “塘湖灣!塘湖灣!回塘湖灣!”


    穆席深呼吸後,打了方向盤, 往相反的方向駛去。


    南煦終於安靜下來,乖巧地窩在後座。


    時不時瞥一眼窗外的景色,目光溫柔地安撫著手裏的盒子。


    車還未停穩,南煦迫不及待地開了車門下去。


    他有心快步走過去,但礙於身上多處重傷,隻能緩緩挪過去。


    穆席在車旁冷眼盯著他,神色複雜地跟了上去。


    南煦進去後直奔二樓。


    穆席站在客廳,一手叉腰,給南國安打了個電話。


    “是的,他鬧著要來塘湖灣,不願意回南家老宅那邊。”


    “那就讓他在那邊休養吧,注意看住他,別讓他亂跑。”


    “好的。”


    “啊啊!”驚叫聲自二樓傳來,帶著極度恐懼。


    穆席暗罵一聲,來不及掛斷電話,三步並做兩步極速上樓。


    二樓的所有房間都開著門,室內所有事物一覽無餘。


    南煦神情恍惚地跪坐在地上。


    一手抱著盒子,一手無助又絕望地抓著腦側的頭發。


    嘴裏發出嗚咽,像是被虐待後的哭訴。


    “不在……”南煦的音量越來越高,“怎麽不在?”


    接著那抓著頭發的手開始用力捶打頭頂。


    咚咚咚。


    聲音又悶又響,仿佛那不是腦袋,而是一麵鼓。


    穆席哪能由著他傷害自己,連忙上前製止他的動作。


    南煦蒼白的麵色染上一抹薄紅,是極端窒息下的生理反應。


    “又他媽怎麽了?”穆席壓著嗓子,忍不住罵了起來。


    在觸及到南煦猩紅又無助的眼眸時,他壓著脾氣,努力好聲好氣道。


    “別哭了!也別喊了!”穆席深呼吸,“好好說話。”


    他習慣了軍隊裏的說一不二的指令,也習慣了用武力壓製。


    此刻麵對這樣脆弱的南煦,讓他耐心下來哄人,一時真的不習慣。


    “餘安……餘安不在了。”南煦瞳孔亂晃,無措地抓著穆席的袖口,“怎麽會不在呢?”


    “寶寶說了要等我回家的,怎麽餘安不在了呢?”


    南煦的話語開始顛三倒四,“餘安應該在二樓房間裏睡覺的。”


    “寶寶走了,她為什麽走了?”


    “她答應要等我的。”


    在穆席忍不住一個手刀砍向南煦後頸脖的時候,南煦又驟然安靜了下來。


    “噓……”南煦食指抵在唇邊,“安靜點。”


    穆席將手放了下來,眸色沉沉地盯著他。


    “寶寶睡了,不能大聲說話。”南煦小心翼翼地蜷成一團。


    以一個保護的姿態將懷裏的盒子摟在懷裏,不讓人看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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