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


    “戩兒,隨我回宮。”


    “是,父後。”


    洛自醉一麵想皇後真是好記性,一麵回頭瞪洛無極。


    皇後和太子以及十餘個隨侍慢慢走遠。就見太子突然閃身回到他們跟前,一張青青紫紫的俊俏臉龐露出兇相,舉拳狠狠道:“你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哼,我怕你不成。”


    洛自醉攥緊拳頭,心裏暗道忍住忍住。這對白十分耳熟,似乎是……應該是不良學生同不良學生之間的對話吧。


    太子哼一聲,迅速追上皇後。


    洛自醉也沒理洛無極,逕自換了條小路,隨便往西走。


    走了不知多久,太陽當頭照,頭都昏昏沉沉了,也沒瞧見風鳴宮。回首見洛無極縮著肩,似乎才知錯,不發一語地跟在後頭,元兒則離得更遠,似乎怕他發火。


    他是脾氣這麽暴烈的人麽!想著想著火氣便又上來了,更是不擇路地亂走一通。


    直到下午未時,三人才回到紫陽殿。


    唐三已急得團團轉,見他們回來了,才寬了心。洛自醉隻是簡單說一句累了,便回臥房睡了,午膳也沒用。


    睡了許久,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一個黑影坐在他床前。


    不想也知道是誰,洛自醉輕嘆一聲,掀開被子起身。


    “先前誰還說要保護我,這便是保護的方式麽?”


    “對……對不住。可……他欺人太甚。”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忍得一時,他日便能扳回一局。你性子那麽直,隨意得罪人,命便不保。若非今天看見的是皇後陛下,換了別人,你以為我能保住你?你死,我亦不能獨活。你若往後衝動起來,想想我罷,我可不想死。”


    “我下次不會了。”


    “就算太子挑釁也別理他。”


    “好。”


    “算了,你這陣子還是別出紫陽殿了。”


    “好。”


    “太子遲早會想開罷。無極,你討厭他麽?”


    “討厭。”


    “是因為他捉弄你麽?”


    洛無極沒有應聲了。


    “他……能做皇帝麽?”如果隻因為帝後的寵愛,自身沒有能力,將來坐上皇位也不穩。這位太子殿下,究竟有沒有能力當上皇帝?看他今日和無極兩人打架,似乎看不出來他有帝王之相。不過話說回來,何謂帝王之相?帝王該是什麽樣的?


    “誰知道。誰做皇帝和我們都沒幹係。”


    “幹係可大了。若是長公主……”這次,是苦肉計罷。


    “長公主做不得皇帝。”


    “為何?”


    “不知道。但是,聖上和皇後陛下都不支持她當皇帝,她還怎麽當?再說,這回刺殺肯定和長公主派脫不了幹係。雖然二伯父說還沒有任何證據,不過,聖上不會放過他們的。我們洛家和黎家,也都不會放過他們。”


    黎家……對了,於情於理都得去看看黎巡。明日就去問問黎唯黎巡的身體狀況如何罷。


    腹中傳來一陣聲響,餓了。洛自醉回頭,便見洛無極正在點燈。看他望過來,擦了藥、仍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唐中司已備好晚膳了。”


    嘆氣。為什麽越來越覺得,他管不住這個孩子?


    真不知明天又會有什麽事發生。


    給讀者的話:


    親們我回來了


    12、冰山一角


    翌日清晨,洛自醉才醒來不久,唐三便步履匆忙地入內稟明:鳳儀宮正司奉皇後陛下之命過來了,此刻在正殿外候著。


    洛自醉整好衣冠,微笑著步出正殿。


    一位頗眼熟的著深紅服色的侍官率著數名小侍恭敬地對著他行禮。


    “不知皇後陛下有何諭旨?”


    “回棲風君,陛下吩咐小人送來千年靈芝四棵、冰蓮五朵、晴參十盒,給棲風君補身。”侍官話畢,後頭的小侍們便捧了一列鑲金黑木盒,彎腰遞過來。


    洛自醉頷首,輕笑道:“辛苦眾位了。煩勞正司回稟陛下:陛下的好意,臣萬分感激。”


    “還有——這是棲風君狩獵之時射殺的虎,已做成虎錦。陛下說,虎錦驅邪避凶,乃吉利之物,棲風君可將它掛在書房中。”侍官轉身接過另一個小侍手中的長盒,打開,弓著腰,雙手抬起,給洛自醉細看。


    果然是老虎的毛皮做的。看起來毛色潤澤、柔和、光滑,確實是極品。雖隻是一張皮而已,洛自醉還是不免想到當日那隻猛獸帶來的驚險:“多謝陛下。”


    唐三在一旁接下這虎錦。洛自醉從袖中取出大塊金錠和數塊銀錠:“有勞正司了。”說罷,把金錠往那侍官手中塞。其餘銀錠,也都讓鄧兒分給了那些小侍。


    “多謝棲風君賞賜。”眾人躬身退下。


    看他們很快走遠了,洛自醉睨了那虎錦一眼:“我想將它送人。”


    唐三垂首道:“這是公子獵來的,送誰全憑公子的意思。”


    洛無極從書房探出頭來,微微皺皺鼻子,道:“我很不喜歡這老虎,送了也好。”


    “那將其他的賞賜品都收了。”洛自醉道。他想送的不是他人,正是黎唯。黎唯對他照料頗多,先前種種事情得他關心也都安然度過了。再者,友劫,說明他身旁會發生難以想像的事件。此物若能保護黎唯,也算抵消了先前驚嚇他的罪過。


    照每日的習慣練武習字之後,洛自醉便帶著張兒去了玄沅殿。


    他還是首次來玄沅殿,仔細觀察,殿中的景色和紫陽殿自有一番不同——湖泊更大些,正殿和兩座偏殿就在湖邊,規格都比紫陽殿殿堂小一些。但玄沅殿樓閣多,且都遠離湖畔。黎唯選了一個最幽靜的閣子作為臥房並書房。


    玄沅殿中司進去通報後,黎唯便帶著瑣馨出來迎他。


    洛自醉命張兒將虎錦給瑣馨拿著,黎唯一瞧,淡淡笑道:“在聖宮舉行了三個月的儀式,原是因為它。這麽珍貴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罷。”


    真是祭祀過後的吉祥物麽?那更好了。洛自醉搖首道:“拾月大哥,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還是收下罷。”


    “你往後遇上的是非必定比我多,留在你身旁更好些。”


    “世事無絕對。”


    黎唯輕嘆,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推辭了。隔幾日差人送回我家,似乎更好些。”


    “若能因此讓黎二哥傷愈得快些,我也能安心了。”洛自醉笑道。當日黎巡受了多少箭,不必說也能猜到。就算他再健壯,也不免被傷病折磨一番。這都是因他的緣故,真令他歉疚無比。


    黎唯帶他入書房,兩人坐下,瑣馨奉了茶。


    見他仍愁眉不展,黎唯淡然道:“我二哥的傷已經不妨事了。”


    “別寬慰我了。他的傷勢如何,我很明白,不可能是一句‘不妨事’可了的。”


    看他如此不安,黎唯抿口茶,道:“二哥若見你如此擔憂他,怕是馬上精神多了。”


    洛自醉猛然想起洛家人在他傷重昏迷時曾得聖諭,準許入宮,料想黎家必定也能如此,便問:“拾月大哥能出宮麽?若可以,能否帶我去瞧瞧黎二哥?”


    “我隻能探視四回,一月一回。這個月是最後一回,前幾日已經去過了。”


    難道連親自道謝也做不到了?洛自醉臉色微黯,長嘆道:“唉,何時黎二哥能上朝,我便去幹泰宮外等著他,向他道謝。”


    “莫急,約莫再一個月左右,他便可以上朝了。到時候,你大哥也想必建功凱旋了。”


    黎唯雖還是和往日一樣淡然,眉目中卻似乎多了一些什麽。洛自醉不明白他的細微改變為的是何事,也不明白這細微改變顯示出他怎樣的心境變幻,於是,選擇了忽視。“話說回來,我還不知大哥的戰事如何。這些日子未出紫陽殿半步,沒聽到半點消息。”


    示意瑣馨添茶,黎唯淡淡道:“我也不知。二哥不上朝,四哥是文官,素來也不關心這些事,而你二哥和三哥最近也忙得不見人影。”


    不見人影?可是因為審訊和查證?“我找個機會去問問罷。”想來黎唯也掌握不到審訊相關的進展,還是別問了。洛自醉垂下眸,吃了些小點心,轉移注意力。


    兩人說了一陣,黎唯又取來幾本書。洛自醉看他十分珍惜的模樣,不禁生出幾分好奇來。


    將書放在洛自醉跟前,黎唯道:“棲風二弟,你看看這些書,是否覺得眼熟?”


    洛自醉仔細翻了幾頁,發覺雖然思想類似,卻並非那幾部儒家經典。這——“內容與我所看過的幾本書似乎沒什麽關聯,但字裏行間所透出的內涵,卻是相差無幾的。”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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