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起身讓開床邊位子,將自己的碗筷端走,彎眉笑語:


    “那你陪他吃,你們邊吃邊聊,我叫人再添兩個菜來。”


    “得嘞!”


    鍾淮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笑嗬嗬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辛苦弟妹。”


    秦音莞爾,端著碗筷離開了房間。


    鍾淮泯目送她出去,這才收回視線,打量了眼坐在床上用膳的紀鴻洲,嘴裏嘖嘖有聲。


    “...能的你,我一不在你就整事兒,也不白受這遭罪,把你這媳婦兒磨得,跟換了個人似的。”


    往前他來紀公館,什麽時候看到的,都是紀鴻洲處處看秦音臉色。


    這還是頭一遭發現,秦音也是個軟和的人兒。


    紀鴻洲淡笑斥他,“少貧嘴。我死裏逃生,癱在床上,把她嚇壞了,自然事事遷就我一些。”


    他轉移話題,“不聊這個,說正事,戰機運到了?”


    “在軍艦上。”


    鍾淮泯隨口回了句,順手撿起紀鴻洲的箸子,端起他碗裏的剩飯,毫不見外的扒拉著菜吃起來,邊吃邊道。


    “你給的預算可有點兒緊,我光打點關係牽這條線,就用了三成,差點兒給你整不回來。”


    他嘴裏嚼著飯菜,話說的囫圇不清:


    “...不過我老鍾是誰?難不倒我!不光給你整回來了,還給你偷了八箱炮彈!”


    紀鴻洲麵上笑意不減,聽言似笑非笑揚了下眉:


    “偷?”


    “唉!”鍾淮泯咽下口飯,長長歎了口氣,“說來話長啊...”


    *


    秦音下樓去了餐廳,交代芍藥吩咐後廚添菜,再送一份兒飯上去。


    她難得在餐廳用膳,三個小家夥瘋了一樣,爭搶挨著母親吃飯的機會。


    他們人小事多,飯正經吃不了幾口,但爭位子爭的起勁兒。


    最後秦音坐在長安和樂樂中間,懷裏抱著小兒子,三張凳子挨在一起,端著碗飯挨個兒喂。


    等到把三小隻填飽肚子,飯菜也涼的差不多了。


    她哄著大兒子,“長安乖,帶弟弟妹妹出去玩兒,母親先用膳,好不好?”


    “長安喂!”


    長安立馬接話,漂亮眼睛瞪的溜圓,伸長胳膊就要去夠秦音的碗筷。


    樂樂立馬急了,大叫一聲:


    “樂樂喂!”


    她什麽都要搶。


    兩個小家夥先後跳上椅子,趴在桌上爭搶起來。


    秦音躲閃不及,一碗粥就這麽打翻,粥滾了晟兒一身,她也沒能幸免。


    空氣一瞬間凝滯。


    乳娘們嚇壞了,連忙上前抱走各自的小祖宗。


    秦音坐在桌邊,看著腿上旗袍沾染的幾飯漬,無言緘默。


    其他人都很緊張,三個小家夥也被大人的情緒所感染,這會兒眼巴巴瞅著闖下的禍,也不吱聲兒了。


    冬荏忍著笑上前打圓場,交代乳娘們:


    “你們先帶少爺小姐下去換洗。”


    “是...”


    三個乳娘小心翼翼看了看秦音,見她沒說話,連忙抱著小祖宗們走了。


    冬荏拿了餐帕來,要替秦音擦。


    她大著肚子不方便,秦音伸手自己接住帕子:


    “我自己來。”


    冬荏順勢鬆了手,淺笑說:


    “還好粥都涼了,沒燙著夫人和小少爺,我讓人把飯菜熱熱,夫人再吃一些吧。”


    “不吃了。”


    秦音淡淡搖頭,說著丟下帕子站起身,準備上樓換件衣裳。


    “太沒規矩了,從明天起不準再這麽縱容他們,餐廳上不好好吃飯的,都給我餓著。”


    冬荏跟在她身後,聽言抿唇忍笑:


    “大少爺還好說,小姐和小少爺哭鬧起來,大帥又該罵人了。”


    秦音,“罵什麽人?給他們立規矩,我說的,叫他來罵我。”


    冬荏抿著笑沒再說什麽,依言答應:


    “是,我跟芍藥會盯著的,夫人放心,小姐和少爺們到底還太小了,要一點一點來才是。”


    秦音想了想,走到樓梯口,站住腳交代她:


    “長安和樂樂也三歲多了,該找個先生來給他們啟蒙,這件事交代展翔去辦,你跟他說一聲。”


    冬荏微愕,“這麽早嗎?”


    秦音看她一眼,“不早了,長安是長子,樂樂也該收收性子。”


    冬荏好笑點頭:


    “...是,我會跟展翔說。”


    “嗯,你下去歇著,我這裏不用你伺候。”


    “是,我去告訴寒露,夫人需要更衣。”


    秦音淺笑,“不用,我自己來,你去吧。”


    她獨自上樓。


    主臥裏,紀鴻洲和鍾淮泯還在談話。


    見她進來就到衣櫃裏取衣裳,紀鴻洲轉過臉看她,不由問了句:


    “箏箏,你要出門?”


    “不出去。”秦音回頭看了眼,淺笑說,“你們聊吧,不用管我,我陪孩子們。”


    紀鴻洲目送她拿著衣裳離開,才轉過臉重新看向鍾淮泯。


    “接著說。”


    鍾淮泯半碗飯都扒完了,此時灌了口湯,似笑非笑地斜睨著他戲謔道:


    “才說你長出息了,這麽快就原形畢露,合著還是離不開人家~”


    紀鴻洲笑意淡淡,“是,我好的時候都怕她跑了,如今不好了,自然盯得更緊。”


    “嘖嘖嘖...”


    “別扯,繼續說。”


    “說完了,就那麽多事兒,雖說不打不相識吧,反正這條線是串上了,下次你再要跟這德國軍火商做生意,要容易的多。”


    鍾淮泯放下湯碗,正襟危坐道:


    “不過這架戰機的事兒,你可沒跟軍政府那幫人商議,突然運這麽一大鳥兒到營區,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啊,到時候那幫人.....”


    他話沒說完,垂眼瞥了眼紀鴻洲的腿:


    “你如今這樣兒,能召集議事嗎?”


    紀鴻洲淡淡嗯了聲,“你回來前,剛召集他們議事過,具體商議些什麽,我不跟你細說了,你自己去打聽。”


    鍾淮泯愣愣眨眼,看著他小心翼翼問了句:


    “你這腿兒,還能直起來嗎?”


    紀鴻洲冷掃他一眼,“謝你關心,老子不止能直起來,還能跑起來。”


    鍾淮泯噎了噎,訕笑著摸了摸鼻梁:


    “哦...,那,那就成,我這在外頭聽說了,心跟著懸到現在。”


    紀鴻洲鼻腔裏嗤笑了聲。


    正此時,女傭端了飯菜送進來。


    鍾淮泯頓時提起精神,催促道:


    “快快快,餓死老子了...”


    *


    秦音在客房換好衣服,開門出來,就見芍藥杵在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夫人...”


    “飯菜送過去了?”


    芍藥忙點頭,“嗯,已經送進去了。”


    她往前湊了湊,神神秘秘地壓低聲:


    “我跟您說個事兒,跟阿玫有關的。”


    秦音眼睫輕眨,順手打開門。


    “進來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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