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


    一桌人都笑起來。


    冬荏哭笑不得握住樂樂張開五根手指的小手,低聲哄道:


    “夠了夠了,廚房還有,小姐別這麽小氣!”


    葉青青也笑得止不住,偏過臉跟葉師長解釋:


    “父親不用理她,這丫頭最近在長心眼兒,可分親疏遠近了,霸道得很。”


    葉師長,“......”


    小孩子大多數這樣,有什麽都喜歡自己占住。


    吃不吃的先另說,反正要占著。


    大概覺得葉師長是個生人,憑什麽吃她桌上的包子?


    葉師長搖搖頭,也沒當一回事兒,自顧夾了隻包子用起膳來。


    樂樂不高興的嘟起小嘴,澄黑眼珠子直勾勾盯著他看,眨也不眨一下,一雙小短腿在桌子下踢啊踢的,表達自己的不滿。


    幾個孩子都太小,坐的餐椅是特別定製的,高度剛剛好夠他們夠到餐桌。


    她故意使壞,穿著小皮鞋的小腳丫,在桌下‘咚咚’踢桌子,鬧得大家都沒法吃飯。


    乳娘連忙低下身哄:


    “小姐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去喂貓貓好不好?”


    “嗯~”


    樂樂甩開她手,趴在桌麵上,腳丫繼續踢桌子。


    長安坐在她身邊,自己抱著小碗小勺子啃包子,因為妹妹搗亂,包子餡兒從小勺子裏掉到桌麵上。


    他皺了皺小眉頭,扭過臉軟乎乎說她:


    “吵!你走開!”


    樂樂也扭過頭,昂起小下巴大叫:


    “不!”


    長安眉頭皺緊,小手一把將小勺子拍在桌上,粉雕玉琢的小臉兒上盡顯氣惱。


    “你不聽話,壞蛋!”


    樂樂也不高興了,兩隻小手一拍桌子,凶巴巴喊他:


    “哥哥壞蛋!樂樂乖!”


    “你踢飯,你不乖!”


    “就踢!哼!”


    “你走開!”


    “你走!”


    龍鳳胎吵起來,還彼此推搡動手。


    乳娘們嚇得連忙將兩人抱開。


    旁邊另一個小不點兒,原本正站在凳子上啃包子。


    見哥哥姐姐吵鬧起來,晟兒包子也不啃了,跪坐在凳子上扒著頭看熱鬧,那一雙葡萄似的大眼晶亮晶亮的。


    看著看著,小家夥咧嘴笑起來,看樣子還想鼓掌,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勁兒。


    餐廳裏瞬間又熱鬧起來。


    葉青青習以為常。


    葉師長卻被吵得腦瓜子一陣嗡嗡響。


    他匆匆喝完了一碗粥,塞了兩個肉包子,前後沒用五分鍾,就起身匆匆離開了餐廳。


    直到走出庭院,耳根子總算清靜下來,葉師長才暗舒了口氣。


    他坐到自己車上,跟副官要了支煙抽。


    一心盼著享兒孫福的老師長,邊吞雲吐霧,邊眯著眼琢磨。


    孫子真不需要多,有一個就足夠,不然非得把家拆了不可......


    *


    紀公館外陸陸續續來了許多輛軍用汽車。


    軍官們排成隊,接受大帥親兵的搜身,一律不準帶槍械進去。


    等所有人都搜完身,葉師長才從車上下來,因為他又出來了一次,所以再進去依然要搜身。


    比起第一次接受搜身的一眾軍官來說,葉師長一上午經曆了兩次,顯然要坦然很多。


    眾人陸續走進紀公館正門,三三兩兩結伴而行。


    隻見偌大個紀公館,裏裏外外都是親兵持槍把守,目之所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氣氛說不出的緊張。


    軍官們彼此對視一眼,議論聲壓的很輕。


    葉師長墜在後麵聽了兩耳,竟然還有人猜測大帥是否病危了。


    他不禁失笑搖了搖頭。


    心說,大帥不止沒有病危,瞧著還好得很...


    正想著,身後傳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嶽丈。”


    葉師長腳步頓住,回頭看過去。


    紀文洲匆匆趕回來,快步走到他身邊,氣喘籲籲扯出抹笑,壓低聲解釋:


    “我去了趟營地,趕回來的有點急,還好沒晚。”


    葉師長淡淡一笑,“你最近很忙,就算晚一會兒,大帥也能理解。”


    紀文洲笑了笑,抬手恭敬示意:


    “嶽丈請。”


    葉師長點點頭,先一步抬腳往前走。


    紀文洲跟在他身邊,便聽葉師長低聲問了句:


    “你跟青青之間,怎麽樣了?”


    紀文洲聞言微怔,忙說:


    “還好,嶽丈為何如此問?”


    葉師長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沉沉歎了口氣:


    “...她大哥回北線那天,她腫著眼回的娘家,我跟她大哥都訓斥過她了。”


    紀文洲神色微僵,欲言又止解釋道:


    “嶽丈,我那晚.....”


    葉師長抬了抬手,“不用多說,你難得抓住機會受到重用,男人忙正事,就是會變得不顧家,一定是青青不懂事。”


    紀文洲的話噎在喉嚨裏,喉結幹咽上下滾動。


    葉師長沒看他,負著手放緩了腳步,接著說道:


    “...我的女兒我知道,從小缺失母親教養,我跟他大哥又一直慣著她,從小到大,但凡她遇到麻煩,我跟長青都被給她出主意,被人欺負了,長青會給她出氣。”


    他看了眼紀文洲,“她做的最有主見,又最勇敢的事,就是脫離我跟她大哥的庇護,追著你去往英國留洋。”


    紀文洲眼神微動,唇線微抿點了點頭:


    “是,青青為我付出很多,我都記得。”


    葉師長失笑搖頭,“她太喜歡你了,一個沒什麽見識的女孩子,突然有一天喜歡上一個男人,那對她來說,若不是遇到了真命天子,那就會是一場滅頂之災。”


    “我跟帥府聯姻,是有壓力的,但我跟長青,從不怕壓力。”


    “青青不一樣,她不懂事,也不懂那麽多大道理。”


    “正因為她不懂,所以孤注一擲嫁進帥府,對你的感情和心意,才顯得格外彌足珍貴。”


    紀文洲垂下眼,下顎微點應和了句:


    “嶽丈說的是,我明白。”


    葉師長笑笑,“我不是讓你讓著她,她的確不懂事,不過小姑娘,犯了點的小錯誤,應該也無關緊要。”


    “你作為大丈夫,多包容一點。”


    “要是她還不懂事,來告訴我,我教訓她。”


    紀文洲淡淡牽唇,解釋說: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說不上是錯誤,嶽丈言重,青青隻是...隻是為孩子的事著急,我能理解。等我騰出空,會好好陪陪她的。”


    葉師長看他一眼,若有所悟點了點頭。


    “哦,是這樣...”


    兩人說著話,已經邁上台階進了前廳。


    所有人都圍在前廳裏,等著大帥召見。


    小客廳的門關著,隱約能聽到孩子的吵鬧聲。


    葉師長往小客廳的方向看了眼,想到什麽,輕嘶一聲,偏過臉低聲提醒紀文洲。


    “...你們的小公館,應該早就竣工了?”


    紀文洲點點頭,“是。”


    葉師長,“讓她早點搬回去,每天在這裏看著你大哥大嫂孩子成群,那不眼紅才怪!”


    紀文洲嘴角隱隱抽搐。


    心說,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讓她自己回去一個人待著,腦子清靜清靜,心就不會那麽浮躁了!”葉師長補充道。


    紀文洲溫笑點頭:


    “嶽丈說的是,今日議事完畢,我會跟青青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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