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放心,軍政府調任官員的事,我絕不會插手,更不會給大帥吹枕邊風。”


    秦音冷下臉,片刻都不想多待,說著話就站起身來。


    “...另外,表妹能不能扶正,這得看唐家怎麽待她,您實在點不著我的。我不是小肚雞腸,您別把人看那麽扁。”


    她說完轉身便走,又給老夫人撂了冷臉子。


    等老夫人反應過來,人已經掀簾子出去了。


    她被噎的臉皮抽搐了下,鐵青著臉重重冷哼一聲。


    “還不是小肚雞腸?”


    老傭人進來,就見她臭著一張臉在那兒念叨人。


    “要麽說女不低嫁,男不高娶?我算是嚐著苦頭了,簡直供了個祖宗回來...”


    老傭人垂下眼,也不敢接聲兒。


    *


    秦音回到公館,就把這回事直接忘到了腦後。


    她在房裏歇了個午覺,養足點精神,醒來時天色已暗,芍藥說外麵在飄雪花。


    “這馬上進二月了,應該是最後一場雪了吧?”


    冬荏說著看向秦音,“夫人,春裳該提早備下,明日我跟芍藥把您的春裳都翻出來,叫傭人重新漿洗。”


    秦音正下樓,聽言點了下頭。


    “叫管事這兩日也籌備起來,傭人們換季的衣裳,也早點定下。”


    “誒,我明日跟管事說。”芍藥接話。


    用過晚膳,秦音閑來無事,立在前廳門簷下看雪。


    這個冬天,湘城下了不大幾場雪,回回都是薄薄覆一層便停了。


    今晚這場下的也不大,雪絮像顆粒鹽一般大小,被夜風吹成散沙,甚至都不是雪花。


    約莫也就下了兩個多鍾。


    雪停了,夜幕還顯出繁星點點。


    秦音轉身回前廳,隻覺得很靜,靜的人頭腦放空,心緒空虛,一時覺得自己該找點事情做。


    這麽想著,她走回臥房,褪下大衣要掛進衣櫃裏,打開櫃門,視線卻又突然定住。


    嶄新軍裝緊挨著她幾件大衣,占據了她衣櫃的小半片江山。


    秦音怔怔看了幾秒,突然意識到不止是靜,而是冷清。


    這棟公館,她自己搬過來的時候,每日來回都能見到很多傭人,從不覺得冷清。


    但如今隻少了紀鴻洲一個,她便覺得冷清了。


    芍藥進來鋪床,見她立在衣櫃前不知走什麽神,小心翼翼喚了聲。


    “夫人?您找什麽?”


    秦音回過神,扭頭看她一眼,隨手將衣櫃門合上。


    “沒什麽。”


    床鋪好,芍藥便退了出去帶上門。


    秦音躺進被褥間,屋裏隻亮一盞床頭燈,法式蕾花燈罩,將本就不刺眼的燈光壓散,微弱光暈在床邊散開一小片。


    她扭過臉,身邊的位子又空又暗。


    至於房間,以前也從沒覺得這麽大......


    意識到自己是在思念紀鴻洲,秦音蹙了下眉,翻過身握住胸口。


    腦子裏思緒紛亂,也不知睜著眼到幾點鍾,才不知不覺睡著的。


    迷迷糊糊間,好似做了個夢。


    起先亂七八糟斷斷續續,後麵突然覺得渾身浮躁,熱的將被子踢開。


    半夢半醒間,仿佛空氣化作一隻微涼的手,順著她裸露的小腿溜上腰身,頸窩裏也被人拱了下,熱乎乎滲出汗漬。


    感覺很奇妙。


    身體酥麻顫栗,她卻醒不過來。


    直到呼吸越來越急,才猛地一震驚坐起身。


    再看四下,屋裏依然空蕩蕩,窗幔縫隙裏透出的天光半亮不亮,顯然是黎明之前。


    秦音從未做過這樣的夢,仿佛真有人在夢裏輕薄她。


    抱著膝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因想念紀鴻洲而思春,瞬間感到既羞恥又放蕩。


    真討厭!


    *


    夫人今天心情不好。


    芍藥以多年經驗很快判斷出這一點,趁秦音用早膳時,連忙提點了下展翔。


    展翔困惑,“昨天從老宅回來,也沒見夫人多生氣...”


    這才一晚上,也沒人招惹,怎麽會突然心情不好?


    芍藥看他一眼,歎了口氣搖搖頭。


    “這你就不懂了,女人心情不好,不需要理由,也可能隻是做了個噩夢呢?”


    展翔無語。


    做夢也能影響心情?


    雖然想不明白,不過既然芍藥這麽說,那他今日當差自然是要謹慎一點。


    於是仔細想了想,壓低聲問她:


    “...我今日除了去副官處打聽大帥的消息,其他還有別的事要做嗎?”


    芍藥搖頭,“交代你你就做,不交代的別做,多做多錯。”


    展翔若有所悟,點了點頭。


    很快,他驅車將秦音和芍藥送到醫館,便轉頭去了軍政府大樓,到副官處打聽消息。


    卻被小副官告知,“聽說章爺昨晚回來過,大帥應當也已經回來了吧?”


    展翔愣了下,“你確定?章謹昨晚回過軍政府?”


    小副官點點頭,“那還能有假,值崗的哨兵都瞧見他了。”


    “那他人呢?”


    小副官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展翔皺了下眉,轉身離開了副官處。


    他先驅車去了鍾淮泯的私館,到門口被衛兵攔住。


    展翔不得不下車,上前與他們打問:


    “鍾參謀是否已經回城?”


    兩個衛兵見他是副官處的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猶豫要不要通稟。


    展翔將兩人反應看在眼裏,心頭不自覺發沉。


    “鍾參謀在?出什麽事了,章謹在不在這兒?”


    衛兵示意他稍等,其中一人先進去通稟。


    展翔擰著眉在門口踱來踱去,不一會兒便有人出來帶他進去。


    一進前廳,就瞧見章謹立在樓梯口,半月不見,他人變得黑瘦了些。


    展翔當即加快腳步,“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章謹麵露疲憊,“夫人讓你打聽的?”


    “廢話麽。”展翔白他一眼,“我天天到副官處問,今日才知道你在湘城,大帥呢?”


    章謹歎了口氣,讓開樓梯口的路。


    “不太樂觀,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展翔心口瞬間沉下去,他忐忑地跟著章謹上樓,在一間客房裏見到紀鴻洲和鍾淮泯。


    兩人相對坐在沙發上,像在談事情,看起來沒事人一樣。


    展翔還以為大帥受了重傷,心裏正鬆了口氣,便聽章謹通稟了一聲,紀鴻洲隨即扭過臉來。


    他臉上斑斑點點,布滿膿包,幾乎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展翔隻看一眼,就直接嚇懵住,半張著嘴忘了說話。


    大帥...毀容了?!


    紀鴻洲皺眉,“你怎麽找過來?夫人知道我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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