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歡顏一聽,眼睛睜的溜圓,連忙上前扶她。


    “您您,您看什麽去?您自個兒還病著呢...”


    老太太不耐煩地抽手甩開她,“我病什麽?我什麽病你還不清楚?”


    紀歡顏嘴角抽抽,強作鎮定苦口婆心地勸她。


    “您還別去了,大哥他忙政務呢,您這麽大歲數巴巴跑去看他,當著外人的麵,大哥不要麵子麽?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去誰去?”


    老太太翻白眼兒,又開始不是鼻子不是眼的,無端端開始念叨秦音。


    “就他那媳婦兒!也不是個靠譜的!老大都病了,她還顧地上去給別人出診?也不說在家照顧好自己丈夫!”


    紀歡顏也無語到想翻白眼,嘴裏小聲嘟囔。


    “這又關大嫂什麽事兒...”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


    紀歡顏一個激靈,眼珠子轉了轉,忙說:


    “我是說,我剛去過,您接著又去,大哥他原就又累又煩,到時一個話說不好,再給您兩句重話,那可怎麽是好?”


    老太太怔了下,頓時橫眉豎目。


    “我巴巴跑去看他,他還敢給我臉色看?這兒子真白養了不成?!”


    她吼聲中氣十足,紀歡顏頭皮都被震麻了,連忙擺手解釋。


    “不是,母親我,我就是猜測,你也知道大哥近來火氣大......”嗆您也不是一兩回了。


    後麵那句話活像是拱火的,好在她反應快,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正想轉個話題,便見老太太氣衝衝一擺手。


    “罷了!不去也罷!那個忤逆不孝的兔崽子,我就當白養了!”


    老太太罵了一句,扶著老傭人的手轉身又走回床邊。


    紀歡顏,“......”


    她無語一瞬,以為這件事就算這麽過去了,正欲鬆一口氣。


    那邊從不會善罷甘休的老太太,又緊接著站起身,沉聲開口。


    “我不去,我撥通電話總行吧?”


    於是又交代老傭人,“扶我過去偏廳,我親自給他撥通電話,我還不信他敢不接。”


    老傭人自然依從她的命令。


    紀歡顏心再次提起來,可都到這一步,她再阻攔未免讓老太太多疑,隻好心境單針地也跟去偏廳。


    *


    季公館這邊。


    秦音梳洗更衣後,從樓上下來,便見紀鴻洲正去往小客廳的方向。


    芍藥輕吸口氣,小聲嘀咕:


    “大帥親自去接,該不會真是老太太撥來了電話?”


    秦音沒接話,立在台階上沉思片刻,提步邁下台階,也朝小客廳的方向走去。


    彼時,紀鴻洲正不勝其煩地皺著眉,將聽筒拿到耳邊,剛‘喂’了一聲,那邊就傳來老太太和藹可親的語氣。


    “老大,顏兒說你最近身體不適?”


    紀鴻洲神色微頓,很快反應過來是妹妹編的托詞,便順著‘嗯’了聲。


    老太太溫聲和語,對他關懷備至了一番。


    “你也是的,剛養好了傷,下麵又不是沒人做事,淮泯不是回來幫你嗎?你要好好休養,不要忙起來就不顧身子,你偷幾天懶,這天也塌不了!”


    紀鴻洲靜靜聽著,眉眼間的情緒漸漸緩和。


    “嗯,我知道,勞母親寄掛了。”


    老太太長歎口氣,轉而又滿懷憂愁說道:


    “你是我生的,我不寄掛你們,還能寄掛誰?再說,你還正值壯年,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把自己熬垮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又怎麽辦?”


    紀鴻洲情緒稍淡,抬手捏了下眉心,趁著氣氛好,準備給她聊聊‘孩子’的話題。


    “母親身子如何?過兩日我好些,再回去看您,免得給您過了病氣。”


    老太太立時就咳了兩聲,喘著氣笑說。


    “我還好,撐得住,就是心裏有許多事,還想當麵與你聊聊...”


    紀鴻洲換了隻手舉電話,單手叉腰立著,垂目沉聲開口。


    “您的顧慮我知道,但子嗣一事一向講究個緣分,我如今政務太忙,對箏箏也有忽略...”


    他說著話轉了下身,不經意瞥眼,就瞧見立在小客廳拱門邊的秦音。


    兩人對視上,秦音微偏頭笑了笑。


    紀鴻洲眉目瞬息柔和下來,黑眸噙笑望著她,接著對聽筒說道:


    “我最近實在沒工夫琢磨這件事,等空閑下來,會跟箏箏商量,把孩子的事提上日程。”


    又說,“這事我自有安排和打算,母親就別插手了。”


    老太太聽完卻急了。


    “什麽叫沒工夫?你再忙還連個回家睡覺的工夫都沒有?老大!現在沒什麽事比你快點開枝散葉重要!”


    老太太喊了兩句,又嚴肅下聲質問他。


    “你給我說實話!你自打回來以後,碰了她幾次?”


    她好言好語時,紀鴻洲還有耐心多說兩句。


    但她一喊起來,他就不耐煩了。


    尤其夫妻床笫之間的親密事,他更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紀鴻洲修眉皺了下,聲線也冷淡下來。


    “母親,我沒時間跟你聊這些無聊的事,還有正事忙,等過些日回去再聊,掛了。”


    “老大!你...”


    ‘喀啦’


    紀鴻洲直接撂斷電話。


    他提腳朝秦音走來,冷峻眉眼瞬間變得溫情,並伸手攬住秦音纖細腰肢。


    “天都要黑了,打扮這麽齊整,想做什麽去?”


    說話間,紀鴻洲低頭輕蹭她耳鬢,在她頰側落吻,嗓音溫醇如醉。


    章謹適時招呼芍藥退出小客廳,並替兩人帶上了門。


    秦音耳廓微熱,卻也漸漸對他的親昵黏人,習以為常。


    她不躲不避偎在他懷裏,掀睫看他,漂亮眼眸流淌清柔笑意。


    “我聽芍藥說,歡顏來過,想是老太太又打電話,又指使人來請,應是很想見大帥。”


    紀鴻洲眉峰輕挑,隨即垂目打量她一番,眼裏難掩意外。


    “箏箏特意梳妝打扮,是想陪我回去看老太太?”


    秦音眨了眨眼,笑顏狡黠而揶揄。


    “怎麽?大帥難道覺得, 我一定會阻攔你回老宅?”


    紀鴻洲無言失笑,摟著她麵頰相貼,淡笑搖了下頭。


    “沒有,箏箏識大體,是我的福氣。”


    秦音莞爾不語。


    紀鴻洲抱了她片刻,便大掌貼住她腰脊,上下撫了撫。


    “改日再說,今晚不回去,她說的事你不會想聽,也不必湊上前去受那個氣。”


    他不願再說這事,於是牽起秦音的手,帶她走出小客廳。


    “往後你若不想應付,老宅那邊的聲音都當沒聽見,交給爺處理。”


    秦音亦步亦趨跟著他,聽言昂起臉,偏頭端詳了他一番。


    “大帥知道,往前我為何對老太太的刁難,一避再避?”


    紀鴻洲垂目看她一眼,“為何?”


    秦音眼梢淺彎,“都說出嫁從夫,因我遠嫁過來,孤立無援,無依無仗,這婚事又是我自己選的,在我能親自確認我選的夫婿配不上我之前,我不願讓任何人看到秦音,灰頭土臉一地雞毛的狼狽。”


    紀鴻洲步下一頓,立住腳,低頭定定凝著她。


    秦音笑了笑,“無論老太太和其他人,如何在外造謠生事,不貼合她們的誹謗和議論,是我給自己的體麵。”


    “如今大帥能為我撐腰,替我立威,護著我,我已沒什麽可避讓的。”


    她兩隻柔軟素手,輕輕包握住男人骨節修長的大手,溫言緩語說道。


    “你待我的一切,已支撐起我全部體麵,我無所畏懼麵對任何刁難,大帥明白嗎?”


    沒有人不喜歡喝迷魂湯。


    紀鴻洲麵對妻子美麗眼眸裏的敬慕與信任,很難不動容。


    “箏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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