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您,喝什麽...避子湯啊?”


    芍藥開口,話兒都說的磕巴了。


    她和冬荏雖然沒什麽醫術,但跟著秦音許多年,識文辨藥的能力還是不淺的。


    哪能看不出,這包藥裏頭幾樣藥材拚在一起,是避子作用?


    真看不懂她家主子了。


    這不正夫妻恩愛的時候?還不趕緊懷個嫡子翻身?


    秦音嗔瞪她一眼,“哪那麽多話?叫你去你便去!”


    芍藥張了張嘴,最終欲言又止,苦巴巴皺起眉頭,捧著那包藥去後院煎了。


    秦音搖搖頭,也沒再管她,轉身進了自己的隔間。


    等藥煎好了端進來,秦音眼皮都沒眨一下,端起碗嚐了一口,而後一口氣灌了下去。


    芍藥滿眼憂傷看著她,接過她遞過來的空碗,實在憋不住細聲問道:


    “夫人您到底怎麽想?我不懂了,難道至今,夫人還是瞧不上大帥,這些天都是裝的?”


    秦音掩著帕子輕拭嘴角藥漬,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接著視線又落回賬本上,有一下沒一下撥著算盤。


    “我若瞧不上他,為何要跟他圓房?惡心自己?”


    芍藥扁起嘴:“那您這又是為何?是藥三分毒,它終究會傷身子的!”


    又苦口婆心地勸說,“您既然決定了,往後生個嫡子,還不是早晚得事?何必吃這碗苦?回頭再傷了自己身子,簡直得不償失。”


    秦音眼簾半斂,唇角輕牽笑了笑。


    “都知道這個嫡子,是我翻身的根本,重碼都要壓軸。”


    “吊了他這麽久,剛給點甜頭。”


    她說著抬起眼,桃花眸噙笑淺彎,“現在剛開始,他想要什麽我就允給他什麽,往後難道,要反被他牽著鼻子走?”


    芍藥眨巴眨巴眼,微微歪頭一臉迷茫。


    秦音淡笑凝眸,“這個孩子,我可以選擇生,也可以選擇不生。”


    “什麽時候生,要由我決定,而不是他紀鴻洲,更不是紀家任何人。”


    *


    與此同時,營地這邊。


    章謹一早就察覺到,大帥今日心情十分晴朗,整個人簡直如沐春風意氣風發。


    所以正閱兵排練時,下麵的副官來稟,說老宅那邊派人來傳話,章謹直接擺手擋了回去。


    “...告訴他,說大帥今日忙,抽不開身,有事空了再說。”


    “是。”


    小副官機靈,立馬去打發老宅的傭人走。


    午時,紀鴻洲閱完兵,反常的不留在營地蹭飯,而是直接招呼章謹走。


    鍾淮泯見狀連忙追上去,一臉納悶兒搭上他肩。


    “怎麽的?照慣例,這不得飯後,再召集人議個事?”


    紀鴻洲揚手將他撣到一邊兒去,“你有事兒你去議,老子忙著呢。”


    “你瞎忙個啥?有什麽大事兒我不知道?”


    鍾淮泯巴巴又跟緊他,嘴裏話兒也沒停,“我倒有正事兒跟你說,昨兒晚上白家請三房過去談事,該是沒談攏,阿珠深更半夜把電話撥到我小公館,那哭的聲兒都啞......”


    “嘖。”


    紀鴻洲不耐地擰眉,腳步定在車邊,眼尾吊起側目打量他一番。


    “你怎麽這麽愛管閑事兒?白家又不是沒人做主,她三個兄長,輪也輪不到你來插手。”


    鍾淮泯怔了下,隨即滿眼錯愕,也歪頭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嗤地勾唇笑了。


    “這我還沒說什麽,隻跟你念叨兩句,你這麽大反應?阿鴻,你該不會...”


    紀鴻洲眉心一皺,便聽他一臉若有所思地接著說。


    “該不會還在意,先前你跟阿珠差點訂婚的事兒,才想著盡快把她嫁出去,以免你家裏那位心肝肉計較不爽.....”


    “滾!”


    紀鴻洲皺眉冷盯他一眼,“景洲跟白賢珠的婚事,那是三房跟白家商定的,從頭到尾老子沒插過手!”


    “這樁婚事但凡生變,對紀家和白家影響都不會好。”


    “就算是我真有什麽心思,那也跟我夫人無關,她並非小肚雞腸之人,你少編排她!”


    鍾淮泯唇角撇了下,嘴裏嘖嘖有聲。


    “嘖嘖,我夫人~”


    紀鴻洲冷掃他一眼,懶得搭理他,偏頭示意章謹開門,低身坐進車裏。


    鍾淮泯無奈揚了揚下顎,又湊到車窗前,緩下語氣說道。


    “這事兒是跟你我不關,但咱們到底是從小相識的情分不是?阿珠是一小妹妹,她正傷心的時候,身邊卻無一人理解她,體諒她,這會叫她更難過更抗拒!”


    他逐漸語重心長,“現今三房已經因此對她頗有微詞,她還跟景洲鬧了不愉快,既然都哭到我這裏來,鐵定是無處可求了。”


    “你就忍心看她往後不幸福?”


    “能一言定乾坤的隻有你,我這才來跟你商量一下...”


    “沒什麽可商量。”


    紀鴻洲麵色冷峻淡睨他,“她要是不作,老實聽家裏安排,白家還沒倒,景洲與她青梅竹馬的情分,決計不會冷待她。”


    鍾淮泯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又被他截了。


    “沒人逼她嫁,她自尋不痛快,要是真不願意,大可退婚,有什麽大不了?倒是你...”


    紀鴻洲眼瞼微眯,眸色晦暗打量鍾淮泯。


    “你比她親哥還上心,不怕叫人生誤會?”


    鍾淮泯臉一僵,氣道,“你這是什麽話?!我拿阿珠當妹妹...”


    “最好是。”紀鴻洲語聲淡淡。


    鍾淮泯臉色瞬沉,“阿鴻,別太言而無忌!”


    紀鴻洲視線淡漠看向車前窗,下顎歪了下。


    “上車,我跟你聊聊白師長的死。”


    鍾淮泯眼神微怔,“什麽意思?”


    紀鴻洲手肘搭上窗口,五指撐住下巴,沒說話。


    鍾淮泯深深看他一眼,依言繞過車尾,自己拉開車門坐了車。


    章謹自後視鏡看了眼,得到示意,這才驅車駛離。


    軍營地通往城池的路顛簸不平,塵土如煙,所有車窗升上去,黃塵飛土直接模糊視線。


    章謹不得不將車速降下來。


    此時,鍾淮泯看向沉默許久的紀鴻洲,這才開口追問。


    “你剛才那話,什麽意思?”


    紀鴻洲虎口托在鼻翼下,接著他話尾音反問。


    “阿鍾,你恨過他嗎?”


    鍾淮泯瞳孔微縮,“紀鴻洲,你這話究竟什麽意思?!你懷疑我?”


    “我懷疑任何人。”紀鴻洲轉頭對上他視線,“不隻是你。”


    鍾淮泯臉色冷繃,眼瞼微眯起。


    紀鴻洲接著說,“他死前動過手術,拉回白公館入殮前,我找人查看過他屍身。”


    “不是毒,但他服用的酒蟹有問題,烹熟的酒蟹沒有那麽凶,能要他命。”


    他黑眸冷冽,凝視鍾淮泯的眼睛。


    “隻要你說不是你,我信。”


    鍾淮泯眼波微閃,倏地冷笑了聲。


    “你若信我,不會問我是否恨他。”


    紀鴻洲麵無表情,“那你恨不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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