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她總算願意開口,紀鴻洲忙垂眼看向她,抬手輕握搭在臂彎的素手,壓低聲解釋道。


    “這種事,還是等白家的喪禮過後,再找個合適時機試探,不好敞開天窗說,否則萬一與他無關,很傷情分。”


    他說話時,兩人已經走近鍾淮泯和三房幾人。


    秦音便微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多問。


    “大哥。”紀景洲先開口喚人。


    紀川洲也跟著點了下頭,“大哥。”


    紀三嬸兒緊接著急聲開口,“鴻洲啊,白家那邊說,賢珠要給她父親守孝一年,喪禮過後,會跟我們商量婚期推後的事!這事你知道吧?”


    她也是跟著紀三老爺到了這裏,才聽說這件事。


    紀三嬸兒簡直不敢置信,不等紀鴻洲接話,便自顧自氣憤念叨起來:


    “這婚期隻剩不到一個月了,所有親朋好友全都發了請柬,飯店也早早定下,我這沒早沒晚忙前忙後籌備了這麽久!那為了成婚,給他們小兩口置辦的小洋樓,家具都擺好啦!”


    “這上上下下多少打點,花了多大一筆錢?現在他們白家,說推遲就要推遲啊!”


    她說著撫住胸口,“哎喲我的老天爺!真是空口白話的,說的好輕巧......”


    紀景洲皺了下眉,低聲安撫她。


    “母親,這事說好了是商量,又還沒敲定,今日舅舅下葬,你別嚷嚷,萬事我們等喪禮辦完再談。”


    紀三嬸兒捂著心口狠狠剜他一眼,沒好氣卻又不得不壓低聲。


    “我怎麽嚷嚷?我哪裏嚷嚷了?你大哥大嫂又不是外人!”


    她又看向紀鴻洲,“不管怎麽說,這可是兩家的大事,你得給咱們家做主啊,這婚事說什麽都不能推遲!”


    紀鴻洲眉目淡漠,淡淡看了眼紀景洲。


    “你們有你們的態度,白家有白家的想法,有什麽話,等一起商議的時候去說,不用拉我進去摻和,老子忙得很。”


    紀景洲眼神微閃,用力扯了把還想說話的紀三嬸兒,點點頭垂下眼道。


    “是,我知道,大哥。”


    鍾淮泯適時開口,抬手觸了下紀鴻洲胳膊。


    “你來,我有話說。”


    紀鴻洲下顎輕點,偏頭示意秦音跟著他。


    兩人跟在鍾淮泯身後走到僻靜處,他回身瞧見秦音也過來,下意識瞥了眼紀鴻洲,眼神意味深長。


    紀鴻洲,“看什麽?什麽事我夫人不能聽?”


    鍾淮泯失笑搖頭,“我真是服了你!”


    “我可以回避...”秦音見狀主動開口。


    紀鴻洲卻按住她手背,不許她離開身邊。


    “你能避去哪兒?你一走,一堆人圍過來煩你,就守著爺。”


    “......”


    秦音看了眼鍾淮泯,不好再說什麽。


    鍾淮泯也無奈扯唇,“也沒什麽大事,我剛從白家那邊過來,聽白老四說一件事,他托我幫個忙。”


    他正了正臉色,隨即語聲放低,往三房一家子那邊看了眼。


    “這兩天外麵那些傳言,因一個歌女而起,白老四不願在這時節跟三房這邊鬧難堪,叫我和景洲出麵跟三嬸打商量,說那歌女是他的人,別鬧出人命傷和氣。”


    “方才正談這件事,三嬸陰陽怪氣不肯讓步,我隻好提及景洲和賢珠婚期可能推遲一事,她這才急了。”


    他說了一大堆,紀鴻洲隻關心一件事。


    “真要推遲?”


    鍾淮泯無語,叉著腰翻了個白眼兒。


    “...這不是還沒商量?我這叫轉移她注意,跟這件事比起來,白老四跟三叔那點沒當麵鬧起來的糾葛,是不是不值一提了?”


    秦音旁聽半晌,緘默著沒插聲,隻眸色安靜將鍾淮泯端詳了一番。


    她昨日就想跟楊老板提,或許可以找鍾淮泯幫忙說和。


    楊老板最善交際,他總有辦法能到鍾淮泯麵前提這件事,請他幫這個忙,隻是說幾句話,並不難。


    鍾淮泯既跟紀家關係匪淺,又跟白家表麵上走的近,紀家三房和白家都會賣他麵子。


    但為避免節外生枝,她設身處地想了想,沒有提點楊老板。


    不想鍾淮泯,卻已經摻和進這件事裏。


    “正事沒個定論,一些爛事你們倒是鬧得上頭,也不看看什麽時節?”紀鴻洲語氣不耐,皺眉說道。


    “婚事不能推遲,這事我不好插手,你最好能勸白家打消推遲婚期的念頭。”


    鍾淮泯目露苦笑,“這是阿珠的意思,你得體諒一下阿珠,師父最疼她,她最近太傷心,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根本無心辦婚事。”


    紀鴻洲眉心擰緊,“越這樣越不能推遲婚期,全當衝衝喜。”


    鍾淮泯,“...人家辦喜事,你這麽迫切幹什麽?”


    紀鴻洲薄唇淡抿,沒接著話。


    正此時,街道盡頭遠遠傳來嗩呐的聲響,是白家人的送葬隊到了。


    眾人紛紛自發的退到小院兩邊,讓出中間路。


    *


    因墓村這一帶,不止一家祖墳。


    故而湘城權貴形成不成文的規矩,送葬隊一旦抵達墓村,未免驚擾到其他人家的祖先,之後的儀式便一切從簡。


    靈柩下葬後,眾人便陸續散了。


    秦音跟著紀鴻洲,是最先與白家人辭別的。


    白家長子滿臉悲傷,一邊送他們出去,一邊低聲說道:


    “...大帥今日忙完,可能移步白公館?我們與三房有些事商談,想請您在場做個主。”


    “我知道什麽事。”紀鴻洲幹脆地搖了頭,“景洲有父母,他的婚事輪不到我做主。”


    白家長子微愣,“大帥,您是......”


    紀鴻洲擺手打斷他,“不過出於情分,我得奉勸你們一句。”


    他帶著秦音走到車邊,等章謹拉開車門,將秦音先送上車,而後才立在車門邊接著同白家長子聊。


    “賢珠的婚事也算一波三折,這個節骨眼兒上,外麵原本就已經流言蜚語四起,她此時若再推遲婚期,隻會被推上風口浪尖。”


    “且不說一年後,她與景洲之間感情是否還好,便是婚期如期舉行了,這一年裏被人當做談資議論,她也不會好受,到底有傷名聲。”


    紀鴻洲語重心長說著,抬手拍了拍白家長子肩臂。


    “如今你是白家當家,往後行事要掂量清楚,別耽誤弟弟妹妹,讓老師泉下不能安息。”


    白家長子,“......”


    紀鴻洲,“我言盡於此,你們回去好好考慮。”


    說完話,他徑直低身坐進車裏,並吩咐章謹:


    “先送夫人回公館。”


    白家長子目送軍用洋車駛離,愣在原地好半晌沒動。


    這仿佛是不想摻和,實則一番話已經表明了,大帥是不認可婚期推遲的。


    車上,秦音也不由地側目打量紀鴻洲。


    “大帥可是也覺得,這樁婚事要推遲一年,多半會出變故?”


    紀鴻洲扭過臉看她,薄唇淺淡勾了下。


    “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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