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說了‘狐朋狗友’這類歧義的詞。


    秦音頓了下,委婉補救。


    “我知道,能跟大帥關係熟稔到,隨意嬉笑打鬧的,一定也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物,何況是白師長的兒子。”


    紀鴻洲淡淡笑睨她,隨手從果盤裏撿了枚橘子,慢悠悠剝起來。


    “你能明白就好。”


    秦音肩頭輕聳了下,素手托腮看著他。


    “既有這層關係,人家又是專程來找大帥的,留頓飯其實也不框外,大帥何必非要把人攆走?”


    “巴巴來給老子搗亂,還不攆走?他嘴多賤你也不是沒瞧見。”紀鴻洲清懶聲腔裏透著幾分嫌棄。


    秦音聽了忍俊不禁,笑罷,她又想到什麽。


    於是掀睫看向紀鴻洲,“我早前也聽說過,白師長跟老元帥關係很親厚,看樣子大帥跟白家兄妹,關係也很親厚。”


    “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爺學騎術,還是白師長帶的。”


    紀鴻洲掰了瓣兒橘子丟嘴裏,“長大了主要是跟白老四熟,別人都是其次,你別多想。”


    “沒有。”秦音淺笑搖頭。


    “阿景跟白賢珠要訂婚,這事兒約莫是已經敲定。”


    紀鴻洲似隨口說了一句,又把手裏吃過幾瓣的橘子遞給秦音。


    “還不錯,嚐嚐。”


    秦音還驚訝於他前麵那句話,下意識就接住了他遞過來的橘子。


    “景洲和白小姐?三房和白師長結親?”


    “嗯。”


    紀鴻洲又拎起茶壺,給自己倒滿,語聲平淡說道。


    “我父親兩個庶弟,兩個妹妹,姑母們都嫁到了軍中,三叔有喘疾從小就吃不得苦,娶了三嬸兒後一輩子吃軟飯,是個紈絝子,不中用。五叔,很早已經去世。”


    他端起茶杯卻沒喝,在指尖轉了轉後,掀起眼簾看向秦音,漆黑眼眸裏漫著淡淡惋惜。


    “非常可惜,他比我父親有擔當,更有大將風範,他要是在,紀家不一定誰當家。”


    秦音第一次聽說這位‘五叔’的事。


    大約是因為死的早,紀家人從不提他。


    紀鴻洲也沒深談這位令他讚賞敬仰的‘五叔’,而是一句話就帶過,他接著說,從‘五叔’過渡到三房和白師長。


    “五叔死的那年,我祖父還在,他最愛這個小兒子,老爺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深受打擊,臨終就做主,把年紀最小的景洲過繼給五房續香火,三叔三嬸兒被摁著頭答應了。”


    “你知道五嬸兒麽?她是白師長的妹妹。”


    秦音搖頭,“沒人說起過。”


    紀鴻洲也不意外,“她那時說患了心病,沒幾年也跟著去世了,守寡那幾年,景洲給她盡孝,經常去白家看望她,也叫她母親。”


    “所以比起親厚,景洲跟白家人更親厚些,他現在還稱呼白師長一聲舅舅。”


    “他跟白賢珠成婚,對三房有利無害,這門婚事很好促成。”


    秦音聽明白這段彎彎繞繞的關係。


    她點點頭,“難怪,我不常見到他,但覺得他跟三房的人不太一樣。”


    “怎麽說?”


    紀鴻洲淡笑問她,端起茶杯又潤了一口。


    秦音素手托腮,纖細食指在下頜處點了點,烏瞳流轉,斟酌一番才開口。


    “三房兩口子跟長子紀川洲,自私,市儈,人品也不怎麽樣,紀景洲幾次見到,瞧著都風度翩翩,知進知退,很有分寸。”


    紀鴻洲無聲發笑,點了點頭。


    “他是機靈的,小時候就嘴甜,會討五嬸兒喜歡,留在她跟前跟白家的少爺小姐一起念書,五嬸兒死後,他也沒跟白家疏遠,幾乎一有時間都過去走動。”


    “白家幾個孩子,都跟他親近,他像白家人。”


    孩子是這樣,除卻根子上有些東西磨不掉,後麵長成什麽樣子,平日裏的習性和做派,都得看養他的人怎麽教養。


    秦音若有所悟,掰了瓣橘子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著。


    紀鴻洲瞥見,淡笑問她。


    “甜麽?”


    “嗯。”秦音點頭。


    頭點到一半兒又頓住,怔怔看著手裏的橘子,意識到自己吃了紀鴻洲吃過的橘子。


    她這怔愕的反應落入紀鴻洲眼裏,他眸子裏笑意漸深。


    “多吃點兒,這兒還有,爺給你剝。”


    不等秦音說話,他指節修長的手又撿了枚橘子,慢條斯理剝起來。


    秦音咽下嘴裏甘甜,唇畔挽起淺淺笑意。


    “不用,大帥自己吃吧。”


    紀鴻洲似笑非笑睨著她,自己剝了一瓣丟進嘴裏,含笑的語調慢吞吞。


    “也對,等會兒用午膳,少吃點兒,嚐嚐找來的徽州廚子,手藝正不正宗。”


    秦音彎眸,“公館裏有現成的徽州廚子,大帥不知道?”


    “你哥送來的,跟爺找來的,那能一樣?”


    “哪裏不一樣?都是徽州廚子,都做徽州菜。”


    “非要說那麽明白?”


    紀鴻洲清笑了聲,掰了半個橘子全塞進嘴裏,言辭略顯含糊不清。


    “你哥送廚子來,是他的心意,爺的心意他豈能代替?”


    秦音眸中水光一頓,眼睫輕掀看了看他,從容端起手邊茶杯,淺抿了口。


    紀鴻洲莫名喜歡看她這淡定卻又躲閃的樣子,這一定是害羞。


    沒有人不喜歡看中意的姑娘,麵對自己時害羞。


    於是他心情不錯,又故意逗弄她:


    “看在我如此誠摯的份兒上,夫人今日可要手下留情。”


    秦音,“什麽?”


    紀鴻洲勾唇,“後麵一整天,我可什麽都聽你的,箏箏手下留情,別坑我。”


    秦音頓時失笑,放了下茶杯。


    “是大帥自己說要聽我的,我又能坑你什麽?我不愛惡作劇。”


    “坑我也無妨。”紀鴻洲也跟著笑,“別人坑不了我,夫人可以,爺樂意。”


    這人,三句五句就說些黏乎的話,秦音真受不了。


    她抿唇斂起笑,裝作看風景,撇開臉看向窗外。


    紀鴻洲盯著她完美側頰,眼裏笑意不減,指節微屈在桌上悠閑地虛叩兩下。


    “箏箏,笑起來更好看,往後多笑笑。”


    他喜歡看。


    秦音嘴角抑不住淺翹,瞳眸輕側睨著他。


    “大帥很會哄女孩子高興,經常哄女孩子?”


    紀鴻洲嘴角微微拉平,不答反問:


    “你來湘城半年,聽誰說過爺有風月緋聞?”


    秦音默了一秒,“白小姐...”


    “她不算。”紀鴻洲話緊跟著她,“除卻差點兒訂婚那點交集,往前我沒跟她怎麽著,都是跟白老四來往,她隻是捎帶。”


    “除了她,可還有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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