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帥追著夫人往庭院角落裏走了。


    章謹遲疑一瞬,識趣的沒跟過去,扭頭先進了主樓。


    秦音走到老槐樹下,蹲下身,將白菊放在從土麵凸起的樹根上,便聽身後壓下來一道男聲。


    “你把狗埋在這兒?”


    她回頭看了眼跟過來的人,素手撐膝站起身。


    “嗯。”


    紀鴻洲瞥了眼地上那束花兒,才發現那花兒旁邊,已經放了一小碟肉幹。


    得,祭拜一隻狗,還整的像模像樣的。


    壓下心頭無語,他暗歎口氣。


    “在自個兒住的院子裏埋死狗,不晦氣?”


    “晦氣什麽?”


    秦音垂下眼簾,神色說不出的黯然。


    “它活著的時候忠心救主,死了難道就不配留在我身邊了?人死了也是一捧土,何況是狗?有土的地方,哪裏不能埋?”


    紀鴻洲,“......”


    這是什麽歪理?


    這是他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夫人,雖然在他別館院子裏埋死狗,但也不能把她怎麽著。


    腦子裏剛掠過這個念頭,眼尾餘光就瞥見小姑娘眉眼低垂,黯然神傷的樣子。


    紀鴻洲喉結輕滾,算了,一會兒還要圓房,姑且忍了。


    總歸已經埋了幾個月,犯不著再把那死狗的屍骨挖出來丟了,否則婆媳關係還沒來得及緩和,夫妻關係就得凍僵了。


    他抿抿唇,“祭拜完了?”


    秦音眼睫輕眨,微點了下頭,“嗯。”


    紀鴻洲轉身,朝主樓的方向歪頭示意,“走吧,挺晚了,我這兒披星戴月趕回來,沒事早點兒歇著。”


    秦音聽言一怔,反應過來什麽,她麵色遲疑扭頭看向紀鴻洲,挪了挪腳,素手交握,垂下眼簾。


    “大帥,今晚...,不圓房行不行?”


    紀鴻洲呼吸一滯,不確定地望著她。


    “你說什麽?”


    秦音靜默而立,貝齒輕咬唇瓣,細聲解釋:


    “我有理由...”


    紀鴻洲氣笑了。


    “你說說,什麽理由,這我倒要聽聽。”


    秦音,“您剛回來,又負傷在身,我擔心...不合適。”


    紀鴻洲蹙眉,“說了是小傷......”


    “明日是老夫人壽宴,今晚我們回別館過夜,一早便要趕回老宅去,今晚圓房,我擔心自己明日若精神不濟,臉色不好,恐怕會被外人猜忌議論。”


    “請大帥體諒,如今湘城很多人,都不太把我這大帥夫人當回事,明日就算不能借大帥立威,我也不想鬧笑話。”


    紀鴻洲,“......”


    你倒是很敢講話。


    不過她這麽一說,他倒真有些猶豫了。


    若是明日壽宴上她臉色不好,的確可能惹人議論是非。


    大帥夫人的體麵,他當然該給。


    正自猶豫,又聽小姑娘接著說了第三條。


    “加之今日我剛祭拜完圓圓,實在提不起那份心,天色又太晚了,所以...,我們擇日圓房,好不好?”


    紀鴻洲默了。


    虧她說得出來,祭拜狗也成理由了?


    可對上小姑娘如畫麗顏,烏亮明澈透著小心的那雙眼,最終,他還是沉著臉點了頭。


    “成,那就擇日。”


    “謝大帥體諒。”


    秦音彎眉一笑,清亮眸子裏流露出幾分真摯。


    紀鴻洲唇角輕扯了下,轉身就走。


    “走吧,回去早點兒歇息。”


    既然她有這麽些個不想圓房的理由,他也不是那等非得強迫她圓房的人。


    今日不成,那就擇日撞日。


    看她明晚還能有什麽理由不圓房。


    秦音當然聽不到他的心思,見他背影漸行漸遠,也連忙提腳跟上去。


    兩人回了主樓,一屋子傭人等在前廳裏。


    “大帥,夫人。”


    紀鴻洲懶得應付,隨意擺了下手,腳步未停徑直上了樓。


    秦音交代公館的大管事,“把三樓主臥對麵的房間收拾出來,今晚要用。”


    “是,夫人。”


    大管事雖有疑惑,卻也沒多問,轉身叫了兩個女傭一起上樓。


    秦音驅散其他傭人,帶著她的陪嫁女傭芍藥和冬荏也上樓。


    主仆三人上到三樓,就見大管事帶著兩個女傭,正從主臥對麵的房間退出來。


    見到她,大管事微微躬身,“夫人,都收拾好了,大帥說累了,不要人打擾。”


    秦音點頭嗯了聲,讓他們下去,便領著芍藥和冬荏回了主臥。


    裏外屋的房門關上。


    芍藥服侍她更衣洗漱,冬荏去鋪床,兩人各司其職。


    芍藥掛好了衣裳,回來小聲說:


    “章副官長,找我和冬荏打聽夫人的一些事。”


    秦音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塗抹香膏,聽言隨口道。


    “沒什麽不能叫他知道的,尤其是跟老夫人相關的事,原原本本說就好,他自己的母親,他還能不清楚什麽秉性作風?”


    芍藥低低應是,又麵露猶豫打量她神色。


    “夫人您怎麽跟大帥分房睡?這人好容易等回來了......”


    獨守空房半年,還被婆家人屢次刁難,整個湘城的權貴都因此沒人願意跟夫人來往。


    夫人性情好,不當一回事,她和冬荏可都替主子憋屈死了。


    秦音黑眸淡靜,“明日老宅那邊辦壽宴,既然大帥回來了,我鐵定也要去的,你跟我去,讓冬荏留在公館。”


    見她不想多說,芍藥識趣的沒再追問,點點頭道。


    “是,那我一會兒便跟冬荏去庫房,挑一件東西,算作給老夫人的壽禮。”


    秦音嗯了聲,“你們去辦吧,送什麽都無所謂,不管送什麽,老夫人指定也不會喜歡。”


    芍藥抿唇,一時更替她委屈了。


    床鋪好,芍藥和冬荏正要退出去,就聽外屋的房門被叩響。


    兩人對視一眼,芍藥快步過去開門,瞧見立在門外的人,驚訝喚了聲。


    “章副官長?這麽晚了,您有事?”


    章謹溫笑頷首,“打擾夫人休息,我正在幫大帥換藥,不知夫人可方便移步,幫大帥看看傷勢?”


    大帥受傷了?


    芍藥驚愕眨了眨眼,“章副官長稍等。”


    她回頭與冬荏睇了個眼色。


    冬荏轉身正要進屋去稟話,就見裏屋門打開,秦音烏發披散,身上裹著件長袖浴袍走出房門。


    她一邊徐步走出來,一邊神色沉靜地問章謹。


    “紗布,鑷子,傷藥,都備好了?”


    章謹連忙垂手點頭,“回夫人,屬下都已備好,大帥身上的紗布也已經解下來,隻需您過去看一眼。”


    “好。”


    秦音走出臥房,走進對麵敞開的房門,一眼就瞧見正坐在沙發上抽煙的紀鴻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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