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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初十這一天,李響穿著正三品的武將官服騎馬出門,這一天是他去錦衣衛都指揮使司上任的第一天。


    李響依舊住在軍營裏,因為此次他從天津帶來的扈從實在是多了一些,足足有五百人,京師內一般的庭院根本裝不下這麽人,李響也懶得買宅子,還得操心柴米油鹽、仆役管家的問題,他現在要麽在軍營裏麵吃喝,要麽進大內蹭李棟的夥食,反正是一律不給錢。


    這錦衣衛都指揮使是武將之首,正三品的官職,且由於錦衣衛的特殊職能,所以在京城內是第一等的要害位置,出門自然不能在像以前那樣,單人單騎隨意走動,徐椿率領五十名護衛身穿錦衣衛的飛魚服,把李響護衛在中間。


    一行人五十餘騎浩浩蕩蕩在京師內行走,路上的百姓早早的閃避開道路,李響騎在馬上看著道路兩旁百姓敬畏的眼神,心中也是跌宕起伏,他幼年淒苦,輾轉被賣到京師,後進入童子軍,在童子軍中他也不是最出彩的,在軍事技能上比王平等人差得很遠,連個排長都沒混上,後來更是成為文安一戰唯一的傷員,傷了左肩膀的筋脈,在也不能提重物,按說他的人生從此之後就應該是困頓不堪。


    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旋即被李棟選中做了親衛隊長,童子軍中也隻有他一人陪著李棟出入草原,在瓦窯口堡九死一生,在經曆生死之後,被李棟引為知己,信重無比,小小年紀就做了錦衣衛北鎮撫使,還沒過半年,因為李棟登基,他又榮升為錦衣衛都指揮使,升官之迅速,年紀之輕,在大明開朝一百多年來堪稱第一人,人生如斯,夫複何求。


    他的老師王守仁不止一次暗示過他,為君之近臣者,要懂得收斂,方能自善其身,保其終老。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從第一天跟著李棟開始,他在內心深處就不懼怕李棟,他把李棟當成兄長,當成可以信任的朋友,卻獨獨沒有把李棟當成自己的君王,李響覺得李棟和他所知道的那些君王不同,隻要真心待他,他定然不會做兔死狗烹的事情,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在距離指揮使司衙門還有很遠的地方,李響指著旁邊的一處飯莊“先吃個早點再去!”


    “是,大人”徐椿向那處飯莊一指,立刻跑進去十多名錦衣衛,不一會一名錦衣衛跑出來“大人,裏麵有幾個舉子在匯文,要不要趕走?”


    “不必!”說著李響翻身下馬,直接進了那個飯莊,飯莊內的幾個出口現在都已經有錦衣衛把守,屋內有幾個錯愕的舉子正抬頭看著他。


    李響衝他們一頷首“打擾了”然後對著一臉驚喜的掌櫃說“給我來一屜包子,一碗粥,幾碟小菜!”


    在京師開店的這些掌櫃的自然要熟悉京師內所有的官服,否則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時候不隻是破財那麽簡單,恐怕連性命都要搭進去。


    看著李響的官服,那個掌櫃的隻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子,錦衣衛都指揮使?!他的喉嚨立刻幹得要命。


    “大。。。大。。。大人稍後。”說著他匆忙下去安排,徐椿衝著幾個錦衣衛一努嘴,立刻有人跟著那個掌櫃的下去了。


    店內的氣氛有些緊張,那幾個舉子自然也認得李響的官服,他們這樣螻蟻一樣的人物,自然要躲得越遠越好,省的給自己惹麻煩,他們都匆匆忙忙的結了帳走了。


    不一會,熱氣騰騰的包子就被端上了飯桌。


    李響夾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點點頭“味道不錯,很香!”


    “大。。。大人若是吃得好,一會叫人多送幾屜到大人府上。”掌櫃的一邊擦著汗一邊謹小慎微的說


    “不必了,我府上人口太多,我可負擔不起,一會我還要在這裏多呆一會,今天上午你飯莊所有的費用我出!”


    “大。。。大人,草民不敢,大人能在草民飯莊內吃飯,就是看得起草民,是草民無上的榮光。草民怎能不識抬舉,大人盡管坐,草民一會去叫幾個姑娘給大人彈奏幾曲,隻要大人高興,多來小店幾次,草民也能沾沾大人的福氣。”


    李響微微一笑“你很怕我?”


    “大人。。。”那個掌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臉上的汗流的更多了


    李響遞給他一個手帕“你擦擦汗”


    掌櫃的一看那手帕,臉色一僵,低著頭接過手帕,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然後也沒還給李響,仔細的包好放進懷中,轉身去了櫃台,一會提起一個包袱,放在李響的桌前“大。。。大人恕罪,草民買賣剛開張不久,櫃上隻有這麽多,過兩天草民一定還有報效。”


    李響一愣,看著他苦笑了一下“經常有錦衣衛上來收保護費嗎?”


    “大。。。大人。。。”


    “無妨,你直說就是,沒人敢找你麻煩!”


    “這個。。。每個月。。。確實有。。。有幾撥。。。”


    李響點點頭“今後不會再有了!”


    。。。


    知道李響今日要來,指揮使司衙門中各頭頭腦腦早早的都出來等候,錦衣衛官署中還有同知二人、僉事二人、鎮撫二人、在加上經曆司、千戶以及百戶,等候的人群頗為龐大。


    現在正是京師內最冷的時節,所以出來迎接也是算了時辰的,本以為等候不了多久就迎到,卻沒想到一直等到快要正午,還不見人影,那些人跺著腳、哈著手,不住的朝著前麵的路口看過去,眾人心中卻都是在肚裏罵娘。可是這些人也都是消息靈通,知道李響和李棟的關係非同一般。


    這李響剛當上錦衣衛都指揮使,朝廷就下了懿旨,東廠裁撤,聽了這個消息,錦衣衛官署內頓時沸騰了,壓在錦衣衛頭上的唯一一座大山被搬開了,那今後他們錦衣衛還不是一家獨大?在說有這麽一顆大樹在上麵罩著,今後錦衣衛的權勢恐怕還要比以前盛三分吧。


    眾人懷著這樣的心思,在寒風中縮手跺腳的等候著,就在眾人已經開始煩躁不安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地麵有些震顫。


    官署正對的路口處出現了馬隊,五十幾騎排列著整齊的隊列緩跑而來,到了官署門口那五十多人整齊劃一的翻身下馬,紀律規整堪比行軍打仗。五十多人從中間分開,李響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眾人一時半會也沒反應過來,隻是每個人的心中都震撼不已。


    因為東廠和錦衣衛合並一處,所以錢寧也在等候的人群中,看到李響之後,他率先高呼“參見大人!”


    眾人這才恢複過來,參差不齊的對李響鞠躬行禮“參見大人!”


    李響對錢寧微微點頭,卻沒有理會眾人,倒背著手邁步向裏麵走。錢寧趕忙湊過來“大人可是要去值房,下官在前麵帶路。”


    眾人低著頭,都是大皺眉頭,這小子也太狂了吧。


    錦衣衛一項自成體係,外人很難進入這個圈子,錦衣衛的選拔講究個傳承,子承父業一代代走來的,在這邊辦差的,三代以上幾乎都是錦衣衛中出身,雖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是一個方麵,還有就是講個資曆傳承,錦衣衛內部勢力盤根錯節,有自己的一套辦事方法,並不是官最大說話最有力。


    且按照李響的資質,做錦衣衛一共不到半年,雖然他現在升為都指揮使,大家對這胡子都沒幾根的李響奉承,那也是眾人的一點心思,可是眾人的麵子還是要講的,到時候禮數該做到的就做到,決不奴顏婢膝的巴結。


    兩個錦衣衛同知對視一眼,大皺眉頭,慢慢的直起身子,對眾人說“大人已經上衙了,你們都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聽了這話,眾人嬉笑一聲,剛想離開,就聽見徐椿高聲說“大人有令,百戶以上都去大人的值房內,大人要訓話!”


    眾人心中雖不情願,但是上官已經發話了,也都亂哄哄的向李響的值房走去。


    本來還亂哄哄的隊伍走到李響的值房前,卻都靜了下來,五十名錦衣衛手按刀柄,肅立在那裏,看那樣子,好像隨時都會抽刀殺人一樣,眾人立刻噤若寒蟬一般,低頭進了李響的值房院子。


    所謂值房也就是後世的辦公室,這地方倒是獨門獨院的,院子很大,規製上也頗為用心,李響就站在屋簷下,也沒有讓眾人進屋取暖的意思。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任,我先把我的規矩和你們說一下。”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今後隻能敬著皇上,忠心皇上,專心為皇上辦差,至於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錦衣衛今後不許有!”


    一名年長的錦衣衛同知哧的一笑“大人所說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是指?”


    聽了這話,下麵的人都在竊笑。


    李響麵色一寒“你打斷了我說話,但是這次我不怪你,因為我的規矩沒說完,今後我說話的時候,不許誰打斷我?”說著李響掃視著眾人,眾人卻撇撇嘴,心中不以為然。


    “皇上和我講,錦衣衛現在的風氣不好,好整改!”


    “第一條,今後錦衣衛不許在向京城內的商戶收取保護費!”


    聽到這話,下麵一片嘩然,另外一名錦衣衛同知皺著眉頭站出來“大人,您吃幹的也得賞我們一口粥喝不是?不收份子錢,大家都喝西北風去呀?”


    “對呀,對呀,王大人說的是!”看到有人領頭,下麵的人紛紛吵嚷起來。


    “不知道這位大人是?”李響扭頭問向錢寧


    “錦衣衛指揮使同知,王養駱,王大人!”


    李響微笑著點點頭“來人啊,把王養駱抓起來,打三十軍棍,讓他長點記性!”


    因為李響是笑著說話,王養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人直接蹦起來,開口怒喝道:


    “李響,你有什麽資格拿我,你有什麽資格打我,毛還沒長齊就敢動我?我勸你放開本官,你們想幹什麽!!”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李響的親衛一左一右的架了起來,王養駱平時養尊處優,自然沒什麽力氣,除了在那邊叫喊,壓根沒有反抗的能力。


    “我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你的頂頭上司,你犯了我的規矩,如何打不得,三十軍棍就在這裏打,扒了褲子打!”


    王養駱就地被按倒,有人過來扒開他的褲子,王養駱口中叫嚷著“李響你個混帳,敢打我?我看你怎麽收場?”


    回答他是一聲清脆的聲音“啪!”,隨後一聲更響的慘叫,王養駱那白白得屁股上立刻多了一道醒目的紅印,兩個人手持軍棍,輪番抽下,抽得這王養駱在地上擰來擰去,慘叫連聲。


    這樣的抽打傷害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毀人臉麵的,赤身**在往日的下屬麵前打滾慘嚎,狼狽不堪,今後肯定是抬不起頭來了的。


    看到在空地上被扒光了褲子的王養駱,原來錦衣衛第二號的人物,眾人各個膽寒,李響這人還真是跋扈,上任第一天居然敢這般行事,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那誰還能為他辦差?


    李響背手站在房簷上,環顧四周的值房,眾人紛紛低下了頭,無人敢於其對視。


    這邊幾十軍棍抽完了,那王養駱居然還有說話的力氣,在那裏指著李響說道:


    “李響你這個混帳小兒,今日猖狂,他日。。。”


    “此人今日被本官開革出錦衣衛!再抽他二十軍棍,然後攆出去!”


    另外一個年長的錦衣衛同知趕忙湊過來,嚅著嘴,抬頭看向李響。


    “你就比他守規矩多了,你想說什麽?”


    “大人,錦衣衛都指揮使可以對錦衣衛指揮同知的人選提出意見,可是萬歲爺卻沒有賦予您撤他職位的權力。您看,不如就這麽算。。。”


    李響嗬嗬一笑“以前的指揮使確實沒有,不過從今天開始有了!這錦衣衛上上下下,所有人員的任免,我一言而決!”


    那邊王養駱已經被抽的上氣不接下氣了,抽完之後,直接被扔了出去。


    “還有誰有意見嗎?”李響笑眯眯的看著眾人,眾人立刻低下頭,就算有意見,也要背後弄些小動作,這當麵虧可是不能吃啊。


    “京師重地,應為天下楷模,可治安卻如此之差,我知道京城內有不少的潑皮流氓都聽命於你們,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萬歲爺把肅清京師治安的事情交給了我,你們下去交代一聲,讓他們抓緊時間轉行,如果誰敢給我上眼藥,我感冒,你們就得發燒!”


    “明日所有錦衣衛在校場點卯,所有虛職掛名全部取消,錦衣衛今後不養閑人。。。”


    “今後京師大街上,每一百步我要看到一名錦衣衛在執勤。。。”


    “別到我這裏跑官要官,我隻知道一點,有本事的人不用巴結別人,若是你敢來,那就說明你沒有本事,我會降你的職。。。”


    “我對屬下要求極嚴,別讓我抓到錯處,抓到了我不會輕饒,在我任職期間,你們沒降職就當是自己升值吧。。。”


    “錦衣衛今後軍法治衙,京師的錦衣衛分批到天津受訓。。。”


    “誰若是受不了馬上卷鋪蓋滾蛋。。。”


    “至於不能收保護費的問題,你們放心,既然你們跟著我,生活無憂那是必須的,今後錦衣衛執行職業軍人待遇,具體情況會有人告訴你們。。。”


    “今年我從萬歲那裏要來了五十萬兩白銀,主要用於錦衣衛的全麵改組。。。”


    。。。


    錦衣衛指揮同知王養駱當天就上折子彈劾李響,擅自毆打朝廷命官,且不經旨意裁撤官員,居心叵測。自然也有王養駱相熟的官員遞折子做奧援。說李響這般行事,未免太過孟浪,且長此以往,錦衣衛恐怕要成為李響自己的錦衣衛,有不測之禍,請陛下當慎之重之,李棟的回複很簡單


    “是朕讓他做的,況且這麽不守規矩的指揮同知,要他作甚?撤了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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