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已經看出祁宇之後的結果是什麽了,師無涯報復心極重,性格怪癖扭曲,自然不可能會放過報復的機會,但是他已經看出祁宇的悽慘下場,自然樂得有別人“幫自己”折磨他而不用承擔下場。


    殘殺普通人的代價師無涯尚且能承受得住,但殺害身上有龍氣的天子,哪怕是瘋癲的師無涯也心有忌憚。


    他可不想渡劫的時候被九天玄雷劈上一百零八道!


    這樣想著,師無涯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他在皇宮中四處走動,所到之處慘叫聲連連響起,伴隨著血液濺地和肉體被撕裂的聲音……


    祁宇癱坐倒在地,眼神有些空洞,嘴裏喃喃道:“瘋了……這傢夥瘋了……”


    師無涯在屠戮整個皇宮!


    倍受打擊間,有一個身著魔衣的男子慢慢走了出來,麵容俊美,稜角還稍帶著點稚嫩,然而他的表情卻是無比成熟,氣息醇厚。


    他的出現,在滿地屍體與狼狽的祁宇麵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與衝擊。


    祁宇原本呆滯的眼珠忽然動了動,在看到男子與自己略微相似的眉眼時,他的理智似乎回來了一些。


    然而體內陡然升起的劇痛立刻打散了他想說的話。


    在遠處,有火焰開始燃燒蔓延,是師無涯在皇宮裏放了火。


    祁宇癱倒在地上,被劇痛折磨的痛不欲生,然而他的神誌卻異常清晰,支撐著他清清楚楚的聽著麵前男子的聲音。


    祁寒晃了晃手中的紅梅小瓶,笑容諷刺:


    “好久不見。”


    祁宇的上下牙齒撞擊在一起,發出“咯噠咯噠”的輕小聲響來,他似乎是在努力的動著自己的舌頭,努力想要從嗓子眼裏發出氣流,來出聲。


    然而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視野中時黑時白,就連麵前祁寒的臉都幾乎有些看不清了。


    最終祁宇能夠做到的,隻有稍稍蠕囁了一下下嘴唇。


    祁寒低頭俯視這個自己名義上的父親,神色不帶一點悲憫,祁宇接觸到他的眼神隻覺得心頭冰涼,因為他在對方的眼中隻看到了深切的厭惡,仿佛是看到了什麽骯髒的東西,汙人眼球。


    “‘救救我’……?”祁寒重複著祁宇唇形變幻中所想要傳達出的內容,他忍不住諷刺的哼笑了一聲。


    “都是一國之君了,還這麽天真麽?還是說,有一個修士供你呼來喝去,就讓你把腦子都給玩沒了?”


    毫不委婉的諷刺令祁宇心頭一片翻騰,他發出“呼哧呼哧”的粗喘聲,嘴角開始溢出血沫。


    祁寒冷笑道:“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他沒有動祁宇回答,或者說他也根本不關心祁宇會如何回答,接著說道:“當年娘受死去前,也是承受著這樣的痛苦。”


    祁宇的眼瞳頓時睜大,他好像才注意到祁寒手中的紅梅小瓶一般,喉嚨裏發出了拉風箱一樣的聲音,卻會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祁寒在他身邊蹲下,凝視著他溢滿了痛苦的雙眸,輕聲道:“痛苦麽?”


    當然痛苦了,祁宇現在身上的感受,是當年下在了蘇麗身上所有的毒素合在一起的痛楚,若不是師無涯餵給他的藥丸,恐怕他早已昏迷過去,或者精神崩潰用瘋狂來逃避現實了。


    極具的痛苦是能夠逼瘋人的。


    祁宇的眼眶開始泛紅,濕潤,他開始流淚,一邊流著淚一邊點頭。


    他很痛苦!!


    祁寒笑了。


    “你活該。”他道。


    祁宇的呼吸越發急促,他的眼神中寫滿了控訴,被欺騙的控訴,同時還有一絲微小的哀求。


    他想起來了,麵前的這個是他和蘇麗的兒子,怎麽說……自己也是他的父親啊!


    為人子而弒父,天理難容!!


    他的孩子,叫祁……什麽來著?祁寒好像?應該是不會膽敢殺他的吧?


    祁宇實在太痛苦了,因而心中抱有了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倘若他仔細看清楚祁寒眼神中的冷漠,就會發現自己的幻想到底有多麽的可笑。


    他的五髒六腑都仿佛在被火燒灼,心髒很沉重,每跳動一下都牽動著別的地方,骨頭好像粉碎了一樣根本使不上力氣,好像有液體從自己的七竅中流出。


    痛,痛,腦海裏迷茫的想法還是好痛。


    【你騙了我……你明明說選中了蘇麗的瓶子就不會對我怎樣……】


    祁宇的眼神在這樣說著。


    “我怎麽騙了你?”祁寒忍不住笑了,“我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選對了我娘受的瓶子你就能平安無事吧?”


    是的,他確實沒有這樣說,但是話裏話外都在刻意引導祁宇往這方麵去想。


    祁寒對此是沒有一點愧疚之心的。


    祁宇似乎終於認清了自己目前的處境,猶豫掙紮了半天,最終向祁寒哀求起來:


    【殺了我……】


    讓他解脫,不要再這樣折磨他了!


    祁寒看著他,笑容溫柔,然而吐出的字眼如刀刃一樣,一刀刀砍在祁宇的心上:


    “殺你?你不配。”


    他這樣的語氣讓識海裏的天道不禁一抖,因為他此時這樣的語氣,像極了前世中玉棲弦在殺祁寒前讓他死心所說話時的樣子。


    天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玉棲弦對祁寒的影響,恐怕極其深刻。


    像祁寒這般固執的性情,有可能肯放過玉棲弦麽?


    他覺得不大可能。


    而地上祁宇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嘴角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氣息也越來越微弱,祁寒就這樣冷冷的注視著他,看著他,直到他斷氣。


    師無涯放的火已經快要蔓延到這裏了。


    祁寒轉身離開,而在祁宇斷氣的一瞬間,皇城上方的天空忽然間布滿了烏雲,流光城的所有住民都忍不住抬頭看向皇宮上方。


    陰沉,厚重的烏雲籠罩在皇宮上方,也隻籠罩在這裏,還在皇宮中肆意殺人放火的師無涯見了心叫一聲不妙,立刻腳底抹油跑掉了。


    這劫雲八成是針對那個殺了祁宇的傢夥的,不過他身上殺孽過重,若是在這裏亂晃悠說不定劫雲看不順眼連他也一起劈了!


    見師無涯十分“識相”,頓時劫雲的壓力全都對準了祁寒,祁寒一腳踢開已經冷掉了的祁宇的屍身,抬頭冷冷凝視著那雲。


    “天道,”他忽然道。


    天道也有些慌:“你叫我做什麽,事先聲明我可控製不了這個,這個都是它自己發動的,跟我無關!!”


    祁寒沒有理會他在這裏瘋狂甩鍋,隻是道:


    “你說,為什麽像祁宇這種心術不正,昏庸無能的人也能當皇帝?而我殺了他,卻要被雷劈呢?”


    他這個問題一出,天道頓時警覺起來,“呃”了一聲道:“因為……他是皇帝,而且他是你爹,到底你的手段也有些太過殘忍了。”


    祁寒輕笑了一聲,天道卻覺得莫名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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