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棲弦用略帶遲疑的語氣道:“……祁寒?”


    聽到這個名字,那男修臉上的笑容更燦。


    玉棲弦沉默了。


    自己這到底是閉關了多久, 一出來祁寒竟然都已經長得這般高大了。


    他走進過去,與祁寒對視的時候都需要微微抬頭了。


    一如當年祁寒看他的時候。


    玉棲弦輕咳一聲,道:“師弟許久不見了……我閉關多久了?”


    祁寒微勾唇角:“也不長,五年。”


    玉棲弦表情有些無奈。


    誠然, 五年對於修士來說並不算長,隨著修為的提升他以後可能還要閉關五十年、一百年……


    頓了一下,也找不到其他想說的,玉棲弦道:“回去吧。”


    祁寒笑了笑,卻忽然攔下了他道:“等等。”


    玉棲弦停步,等著看他要做什麽。


    祁寒伸手進自己的袖中,慢條斯理了半晌,然後另一隻手去抓了玉棲弦的手。


    玉棲弦稍微瑟縮了一下,但也沒有抽手,他看到祁寒有些神秘的往自己手心裏塞了一塊東西。


    他攤開手指,看到手心裏躺著一塊用油紙包裹的桂花糕,油紙上印著“朱記”兩個字。


    玉棲弦的表情有些怔愣,他定定的看著這塊桂花糕,半晌說不出話來。


    祁寒也不打攪他,耐心的等玉棲弦的反應。


    終於,玉棲弦的視線從桂花糕上移開,在看向祁寒時,他的目光閃了閃,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祁寒彎起眼角:“宗內認識的人出去遊歷回來帶給我的。”


    他見玉棲弦的表情,又道:“你不喜歡麽?”


    玉棲弦輕輕呼了一口氣,如果不仔細聽可能還以為他是在微微嘆息,他抬起纖白如玉的手指,一點點剝開那層油紙,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散了出來,祁寒看著他的臉,他看到玉棲弦的臉上出現了許多情緒,有悲傷、懷念,也有淡淡的溫馨,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當玉棲弦撚起一小塊桂花糕放進嘴裏後,卻通通化成了淺淡的溫柔。


    祁寒不受控製的想起來,那一年,在瀧誼島上,宴仙用半是玩味的語氣對自己說的話。


    “我幼時總喜歡纏著母親買街角的桂花糖糕給我吃,前些日子我回去一看,發現那家店竟然還開著,不過店主已經變成了當年那個店主的曾孫了。”


    祁寒直到現在都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麽那個時候,玉棲弦要告訴他這件聽起來十分無足輕重的小事。


    是突發奇想麽?還是實在想找個人追憶一下?


    前些日子,黑茗通知他說玉棲弦將要出關,他便尋了個藉口出來,隨著他修為的提高,蘇淨水已經不太能管住他了,祁寒要出來對方真的是阻止不了。


    祁寒出了宗後鬼使神差的去凡間轉了一圈,去了玉棲弦還是凡人時居住的地方,稍微一打聽便聽到了那被對方提及的“朱記”。


    看起來生意很好的樣子,排的隊也很長,店主有些胖,但看上去很和氣。


    祁寒隱匿了身形看了一圈,看到那朱記鋪子的後院裏栽了一顆桂花樹,現在正是金秋時節,滿樹的桂花飄香,樹下被墊了白布,大抵是用來接落下的桂花做糕點的。


    祁寒換了身衣服,也去排了半天的隊,買到了一塊桂花糖糕,他買的時候才聽說原來這桂花糕是這季節才有的,若是別的日子還是買不到的。


    在做完了這些後祁寒忽然又覺得自己很無聊,剛才做的那些事也都挺沒必要的,但他還是將桂花糕揣好,然後去見了玉棲弦。


    當見到人,將桂花糕遞了出去的時候,祁寒忽然有種……內心被什麽給填充了的錯覺。


    指甲掐了一下手心,祁寒將注意力拉回來,他看到玉棲弦笑了起來,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十分柔和的弧度:“挺甜的,若是我小時候,想必會開心的不得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用帶著點惋惜的口吻道:“可惜我現在吃不太得甜食了。”


    祁寒微笑的看著玉棲弦說話,視線掃過玉棲弦淡色的薄唇,經過那雪白的貝齒,說話間偶然露出的殷紅的舌,如果此時能吻上去的話,應該能嚐到玉棲弦口中殘餘的桂花的香氣吧?


    他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了一點侵略性,玉棲弦有些不自在,見祁寒一直盯著自己,便抬起手道:


    “師弟你也吃一塊麽?”


    祁寒:“好。”


    說完他卻繞過玉棲弦托著桂花糕的那隻手,轉而伸手擒住了他的另一隻手,那手上還撚著一塊被咬了一半的桂花糕,祁寒微微低頭,直接就著玉棲弦的手張嘴咬了下去。


    指尖溫熱濕潤的觸感令玉棲弦的身體僵住了,他呆滯的看著祁寒就那樣用舌頭捲走了自己手指上那半塊糕點,完事後對方抬起頭來,有些放肆的舔了舔嘴角,看著他道:“確實太甜了。”


    玉棲弦覺得祁寒的那句話與其說是在評價桂花糕,倒不如說是在評價他自己。


    莫名有一股熱氣蒸上了麵頰,玉棲弦怔了一下然後馬上便又調整好了自己,他將那隻手縮回了袖子下麵,被祁寒的口腔包裹住的感覺似乎還殘留在手指上,這樣的感知令他不甚自在的蜷曲了下手指,然後轉身裝作若無其事道:“總之謝謝師弟你送我的糕點了。”


    祁寒也沒計較他的逃避態度,口齒間殘餘的桂花香氣讓他的心情好的有些不正常,心髒怦動怦動的跳著,有些異常的強勁,仿佛耳邊都直接能聽到那一團血肉鼓動的聲音。


    “那麽,我們回宗麽?”玉棲弦把還未吃完的桂花糕收起來,然後對祁寒道。


    祁寒咳了一聲。


    玉棲弦看著他。


    祁寒做出了一個有些無辜的表情來:“好吧,其實我是悄悄出來的……師兄,你不會這般急著把我帶回宗裏去吧。”


    玉棲弦挑眉,不說話。


    祁寒無奈道:“好吧好吧,其實那桂花糕是我自己跑出來買的……這些日子在宗裏一直都是修煉修煉的,我想出來遊歷一番對自己也有好處。”


    玉棲弦道:“我便知是如此。”說著用神識掃了眼祁寒的修為,不掃還不要緊,這一掃他就給噎了一下——


    築基大圓滿。


    玉棲弦眼角微抽,他回憶了一下,祁寒現在好像也就十七,撐死是十八歲了,十八歲的築基大圓滿……隨時隨地都能突破金丹,若是修真界的那些天才見了祁寒不都得羞憤的撞死。


    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似是看出玉棲弦神色有些複雜,祁寒笑道:“這些都是師尊教導有方。”


    他的這句話令玉棲弦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祁寒就算再天賦異稟,如此快的進階也不是什麽好事,若是這些都是師尊授意甚至刻意促成的話……


    玉棲弦暗暗有些心驚,不敢再細想下去。


    祁寒見玉棲弦表情不對,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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