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低頭沉思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寒暄嬉笑聲,穿著官服的幾個人印入眼簾,諸位大人見到顯得頹廢落寞的九皇子,所有的聲音霎時戛然而止。


    趙衡和對麵的人四目相對,尤其是特別熟悉的大人,臉上浮現猶豫之色,然後一個一個紛紛拱手說微臣見過九皇子,緊接著說自己有急事告退,接二連三,就好像避瘟神一樣紛紛走開了。


    趙衡瞥著人群裏特別熟悉的臉龐,張大人、李大人,曾經是自己的擁躉,堅定不移的支持自己,如今……


    朝中大臣在朝堂爬到如今的地位也說明了他們各自的本事和謹慎,這些老奸巨猾,深謀遠慮的人,好不容易讓他們站隊選擇支持自己。現如今局勢改變,他們當然會做出最聰明最正確的判斷。


    不管是支持其他皇子還是保持中立,都比跟著一個沒有前途還失寵的皇子好。


    自己驟然失寵,支持自己的大臣集體跪在大殿上求見皇上,用盡了各種辦法殫精竭慮也無法挽留局勢,他們毅然決然選擇了倒戈,各自謀取出路。


    從高朋滿座到門可羅雀,從踏平了門檻到無人問津,巨大的差距和現實一下子將這個心高氣傲自負驕傲的皇子砸得心灰意冷。


    趙衡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容,明明把心都封閉了,為什麽看到那人皺眉的時候還會心痛,原來自己還是渴望有人能夠愛自己嗎。


    低著頭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笑聲。


    他好奇地走過去,池塘邊一個宮女似乎是在戲水,他遠遠的就聽到那個宮女的說話聲、笑聲,不知道她遇見了什麽人笑得那麽開心,趙衡不知不覺越來越靠近。


    沈寧對著一片虛空自言自語,低頭忽然見到清水映出一個陌生男子的倒影,她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跪下行禮,慌慌張張地說道:“奴婢見過大人。”抬眼瞧著這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穿的並不是官服,又改口道:“奴婢見過這位公子。”


    趙衡揮手讓沈寧起來,眼神充滿興致,好奇地說道:“剛才是你一個人在說話?”


    他起初還以為這個宮女和什麽人在說話,湊近了才發現並沒有第二個人,自始至終就隻有這個宮女在說話。


    趙衡很好奇,一個人怎麽笑得那麽開心?她為什麽要一個人自言自語?


    沈寧眼神閃爍,低著頭畢恭畢敬:“這個,奴婢,奴婢……”


    這個宮女支支吾吾,不肯直說,趙衡的臉迅速變得嚴肅:“如實告知。”


    沈寧:“這個,奴婢、奴婢,是因為奴婢在這皇宮大院裏,認識了許多和我一樣的宮女,見過許多人物,仍然找不到可以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人,就隻好自己陪伴自己了。”


    自己陪伴自己。這句話不知怎麽一下子戳中他的心裏。


    沈寧偷眼瞧著趙衡忽然陷入了沉默,久久不做聲,就小聲地道:“那個,公子,奴婢還有事能不能退下?”


    她還稱呼自己為公子,看來是把自己當做某個王公大臣的公子了。


    趙衡思索著,忽然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並沒有開口解釋,而是任由那個純真無知的宮女誤會他的身份。


    “卡——”


    導演大聲喊著,這段男女主第一次見麵的戲份過了。


    梁導話音落下,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林清遠這個人脾氣大,心情不好起來不管是誰都罵,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也不管對方是什麽人什麽身份,一點台階都不給下。


    因此眾人和林影帝相處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無奈人家是娛樂圈裏如日中天的影帝,得罪不起又受不了這個脾氣,慢慢的,眾人隻能敬而遠之了,這次男女主首次見麵,所有人都替蕭安擔心這位爺又開口罵人。


    戲裏演著戀人,戲外男主角卻把女主角罵得狗血淋頭。若是讓滿心期待這部電視劇的觀眾看到了,肯定會大跌眼鏡。


    梁導看一場戲下來林清遠並沒有開口多說什麽,心想果然不愧是女主角,有著很好的表演功底,對這些戲信手拈來。


    蕭安也跟著放鬆下來,還好她得知有跟這位影帝的對手戲,提前做了功課。


    蕭安抬頭打量林清遠的臉色,見他麵無表情,眼神冷漠,知趣地不湊上前搭訕,而是和身邊的助理聊天。


    林清遠眼神冰冷,自顧自走了。


    這個戲份過了,梁導有條不紊地安排下一場戲份,囑咐工作人員準備道具,準備下一場戲份。


    下一場戲主要有麗妃,扮演麗妃的劉琦也早早拿起了劇本仔細研究。作為麗妃的貼身宮女,蘇雪和李雲都有出場。


    蘇雪緊張地抿唇,接下來又有自己和林清遠的戲。


    《戰國裏》九皇子失寵後趙衡表現得越出色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皇帝本人的態度越來越冷淡,甚至旁若無人,當眾無視趙衡。一直與世無爭的麗妃看在眼裏疼在心裏,隻是無奈自己是後妃,不能和其他男子多聊,就吩咐可靠的人送茶點水果代替麗妃娘娘照顧好她的心上人。


    而劇本裏,麗妃有兩個貼身宮女:早春探梅,派一個出去送茶水點心給九皇子趙衡,留一個陪在身邊。


    不知道是麗妃娘娘用順手了還是習慣了怎麽的,派的一直都是蘇雪飾演早春,而另一個貼身宮女探梅與九皇子趙衡的戲寥寥無幾。


    李雲不住地拍胸口慶幸自己是陪在麗妃娘娘的貼身宮女,不是早春,隨即用幸災樂禍地眼神看向蘇雪。


    這下有好戲看了。


    第13章


    監視器裏,燈光師攝影師準備就緒,梁導揮手喊道:“開始!”


    禦花園裏,低著頭恭謹的宮女緩緩走過來,手中平穩地舉著食案。


    麗妃托人送過來的點心一次比一次精美,每次換種類,而且無一例外都是趙衡喜歡的口味,然而當時的趙衡一門心思撲在討好皇帝和諸位皇子的勾心鬥角中,失寵之後,更是對外界的一切漠不關心,所以對後宮一個普通妃子興趣泛泛。


    送過來的茶點嚐都沒嚐過一口。


    “奴婢奉娘娘之命給殿下送茶點。”


    石桌上旁邊的趙衡聞言,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蘇雪不禁心一驚,即使她沒有了解過有關男主角的信息,可是在和趙衡對視一眼,迅速代入這個戲裏。


    趙衡穿著尋常的常服,神情平靜又帶著對周遭事物什麽都不在意的冷漠,眼睛看似波瀾不驚,實際瀰漫著絕望過後的平靜。


    禦花園鮮艷盛開的花朵,綠草如茵,生機勃勃的環境下坐在石桌上的人卻顯得了無生氣。


    “發什麽呆啊!笨蛋嗎,還直愣愣地杵著幹嘛吶!念台詞啊!”


    九皇子趙衡忽然劈頭蓋臉地罵了蘇雪一頓。


    蘇雪一個激靈,頓時被林清遠獨有的罵聲給罵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回過神來的蘇雪忙不迭低頭道歉,環視四周的工作人員連忙低頭抱歉,梁導招招手:“沒事沒事,再來一次。”


    蘇雪知道自己和林清遠還有戲份,為了應付林清遠,在表演功底上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了,徹夜苦讀《影帝的自我修養》,竭盡全力的背劇本背台詞,可是即使如此,也還是被林清遠的挑剔和毒舌給罵得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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