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他不會為我療傷的。像上次,我病成那樣都沒人理,如果沒有你,小風,我早就死了。」靈官說著,眼圈又紅了。


    「咳咳,我們不說這些了,今兒天好,我們去園子裏坐坐,你也動彈動彈,整天悶在屋子裏,身體怎麽好得了?」


    「好!」


    兩人漫無目的地逛著,靈官心情好得很,邊走邊告訴小風這牆裏住著皇後,這宮裏住著貴妃,這個門兒進去是尚膳間。


    「哎呀,前麵是禦花園了,我們回去吧。」說著拉著小風的手停步不前了。


    「為什麽?禦花園看上去景致應該不錯,我們去看看。」


    「我累了,風啊,回去好不好?」靈官撒嬌,軟軟的身體在小風胸前扭著。


    「過去這道門就是了,你累了不是正好過去歇歇?」靈官咬著紅紅的嘴唇不肯動。小風追問了一聲:「到底怎麽了?」


    「上次,就在禦花園,冰玉公子打了我一巴掌,還說不想再見到我。」靈官垂下頭難過地說。


    「冰玉公子?」上次中秋宴上就是那傢夥挑釁,趁自己不在還敢欺負靈官!「走,我們進去坐會兒,他再敢找茬,我幫你扁他!」


    「小風,不要。」靈官本來就柔柔弱弱的,再加上大病未愈,被小風拖著進了禦花園。


    雖然叫禦「花園」,可是裏麵的花並不多,六個小花池,花色也不過是薔薇、牡丹之類,並沒有奇花異糙,倒是幾棵參天古樹,枝杈虯結盤繞,形狀各異,長長的迴廊,花池間幾個涼亭,一汪池塘裏,幾隻仙鶴或坐或立。


    小風拉著靈官揀了張石椅坐下,石桌上擺著兩盤時令瓜果,小風也不客氣,拾了顆蜜桃遞給靈官,自己拿起一串葡萄,揪下一粒拋起,張嘴接住。嗯,不愧是王宮裏的葡萄,真甜。


    小風邊拋邊吃,眼角瞥見靈官呆坐著不動,好像還有些緊張的樣子,小風說:「來,靈兒張嘴。」說著向上拋了枚葡萄,靈官沒反應,被葡萄打到腦門上,吃了一驚。


    「再來,再接不住要罰你了!」說著又拋了枚葡萄,這次靈官張大了嘴巴卻沒接住,滾落到地下。


    「再來再來。」靈官仰起臉張大嘴,準備接葡萄。兩人你拋我接吃的正開心,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看時,隻見幾個宮娥、太監走了過來,後麵跟著皇上李君韜,還有邵靖軒。那色皇上還拉著邵靖軒的手,很親密的樣子。小風嘆了一聲晦氣,本來想找冰玉公子的茬,誰知道碰到了色狼皇帝,算了,看在王冠的分上讓著他吧。想到這裏,小風就要拉著靈官離開,靈官在一旁已經跪下了,一麵還用手拽這小風的衣袖示意他也跪下。小風冷冷地看著皇上跟邵靖軒走進來,靈官急壞了,小聲說:「小風,看見皇上還不快跪下!」小風磨蹭著站起身,隻鞠躬道:「見過皇上。」


    「平身,坐吧。」皇上不動聲色地吩咐。


    靈官磕了個頭站起來,小風拉著他坐了下來。幾個宮女很快擺上茶點又換了新鮮的瓜果。四個人圍坐著,小風道:「靖軒,你怎麽也來了?不是,被某人依權霸勢強搶入宮的吧?」說著白了某人一眼。


    邵靖軒大吃一驚,小風的大膽言行他是領教過的,可是沒想到他這麽大膽,居然當著皇上的麵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這是,這是要殺頭的!他偷眼看看皇上,李君韜表麵很平靜,可是眼神閃爍,像是聞到了腥味的獅子,他知道這男孩已經引起皇上很大很大很大的興趣。


    「小風,我來給皇上請安,順便看看你身體恢復得怎麽樣了,你是不是病胡塗了,見了皇上也不請安?」說著在桌下抓住小風的手狠狠握了握,還緊盯著小風的眼睛警告地搖了搖頭,動作輕微得幾乎看不出來。


    小風皺皺鼻子,不是很情願地說道:「你好啊,皇帝陛下。」


    「嗯。」李君韜應了一聲,端起茶杯用碗蓋撥了撥漂浮的茶葉。靈官嚇得白了一張小臉,邵靖軒呻吟一聲用手遮住眼睛。把小風送進宮裏絕對絕對是個錯誤!


    「皇上,您那個寶貝弟弟呢?什麽時候我能見到他?」


    「子玄嗎?他公務纏身,最近都會很忙。你有什麽事,跟朕說也是一樣,涼王做得到的事朕也做得到,他做不到的事,朕也做得到。」


    「什麽都做得到?」


    「小風!」靖軒警告地低吼,「你是在跟皇上說話!」


    「沒關係,子玄跟朕講過,風卿天真純良,不通俗務,禮數不周之處,朕已經答應了他不會太過計較。」


    「好啊,那你幫我把李子玄找來,我要揍他一頓!」小風咬牙切齒地說。


    「噢?」看著小風磨牙的樣子,皇上忍不住笑了,「你是想讓朕把涼王千歲找來,讓你好『揍他一頓』?你可知道,他是朕的親弟弟呢,再說毆打王爺,可是死罪。他怎麽得罪你了?」


    「他……」


    「大家都在啊!」隨著話音兒,冰玉公子帶著四個小太監走進了禦花園。他穿著一襲白袍,衣襟飄飄,頗有幾分仙姿。不過這裏五個人倒有三個穿白袍,冰玉公子,靈官跟邵靖軒,小風不由懷疑是不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印染技術不過關。


    冰玉公子本來在午睡,聽到手下的小太監稟告說邵靖軒求見皇上,才決定要來看看。那邵靖軒是個大美人,皇上垂涎已久了,這次不知道他進宮來幹嘛。


    冰玉公子先給皇上施禮,被君韜攔住,問道:「愛卿這會不在寢宮安歇,怎麽上這兒來了?」


    「皇上,冰玉豢養了一隻鸚鵡,他會說皇上萬歲萬萬歲呢。今天特意帶來給皇上看看。來人啊,」一個太監手裏提著鳥籠躬身走上前,畢恭畢敬地把那個鳥籠遞給冰玉公子。冰玉公子摘下鳥籠的套子,打開籠門,從裏麵掏出一隻五彩斑斕的紅嘴鸚鵡來。邵靖軒跟靈官一同起身向冰玉公子見禮道:「見過冰玉公子。」唯獨小風雙手抱胸冷冷地坐在一邊不動。


    「罷了,都坐吧。」冰玉公子一擺手,又指著小風道:「皇上,這人是誰呀?好大的架子。」邵靖軒跟靈官心裏同時哀號一聲,怎麽辦?人家挑理了。小風連見皇上都不肯下跪,會買冰玉公子的帳嗎?李君韜但笑不語,在一旁看熱鬧。那個野性未馴的小豹子,該有人教他學個乖了。他是答應過子玄如果小風禮數不周不會怪罪,可是沒說別人不能挑他的理呀。


    「冰、冰玉公子,您這鳥兒真漂亮。」靈官強作歡顏地說,希望能轉移一點冰玉公子對小風的注意力。


    「是啊,皇上,冰玉公子說這鸚鵡會說話呢。」靖軒拉著皇上的衣袖說。冰玉公子對靖軒客氣地笑笑點點頭,根本沒理會靈官,好像他不存在一樣,然後把鸚鵡托在手上,哄誘著道:「來,小綠,說吾皇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萬歲!」那鸚鵡果然口吐人言,「吾皇萬歲萬萬歲!」連著叫了兩聲,撲騰幾下翅膀跳到了冰玉公子的肩頭。


    「皇上您瞧,一隻鳥兒也比人懂規矩呢。」冰玉冷哼一聲,又把視線集中到小風的身上。小風被他的狂妄態度激怒了。敢這麽說我?哼!再看看靈官怯生生的樣子,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靈官,明明說了會幫靈官對付冰玉公子的。


    想到這裏,小風也大叫一聲:「哎呀皇上,您看到了嗎?一隻鸚鵡把冰玉公子坐到屁股底下了!」


    「噗!」皇上剛喝了口茶,聽到這句話突然被嗆到,一口茶水盡數噴到靖軒的臉上,劇烈咳嗽起來。靈官先是一驚,反應過來之後拚命忍著不敢笑出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靖軒無辜地被噴了一臉的瓊漿玉液,用一隻手抹了,還得上前替噴他的人輕輕在後背上拍著,一邊自己扭過臉,冰玉公子隻看到他的肩頭劇烈地抖動。


    可憐周圍侍奉的太監、宮女,一個個都拚了小命不敢笑出來。冰玉公子的臉已經從紅轉紫,又由紫變青,最後幾乎呈現藍色,他的胸口劇烈地喘著,一隻手指指著小風,哆嗦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隻會說:「你,你,你……」


    小風無辜地攤開雙手聳聳肩膀,那隻鸚鵡開口叫道:「吾皇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萬歲!屁股底下,屁股底下」李君韜剛緩過來些,本想安慰一下冰玉,一聽鸚鵡的叫聲,咳嗽得更劇烈了。冰玉公子眼中突然閃現出刻毒的光,李君韜知道他惱怒到了極點,如果不是礙著自己,隻怕就要出手傷人,隻是這個人,目前還傷不得。想到這裏,皇上開口道:「朕有些乏了,冰兒扶朕去歇息一下吧。」


    「躬送皇上!」靈官跟邵靖軒起身站好,畢恭畢敬地說。


    「躬送皇上!」小風揮著手高喊,嘴角漸漸向上再向上,得意洋洋地看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沒有注意邵靖軒落在他身上的擔心的目光——這麽不懂得掩飾自己,在皇宮裏怎麽生存啊?


    果然,當天晚上小風就遭了「報應」。跟靈官一起吃過晚飯,那個陰陽怪氣的楊公公帶了四個小太監突然跑來宣旨:「皇上口諭,春風前往承幹宮侍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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