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溫舒,陽陵人,西漢武帝時酷吏。早年做過亭長,後以廷尉史事奉張湯而升任禦史,因督責盜賊,殺傷甚多而遷廣平都尉。其挑選郡中豪橫無忌的故吏十多人做爪牙,督察盜賊,不惜殺戮,使廣平道不拾遺,被武帝擢為河內太守。到任時命郡中準備私馬五十匹,設置在從河內到長安的驛站上專用,像在廣平時一樣任用屬吏,拘捕郡中豪橫奸猾之徒,相互牽連的有一千多家。其上書報長安,重的滅族,輕的處死,家財都沒收歸公,公文上報不到兩天,就批複回來。王溫舒大開殺戒,流血四十餘裏,人們都為奏書往返神速而神奇,武帝認為王溫舒能幹,又任為中尉。後因罪被殺,滅五族。


    王溫舒,年輕時做盜墓等壞事,開始地方上讓他試作亭長,這是一個鄉村基層的官,管理一亭的治安警衛,兼理民事,試了好幾次,他都幹不好本職工作,因而罷去。此後,他又在縣衙門裏充當小吏,逐漸升為廷尉史。


    不久,王溫舒投靠張湯,張湯以嚴酷著稱,用其為禦史,負責督察盜賊。到任後,殺傷甚多,其暴虐性格又得到進一步發展。


    當時,漢武帝主張全麵加強專製主義中央集權,嚴厲打擊危害專製統治的行為,在這種形勢下,樂以刑殺為威的人往往提拔較快。


    故王溫舒很快就升遷為廣平郡都尉,輔佐郡守負責全郡的軍事和治安,是一郡的主要長官之一。為了治理廣平的治安,他從郡中仔細挑選了十幾個果敢能任事、一往無所顧的人充當郡吏,作為自己的爪牙,去督捕郡內盜賊。


    王溫舒之所以重用這批人,自有他的想法。王溫舒了解到這批人以往都犯有重罪,隻不過沒有暴露,仍然逍遙法外而已。


    王溫舒將此作為控製他們的重要手段,如果你督捕“盜賊”有功,頗得王溫舒滿意者,無論你以前犯有多麽嚴重的罪行,他都不加處罰;而如果你督捕“盜賊”不力,甚至有意回避或加以庇護的話,那就不但誅殺其身,還要滅其全族。


    這樣一來,這批人沒有不竭盡全力的,至於是否濫殺無辜,王溫舒是不管的。這種嚴酷的手段頗為見效,廣平周圍,齊、趙之效的盜賊,都不敢接近廣平。


    廣平郡內,道不拾遺,使王溫舒聲望大著,漢武帝知道後極為讚賞,立刻提拔他為河內郡的太守,成為一郡之最高行政長官。


    廣平、河內兩郡相隔不遠,王溫舒在廣平時就知道河內的一些豪強之家。這些豪強不守法庭,稱霸地方,他們不僅宗族勢力強大,而且往往連成一體,沆瀣一氣,官府對他們毫無辦法。這當然對加強中央集權不利,漢武帝這次把王溫舒派到這樣的地方,正是要他以嚴厲的手段懲治這批豪強。


    到河內走馬上任,立刻做了一係列的部署。鑒於當時官府的驛站傳送文書速度太慢,他另外命令準備私馬五十匹,部署在河內至京師的沿途上,作為另一套驛站,要求凡有河內、京師的往返文書,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傳送。


    又仿照在廣平的辦法,挑選若幹名曾犯有重罪而又果敢任事的人充當郡吏,讓他們到第一線去逮捕郡中豪強。短短時間裏,就以各種理由將郡中豪強大族基本上全部捕獲,然後王溫舒窮加審問,轉相株連達千餘家,當然其中有不少無辜平民百姓也被牽連進去。


    首戰告捷後,王溫舒立刻上書武帝,提出對這批人的懲處方案;大者誅全族,小者殺其身,無論大小其家產統統沒入官府。過去,此種文書若通過官府驛馬遞送,往返費時很長,這次王溫舒使用率先設置的私人驛馬傳遞,書奏不過兩日,漢武帝的允準詔書就已到達,河內官民對其如此神速莫不感到驚訝。


    詔書一到,一場大規模的殺就開始了,上萬人成了刀下之鬼,流血十餘裏,真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這對那些橫行鄉裏的豪強地主來說,是咎由自取,但對大多數無辜被牽連的平民百姓而言,真是血海奇冤。經過這番刑殺,也收到了在廣平那樣的效果,從九月上任到十二月底,短短三個多月,郡中安寧,無犬吠之盜,人們側目而視,重足而立,全郡都沉浸在一片恐怖之中。


    當時,尚有個別人聞風逃到旁郡,王溫舒派人前往追捕,待捕獲回郡,已是第二年春天了、按漢朝法律規定,秋冬行刑,春夏不準殺戮。眼看透到的人非要等到秋後處決,王溫舒頓足歎道:“哎呀!假使冬季再延長一個月,我就可以徹底完成這個任務了。”


    殺人,對王溫舒來說,已成為一種嗜好;人命,全被他視為草芥。無辜平民和豪強地主的白骨為王溫舒壘就了向上爬的階梯,在河內的治績,很快傳到朝廷,漢武帝把他視為十分能幹的人,準備予以重用,當時京師治安很成問題。


    漢初以來,由於政府、私人鑄錢並行,從而使幣製十分紊亂,武帝決定由國家收回鑄幣權,並以嚴刑竣法禁止民間自由鑄錢。但利之所在,人不畏死,民間私鑄錢幣者仍不乏其人,京師一地尤盛。為了嚴懲私鑄錢幣者,武帝乃起用酷吏治理京師,先是任義縱為內史,作為京師一地最高行政長官,這次又將王溫舒拔到京師為中尉,讓他專管京師的治安。


    這對王溫舒來說,是一個關鍵的飛躍,過去他一直是地方官,如今卻一躍成為京官了。在京師,王溫舒仍故伎重演,像在河內一樣,以酷殺行威。專門選用那些專好猜疑、心狠手毒、敢於禍及別人的好毒之徒,作為自己的鷹犬。


    當時,義縱早以酷暴著稱,位又在王溫舒之上,王溫舒想幹的一些事情如果事先沒有請示義縱,義縱就對他加以淩辱,並從中掣肘,敗壞其功。因此,在京師王溫舒並不能像在河內那樣恣行無忌,快其意而行事。


    不久,義縱因反對楊可告緡而以“廢格詛事”被殺,王溫舒輒被提為廷尉,成了掌管刑獄的全國最高司法官,為中央九卿之一。


    王溫舒,此人酷暴少文,嗜殺成性,至於國家法律常被置於不顧,對一些大案、疑案更是昏昏不辨,顯然這種人是不適宜擔任最高司法官的。


    所以時隔不久,當接替王溫舒為中尉的尹齊被免官後,漢武帝乃將王溫舒廷尉一職免去,讓他仍擔任中尉,負責京師治安。而這正符合王溫舒的心意,上次任中尉時因有義縱掣肘,因而不能不有所顧忌。現在義縱已死,沒有誰敢和他刁難,王溫舒又可以肆無忌憚了。


    對京師風俗人情十分熟悉,對一些豪強惡克也很了解,他就重用這些豪惡之吏,這些人善於深文周納,巧低人罪,他們要想懲治誰,就千方百計地給你羅織罪名,誰也休想逃脫。而且一旦落入他們手中,無不慘遭嚴刑拷打,到頭來,大抵盡靡爛獄中,極少能夠生還。他們常常對下戶中的好猾之人采取這樣暴虐的方法,使其身死、家亡、族破,意在警告那些豪強大戶,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刑殺,在短時間裏收到了成效,京師,似乎安寧了。


    如果以為王溫舒僅僅是個以殺立威的酷吏,或是專門對付豪強地主、剛正不阿的廉官,那就不對了。


    王溫舒,還是個貪官,他與其他貪官相比,雖然在本質上並無二致,但其貪的手段確有不同。以酷行貪,以酷掩貪,這是表現在王溫舒身上比較突出的特點。


    王溫舒,有兩副麵孔,一副是酷:在無權無勢者麵前,他如虎似狼,酷虐非常,被他毫不留情殺死的那些人都是無權無勢之人,當然其中還有不少平民百姓。即或是身為貴戚,如果不居權要之位,他也要侵奪之、侮辱之。但在有權有勢者麵前,王溫舒又換了一副麵孔,這就是諂。


    在權勢者麵前,以酷虐著稱的王溫舒變成了俯首帖耳的綿羊,盡管他以察奸懲惡為職,但那些權勢者即使有奸如山,他也不動你一根毫毛,並千方百計地加以回護。正因為如此,作為回報,權勢者們通過各種渠道,向各種人士為王溫舒遊說,使其聲譽鵲起,王溫舒官運亨通,與這些權貴們為他造的輿論大有關係。


    在無權無勢者麵前,他以酷行貪,在權責者麵前,他以館行貪,其手段不外是貪汙和納賄兩種,就其貪汙而言,主要是貪汙被淹沒的財產。


    在廣平,在河內,在京師,他殺了幾萬人,被籍沒的人家,恐怕也有數百上千家,對這些籍沒入官的財產,他當然不敢全部鯨吞,隻能從中染指一部分。


    就其納賄而言,因為他掌握了人們的生殺予奪大權,以權換錢也就有了雄厚的資本,加上他以暴虐酷殺著稱,更使他在這場權錢交易中處於優勢地位。


    豪強地主,雖無權無勢,卻有的是錢,更何況花錢買命,即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於是,他們大行其賄,以求脫禍,這是可想而知的事。


    無辜百姓,為求免遭株連,被迫破產行賄也完全有可能,更有那些權貴,因受到王溫舒的包庇回護而逍遙法外,他們當然願意拿出大量錢財進行賄賂,作為對王溫舒的報答。這方麵的具體細節,雖然史料語焉不詳,但也透露了一些信息,王溫舒的爪牙,因權貴的擁佑賄賂而暴富,他本人就更不用說了。


    王溫舒在幾年後被人告發,其中的重要罪狀就是“受員騎錢”及其他“好利事”。


    所謂“受員騎錢”,顯然是接受部下賄賂。部下賄賂,他都敢接受,其他人的賄賂更是來者不拒了;至於“好利事”,當然是枉法賣獄、貪汙受賄之類的醜行。


    漢王朝派兵征大宛,武帝下詔征發豪吏從軍,而王溫舒卻隱匿其吏華成,終被告發。接著又有人告發他企圖謀反,而他“受員騎錢”及其他“好利事”也相繼被揭露,按漢朝法律,其罪當誅滅全族。王溫舒知道末日來臨,自殺身死,他的兩個弟弟和他們的嶽丈家,亦各以他罪而全族被誅。


    先他幾年而死的張湯,也是個酷吏,官至禦史大夫,貴為三公,遭人陷害而自殺。據史載,張湯死時家產不過五百金,而且這都是皇帝的賞賜和自己積餘的俸祿,其他什麽產業也沒有。


    比王溫舒後死幾年的尹齊,也以酷吏聞名,曾官至中尉,後在淮陽都尉任上病死,家財不過五十金。


    王溫舒,死後,史載其家累千金,這在當時可謂暴發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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