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達,豐潤人。天順間,任錦衣衛指揮,怙寵驕橫,凡忤之者,逮捕拷掠,使無詰證,莫可反異,由是權傾一時,其同僚袁彬質直不屈,乃附以重情,拷掠成獄。內外鹹冤之,莫或敢發也。


    明英宗朱祁鎮經曆瓦剌囚俘、南宮歲月,他不信群臣,不信宗親,而隻信廠衛,大肆以特務統治來威懾百官。逯杲和門達這兩個參與奪門之變的錦衣衛,便成他最信任的耳目和鷹犬。朱祁鎮能製衡和最終鏟除“奪門功臣”石亨、曹吉祥等,依賴的就是其大力扶植的錦衣衛,等到曹吉祥叔侄舉兵造反時,殺了逯杲後,門達便成為朱祁鎮維係其特務統治的最大臂助。他秉承朱祁鎮意旨,廣布旗校於四方,短短幾年便製造多起冤案,按察使、參政、巡按這級地方大員被他罷免和下獄無數,竟已成當朝頭號權臣。


    到最後,滿朝文武就剩下護駕功臣袁彬和內閣首輔李賢兩人,不肯對其順從,因而成了門達的眼中釘而深恨之。門達查訪到袁彬的繼室之父千戶王欽騙人財物,便奏請朱祁鎮,將袁彬定為此案主使,下獄,然後判決袁彬徒刑,需花錢自贖,還複原職。


    這一投石問路後,門達認定袁彬自持的護駕舊恩已不足道,便再接再勵,依次給袁彬加上了受賄請托、收受逆黨石亨曹欽等人賄賂,用官府木材建私宅、向督工的宦官索要磚瓦、奪人子女為妾等等莫須有罪名,嚴刑拷打,對袁彬嚴刑逼供,此時年近花甲的袁彬,被拷打得遍體鱗傷。對此,朱祁鎮隻一句話“隨便你怎麽整,人別弄死就好,給我活的就好”。


    這時,一個和袁彬素不相識的油漆工匠楊塤,因此憤然不平,擊登聞鼓冒死為袁彬訴冤,上疏更直斥大明天子本心,可還記得袁彬當日“保護聖躬,備嚐艱苦”之功?朱祁鎮之前為表示自己如何知恩圖報,將袁彬從百戶提拔為錦衣衛主管緹帥時,把他護駕之功廣而告之天下。因此袁彬在瓦剌之功,不止楊塤知,天下人人皆知。楊塤上書,與其說是訴冤的,不如說是代表當時敢怒不敢言的天下臣民去抗議的。袁彬一命於國家政事本是一件小事,可一個忍心如此對待自己大恩人的君主,心性實在太過可怕,足以令天下所有人不寒而栗。


    朱祁鎮不得已,卻令門達審理此案,門達拷打楊塤,用盡酷刑,逼他自稱是首輔李賢指使,欲借此案將李賢和袁彬定為一黨,好將朝中異己一網打盡。楊塤假意順從,卻在午門外眾臣會審時翻供,當眾揭發門達如何汙蔑大臣,同時袁彬也曆數門達納賄情狀,門達以為大勢已去,氣極無言,幾乎垂頭待死。豈知正義終究還是沒有伸張,朱祁鎮和朝廷法司最後的裁定,是袁彬叛處絞刑,輸財贖死,貶去南京,之前朱祁鎮特命修建的居所也被拆毀,楊塤誣告門達,本應處斬,從輕改禁錮。


    直到朱祁鎮死後,明憲宗朱見深即位,門達失去靠山,被眾臣群起彈劾,被罷職流放,而袁彬得以平反昭雪,官複原職,重新掌管錦衣衛。為人厚道的袁彬,特意去給門達送行,對這位差點致自己於死地的老同事,贈送大筆程儀,門達既愧且悔,此後生平再無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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