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青順著他的話點頭,“這個領頭上報的人,就是張珣。”


    “什麽?是珣兄?”崔道融愕然過後,才將前事想起,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難怪你那時刻意找我來問他,原來是這件事。”他道,“我確實與他講過你的事,可你和皇上出宮上金華寺後回府,是京中人人皆知的事,也不能就憑這一點指認珣兄有什麽別的目的。”


    “確是。”柏子青與他分析道,“我初想這件事,也不覺得有什麽,但後來仔細捋了一遍,才覺得事情有些太巧了。”他看向崔道融,“張珣為什麽會來找我呢?明明大理寺才是受理這類事件的地方,我唯一認為的是,他信不過大理寺,覺得與我見過麵,認為我是個好人或是覺得我好說話,便來闖我們的馬車。那車上還有贏粲呢?”


    柏子青用指腹蘸了點水,在楠木桌上以點串連,畫了幾條線,總結道,“張珣能有這樣的膽識,我便能合理地推測他來找我,是想將事情推給我父親,或是說是想將柏府拉進來,而這背後到底什麽是真相,我以為,隻有問了張珣才清楚。”


    “但他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會與你說真話。”崔道融皺著眉道,“我與珣兄除了就一些文章和思考理念有交流,其餘的也並未說的太多。他說他家也是經商的,我還問了一些具體的……但是他沒有答我,隻說快要考試了,便不再來四合樓了。”


    “你和張珣是在四合樓遇到的?”


    “這倒不是,是街角的酒家,正逢人多的時候,他還背著包裹,與我拚桌才聊起來的。”


    “是這樣……”柏子青道,“那確實是‘機緣巧合了’。”他說的有些口幹,便自己動手倒茶,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上次素問去尋了你半天,我大哥也跑出去漫天找你,最後你那副樣子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啊……”崔道融說起這事還有些臉紅,“子青你可知道江湖上出了名的白家姐妹?”


    “白家?”柏子青想了一會,“這倒未曾聽說過。”


    “那白家姐妹倆,一位叫白夕,一位叫白然,是雙胞胎的姐妹,身上都有功夫。白家世代行醫,那白家姐妹在江湖上行走,懸壺濟世,我也隻是聽說過,沒想到她倆會來京城……”崔道融苦著臉,“那天我有些喝多了,在路上的時候……就有些衝撞了她們……可、可是事後我也想去道歉的!但人家壓根兒就不理我,還險些被算計了,栽進水缸裏。”


    他頓了頓,頗有些忿忿不平地問柏子青,“我有那麽像登徒子麽!”


    柏子青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有沒有,一看你就是個正經人。”


    崔道融抓抓頭髮,“子青,實不相瞞,這些天我對……還是很有好感的。”


    “啊?”柏子青追問,“是姐姐還是妹妹?不會是倆個都……”


    “是姐姐是姐姐!”崔道融趕忙打斷他的話,“是姐姐白夕。子青……你看我倆認識了這麽久,從來也沒求你什麽事。這回你就幫幫我,幫我想想辦法吧。”


    第23章


    23.


    看著崔道融這副糾結鬱悶的神情,柏子青也不忍潑他冷水。隻是兩情相悅才至長久,外人有何辦法?他無奈道,你別兩眼一黑就胡亂找人想辦法,這種事我也沒經驗啊。”


    “你還需要經驗嗎?”崔道融更鬱悶了,“我要是能長你這張臉,也萬事不愁了。”他嘆一口氣,“我光是想見她們一麵,都難上加難。”


    “那你打聽到了什麽嗎?譬如她倆喜歡什麽樣的性格之類的?”


    “嗯……聽說兩人都好樂理,這回來京城,是要順路去拜訪那位柳大人的女兒。”


    “柳大人的女兒?那豈不是我二嫂?”柏子青心說,崔道融這運氣還真好,有了這層關係,二嫂柳眠又是個熱心腸的人,保不定還真能給他追到手。


    柏子青莫名的想,前世的崔道融,到底有沒有將這位白家姑娘娶到手。


    崔道融果然喜形於色,他眉眼都張揚飛舞起來,一把抓過柏子青的衣袖,“子青子青,我在這裏先謝過了啊!”


    “哎你別……要是最後沒成怎麽辦?我可不擔這個責任。”


    “有你在,就沒這個可能了!有你在,什麽都好。”崔道融笑過了,還催他,“時間也差不多了,你該回柏府了吧?”


    柏子青搖搖頭,“見色忘友,大致說的就是你了。”他與崔道融嘻嘻哈哈地開完了玩笑,也站起身來,將帷帽繫上,起身出門。


    馬車就候在四合樓外,幾個持劍的守衛都是贏粲特意派到他身邊的,聽說都是宮裏秘密培養的大內高手。柏子青和他們打照麵了好幾天,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柏子青回了柏府,隻去了長平公主那裏請安。柏舒與柏昀皆有公務在身,都沒回府。柏念的老師來了,正在上課,柏子青不敢打擾,隻攙扶著長平公主,遠遠看了一眼。


    “母親還是別將我回來的事告訴夕瑤了。她要是知道我回來了卻沒去找她,一定又會發脾氣。這幾日朝廷上的事情多,到時候惹得父親又不高興。”


    長平公主也笑,“咱們柏家也是奇怪,幾個姐姐最疼你,而幾個哥哥之中,就你最慣著她。”


    “夕瑤還小,而我是男子,當然不用姐姐們再操心了。”


    柏子青挽著長平公主的手,像是有意無意地問了句,“說到這個,母親,我倒是覺得好久沒見到二哥了。”


    “是啊,我也好久沒見到子樘了。你二哥前段時間與眠眠出了趟京城就玩,現在也該回來了。他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平日就總帶著些人參之類的補品給我們幾個夫人,也是時常回來的。”長平公主道,“改明兒我替你問問二夫人,等他來了,就提前告訴你。”


    “好,謝謝母親。”


    柏子青陪著長平公主在庭中走了一圈,天色就將將暗了。他剛坐了沒多久,連一盞茶都還未喝盡,還是起身告別了。


    長平公主親自送他出門,還是有些意猶未盡。她皺著眉,一遍一遍地囑咐柏子青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其他的事情都有她與柏舒兜著。柏子青上了馬車聽她這麽說,哪兒敢真的答應。他從馬車側邊的小窗向母親揮手,隻說改日還會再來。


    贏粲那邊關於柏子青的消息一刻不停。幾乎是他正跨出東門的一刻,贏粲便知道了。放柏子青出宮自然有出宮的好處,宮裏這麽大,一絲秘密都藏不得,他要給柏子青什麽東西,從來都是大肆宣揚,隻差沒敲鑼打鼓。


    這件事不止後宮,朝野上的好幾位大臣都頗有微詞,以兵部袁家和大理寺為主。尤其是大理寺寺卿的紀映淮,這人雖也姓紀,卻與那禮部紀家不同,乃是前幾次科舉出來的狀元,清廉且一身正氣。他連著幾封摺子上奏,贏粲放眼望去,引經據典酣暢淋漓,滿篇皆是“不妥”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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