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夷吾被秦國人捉走,不是咱們回去的機會?舅舅為什麽沒有想辦法?”重耳又提出第二個問題,不過,語氣已經很緩和,他懷疑狐偃也有什麽正確答案等著自己。


    “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那不是我們的機會。首先,當時的形勢還是太亂,而且,夷吾的實力很強,我們又缺乏內應;其次,秦侯確定了要送夷吾回去,就算我們回去了,我們的實力也無法與秦國軍隊對抗,最後還是要逃。既然如此,何必回去呢?”狐偃的分析還是那麽透徹,重耳不得不服。


    所以,現在重耳決定還是聽舅舅的。


    “舅舅,我們逃到哪裏?”重耳問。


    “齊國。”


    “齊國?原先你不是說不能去齊國?”


    “情況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當初你說齊國是大國,不能以逃難的身份去,如今有什麽變化?我們不還是逃難?”


    “當初那麽說,是我騙大家的。現在這裏沒有外人,我跟你說真正的原因。當初之所以不去齊國,是因為管仲還在。以管仲的眼力,他必然能夠發現我們這些人中藏龍臥虎,趙衰那是最佳上卿的材料,管仲一定會把他培養成接班人;先軫是天生的元帥,王子成父的帥印肯定會交給他;魏犨這樣的勇士必然也不會放過,胥臣接隰朋的班那也是順理成章,就連我這種沒用的人,給個中大夫噹噹也在意料之中。公子啊,咱一幫人去了,最後都成了齊國的臣子了,別人挺好啊,你呢?”狐偃說到這裏,反問重耳。


    “噢。”重耳恍然大悟,原來舅舅的一番苦心,都是為了自己。其實以舅舅的才幹,到哪個國家擔任上卿不行呢?


    “舅舅,你的意思是,現在管仲死了,我們可以放心去齊國了?”


    “對。齊國是當今天下第一強國,管仲治國天下第一,我們此去,不僅僅是避難,還是學習。有朝一日我們回到晉國,就能夠像齊國一樣富民強國,稱霸天下。”


    “舅舅,咱們什麽時候動身?”重耳有些激動,這樣的舅舅哪裏去找第二個?自己怎麽說也不能辜負了舅舅的一片苦心。


    “收拾收拾,明天就出發。你先收拾,我去通知其他人。”


    狐偃走了,重耳則去跟老婆告別。


    ——最後的浪漫


    重耳的老婆叫季隗,屬於赤翟。被搶來之後,死心塌地跟著重耳過日子,給重耳生了兩個兒子:伯倏和叔劉。她姐姐叔隗也給趙衰生了一個兒子叫趙盾。


    “老婆,晉侯派了一個武林高手來刺殺我,這高手太高,沒辦法,我隻能逃命了。這樣,你等我二十五年,如果二十五年我沒回來,就當我死了,你隨便改嫁,好不好?”重耳跟老婆商量。


    老婆一聽,笑了:“老公啊,我今年二十五歲了,再等二十五年,都進棺材了,還改嫁誰啊?算了吧,你就放心走吧,我等你,等你回到我身邊。”


    感人哪,浪漫哪。感人的浪漫,浪漫得感人。


    五十多歲了,重耳都五十多歲了,還這麽浪漫?所以,到這裏,真要懷疑《史記》中有關重耳的年齡是錯誤的。


    忘掉年齡吧,把公子重耳想像成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就好了。


    “你什麽時候走?”老婆問。


    “明天,明天好嗎?”重耳說,還真捨不得。


    “好,你等著,我給你做碗你最愛吃的刀削麵。”老婆說。


    “老婆,你真好。”重耳好感動,一把抱住老婆。


    (喂,攝像,給近鏡頭。)


    兩個嘴唇一點點接近,注意,還要略微有些顫抖,以顯示兩人都很激動。


    兩個嘴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看就要碰上的時候,突然。


    “框。”門被撞開的聲音,兩個嘴唇劇烈顫動,隨後。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閑工夫在這裏親嘴?快逃命吧,勃鞮已經來了。”狐偃的高喝聲。


    一個嘴唇迅速離開,剩下另一個嘴唇在那裏出氣。


    介子推割肉


    更新時間2009-4-10 10:11:35字數:7134


    狐偃從重耳那裏出來,一路走,一路就覺得心裏不是很踏實,好像什麽事情沒有落實。


    走出去不多遠,迎麵就遇上了趙衰。兩人打過招呼,狐偃把事情說了一遍,趙衰也贊成逃去齊國,他惦著去看看齊國是怎樣治理的。


    沒說幾句,一個晉國裝束的人匆匆走來。狐偃一看,難道勃鞮的人提前到了?想到這裏,狐偃心裏一“咯噔”,伸手握住劍柄。


    來人看見狐偃,忍不住多看幾眼,然後走上前來,一抱拳:“敢問,這位大爺就是狐偃嗎?”


    “你什麽人?”狐偃反問,保持警覺。


    “是就好了,老主人派我過來,說是勃鞮沒有耽擱時間,在受命當天就出發了,說不準現在已經到了,因此請公子重耳立即逃命,一刻不要停留。我的話說完了,告辭了。”說完,那人轉身就走,狐偃再要問,那人已經走出去很遠,顯然,這也是武林高手。


    狐偃有些奇怪,為什麽父親派來送信的都是生麵孔?可是,他沒有時間去細究,因為他知道什麽叫做寧可信其有,不可疑其無。當然,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兩個來報信的人,竟然會是冀芮派來的。


    “不妙,我趕緊去找公子,立即出走。你通知其他人,不要停留,即刻上路,我們在東門外會合。”狐偃對趙衰說完,兩人匆忙分手,各自行動。


    殺人是有計劃的,可是,逃命是沒有計劃的。


    十二年過去了,狐偃又想起了當初的這句話。


    ——第二次逃命


    狐偃把重耳扯了出來,不敢稍作停留,一路狂奔。


    跑到東門,遠遠看見幾個晉國人閃進城中,其中一個人看上去很像是哦++--`勃鞮。狐偃和重耳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連說僥倖,幸虧當機立斷逃出來,否則被這幾個堵住,絕對九死一生。


    待那幾個人走遠了,狐偃和重耳匆匆出了東門,不敢停留,一路走下去,看看出去七八裏路,這才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歇腳,等弟兄們趕上來。


    等了約莫兩個時辰,弟兄們陸陸續續趕到,一查點人數,欒枝沒有來,這不怪欒枝,他正好去丈母娘家修房頂去了,不在城裏;還有就是豎頭須不見蹤影,為什麽叫豎頭須?春秋時,男人被閹了就叫豎,豎頭須就是個閹人。後來罵人罵“豎子”,就是這麽來的。


    豎頭須沒來,重耳當時就急了。


    “頭須呢?頭須怎麽沒來?”重耳喊道。


    按理說,少一太監不是什麽大事,為什麽重耳急了?很簡單,豎頭須是財神爺,重耳的財產都由豎頭須掌管。你想想,太監沒兒沒女沒老婆的,貪汙錢也沒用啊,所以用豎頭須作財務總監,大家都放心。可是這次,這個大家都放心的人不見了。難道他捲款潛逃?不會吧,大傢夥都認為不會。


    可是,越是大家認為不會發生的,就越是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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