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袁玉珠出來,是下了決心要替兒子丈夫申冤,不死不休,為此她已經變賣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把那些藏在了身上別人想不到的地方。她用這些錢支付了住院費用,出院後就換了家便宜的招待所,再重新寫她的訴訟狀。但她住進去還沒到三天的功夫,招待所老闆的辦公室裏闖進去幾個人,當時老闆正對幾個女服務員交待工作,那夥人一進去就把門關上了,隻聽見房間裏邊老闆殺豬一樣的慘嗥,後來那幾個人施施然離開了,袁玉珠房間裏的東西也被人全都拿了出來,隻好再換地方。


    但是這一次再也沒有哪家小招待所敢留她住宿了,高級賓館她又住不起,隻好拖著一個行包在街上踉蹌行走著,這時候前麵有輛車停了下來,開車的人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咿,你……這不是蘇誌剛的母親嗎?」袁玉珠抬眼一看,這個人竟是曾經把自己的兒子送進醫院的那個好心人,她還記得這個人姓張,叫張紅安,就急忙站住腳向對方感謝。


    安子請袁玉珠上車,袁玉珠執意不肯,她說:「你是個本份的生意人,千萬不要沾上我們家的事,要是因此而連累到你的話,我們蘇家會內疚的。」


    安子卻淡淡一笑,全然不當回事的打開車門:「上來吧,說什麽連累不連累,我們老鄉自己不相互照應著點,還能指望誰?」袁玉珠的鼻子就忍不住的發酸,上了車,讓安子把她帶到一家高檔酒樓,請她吃了一頓飯。吃飯時安子問起了她來到省城的緣由,她心裏憋悶得慌,又知道這個張先生是一個好人,就把事情經過全都告訴了他。


    安子聽了,好長時間不作聲,臉色陰晴不定。


    袁玉珠猜測他也是和顧鼎均一樣害怕了,就說:「張先生你不要怕,吃完了你這頓飯,我就走,保證再也不讓你見到我。不過張先生你的恩德,我們蘇家一輩子銘記在心。」


    安子終於開口了,說得卻是另外一件事:「袁嫂子,我勸你一句話,你聽了,可千萬別不高興。」袁玉珠就道:「你說吧。」安子道:「我勸你停下來,不要再徒勞無益的進行申訴了,你贏不了的。」


    袁玉珠又犯了倔勁,說道:「我就不相信這世上就沒了王法公理了,你說別的我聽,這事我決不能答應,否則的話,他們爺倆的在天之靈也會怨我的。」安子道:「王法公理還是有的,正因為有,所以我才勸你停止訴訟。」


    袁玉珠不明白,問:「你這話怎麽說?」安子就解釋道:「我勸你停止訴訟,是因為你不可能贏這場官司的,咱們可以看看你的情況,蘇大哥是接到一個電話後離開單位,就此失蹤的,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去了哪裏,如果要說這事是趙钜幹的,偏偏你拿不出任何證據。


    再說誌剛的事,那孩子是在莰州被人害了的,和他在一起的另外兩個人,一個叫老熊,這人已經好久沒了音訊,一個叫張蘭,去年的時候在弈州皇冠大酒店跳樓自殺,而血案發生之後,莰州警方已經抓住了兩個疑兇,開庭那天你也去了,他們也承認了自己是兇手,這事,到底跟趙钜有沒有關係,就不用我說了吧?」


    大劫殺(3)


    聽安子說起丈夫兒子遇害的事情,袁玉珠悲痛欲絕,淚流滿麵,泣不成聲的說道:「這些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都是趙钜在幕後操縱,莰州抓的那兩個人,根本就是他們拿出來頂罪的替死鬼,我當然不肯罷休的了。」


    安子搖頭:「你要公道,這沒錯,可法律這東西不是可以憑你的願望和想像定案的,你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是這些事真是趙钜幹的,你也肯定贏不了啊。」袁玉珠賭氣道:「我一個平頭老百姓,怎麽能找到這些證據呢?公安局裏養了那麽多的警察,平時就知道掀我們的貨攤搶我們的東西,臨到事怎麽都不管不問呢?」安子哭笑不得:「掀你貨攤的是城管,你可別弄差了,象你這個樣子,沒有任何證據就要求警方立案,那國家養多少警察都不夠用啊。」袁玉珠說道:「國家有困難,咱理解,可我的冤屈就這樣沉冤莫白了不成?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


    安子替自己點燃一支煙,想了一會兒,說道:「你有這種想法,也正常,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可是最重要的是證據,證據,我們一定要有證據,才可以說話的。」袁玉珠一派茫然:「哪讓我上哪裏去找證據呢?我找不到啊!」安子抬頭望著窗外,好象有些心不在焉的說了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無論是蘇大哥還是誌剛這個孩子遇到的情況,總有些人知道內幕的。」袁玉珠道:「知道又怎麽樣?可是他們不會說出來的啊。」安子說了聲:「也是。」低頭拿起茶杯。


    袁玉珠也不再說話,在心裏想著以前的事情,想起她那脾氣火暴的丈夫,還有在他鄉異域化為遊魂野鬼的兒子蘇誌剛,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就這樣風吹雲散,而她,痛苦無依的獨活在這個冷酷的世界上,承受著萬蟻噬心的傷痛折磨。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吃多少苦,遭多少磨難,也要為自己的丈夫兒子雪冤。看著眼前這個身穿白色亞麻休閑裝的男人,她突然從座位上跌滾下來,跪在安子的麵前:「張先生,我求你一件事,行不?」


    安子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你這是幹什麽?誌剛說起來和我有緣,我怎麽敢受你這一拜,會折了我的壽的,快起來。」袁玉珠卻不肯起來:「張先生,你答應了我,我才肯起來。」說完,跪在地上,一任安子用力拉扯,就是不肯起來了,安子被逼無奈,隻好說道:「那好吧,隻要別讓我為難,我答應你就是。」袁玉珠這才站起來,回到座位上,說道:「張先生,我算是想明白了,憑我一個稀裏糊塗的老太婆,肯定是辦不成這件事的,張先生你有門路,要是認識上麵的人的話,幫我老婆子把申訴材料遞上去,好不好?」安子苦笑:「我說了那麽多,你怎麽還不明白?眼下最關鍵的不是遞材料,而是補充其中的證據,沒有證據,不好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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