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總還是有的,”老總不愧是國家幹部,局勢總是可以把控的。“國內大大小小一千多家菸草企業,國家將要從國有資產的角度,按‘扶大關小’的原則加以整合。我們在技術上早已市場化了,香精香料、捲菸機械大量採用世界先進技術;在葉組上,國煙是維吉尼亞型,國內還在此基礎上形成了獨特的風格;原材料—也就是菸葉生產上我們還是有傳統和政策上的優勢的;銷售上嘛,國家搞的是專賣體製,這一點要看政策;剩下的就是品牌問題,這個問題是要靠各位專家們大膽創新了。” 老總說到這裏頓一頓,掃視四周,薑燦知道,該是老闆做總結髮言的時候了。“品牌的問題,今天已經提了出來,提得很好,是時機。我看上海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也辛苦了,先住下來,我們慢慢談,把想法交流得更具體一些。”


    阿彌與公司同仁欣喜地互遞眼色,稍有提案經驗的gg人都知道—成功了。但提案的成功正如戀愛的成功,往往隻意味著空頭的承諾,真正的幸福還是要一步步地去爭取的。


    成都,就像是繈褓中的老仙翁;彰顯著耀世千年的古文明,卻處處飽受造化嗬護、迸發著勃勃的新生機!


    既然要住下來,遊覽這個城市—自然成為gg公司一行人的共同想法。翻開新版成都市地圖,一個巨大的龜形路網架構明白無誤地展現了又一個東方形態的城市典範。地圖上說,有一個歷史的成都和一個發展的成都。歷史的成都輝煌於那些埋藏在遠郊三星堆的古蜀國麵具,埋藏於近郊金沙遺址的太陽神鳥圖騰、武侯祠代表的蜀漢演義、杜甫草堂代表的文脈風雅;發展的成都,包括各種中心雲雲。在阿彌心中,另有一個現實的成都存在著—這是一個美食的成都、一個美女的成都!


    阿彌、總經理,以及客戶總監一行三人在計程車司機的帶領下,穿過城市中心廣場,廣場邊有巨大的毛主席雕像,向紅衛兵招手致意的那種,高高矗立在城市的中心。他們向成都的一種新興消費奔去—農家樂。目的地是位於青城山下的“羅雞肉”。成都人的福祉在於出城任何方向不到50公裏,就有山有水有河流,古語“九天開出一成都”;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人們盡情享樂的舞台;祖先開天闢地的氣概,也蔭蔽了後世子孫。司機滔滔不絕地用方言給他們介紹著二郎山、二郎神的神話故事以及李冰父子開山引水的赫赫功績;談吐中偶爾說些普通話,連忙笑稱“椒鹽普通話”—惟恐人們低估了四川的一草一木、隻言片語。


    第一章 煙(3)


    盆地多霧,春天的天氣幾近初夏的悶熱,但霧中慵懶的太陽卻有著暖冬的曖昧。無盡的油菜花把眼睛染成金黃,一叢叢翠綠的竹子從每一處恰當的地方冒出來、掩映著祖居世代的青瓦白簷,一些樹幹遒勁高直、樹葉卻很疏淡、據說叫“桉樹”的東西,見縫插針般點綴其中。這就是陽光下的盆地,黃的耀眼、綠的沁心,濃烈的顏色來自旺盛的生命力,天府之國的肥沃名不虛傳。阿彌發現四川與江南有很大的相同,卻又有著本質的不同;古人歸納說“蜀犬吠日,吳牛哞月”,那隻是大而化之的籠統對比。四川是濃墨重彩的潑墨山水,江南是輕渲慢染的靈巧丹青。剛剛由上海空降而來的阿彌已經被這方水土所吸引。正尋思間,司機吆喝著說都江堰市到了,作為一種儀式,車子繞著二李的雕像行駛一圈,阿彌看到李冰父子的炯炯四目穿越歷史,俯瞰著一車來吃“羅雞肉”的遠方客人。


    羅雞肉的口碑其實遠大於他的店麵形象;“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小鎮商業時尚在這裏毫不落伍,奔馳、淩誌、奧迪這樣的豪車一點兒不掉價地與奧拓和自行車擠在土路上;等待吃雞肉的人們,正像港片裏說的“你開奔馳,我挖鼻屎”的人們一樣,有著質樸的市民化愛好。走過並不顯眼的門樓,正如20世紀60年代的公社大院,沿牆展開的酒席更像那個年代的大鍋飯盛況。


    “正宗的四川壩壩宴擺設,最好的農家樂招待,哈!”司機熱情地代表店家招呼阿彌他們。


    阿彌卻看上了一副“東炒西炒夫妻對炒炒好菜;忙裏忙外全家瞎忙忙招待”的楹聯。橫批一個“農家樂”更讓一行人樂了起來。總經理盛情邀請司機一塊吃飯,說“反正我們要回去的,你也順便做個嚮導”。嚮導司機也就大方地開始替客人點菜。老總是上海人,對於四川菜完全沒有概念,他不知道上海的江湖菜裏川幫很盛,就連本幫菜中也有很多改良的川菜。客戶總監是台灣人,對川菜隻有新奇感、沒有發言權。隻有阿彌提醒道:“不要那個你們叫什麽根的魚腥草!”


    司機說:“那我們就來個招牌菜—一雞四吃,外加野菜哈—正好我們四個人嘛。”


    夥計接單後吆喝著張羅殺雞下鍋去了。司機繼續擺起了有關青城山的龍門陣,因為青城山就在眼前。一陣“嘰嘰”地慘烈叫聲將一桌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夥計正在用刀背敲打一隻倒掛的兔子。


    那邊一個時髦的女人大叫:“做啥子嘛?拿遠點嘛!食慾都叫你娃嚇跑了。”


    “殺兔子嘛,這樣放血幹淨,等哈兒好吃些!”夥計邊砍邊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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