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尚未穿完的朝霞一個高兒蹦下床來拉住計涪,嚷道:“不行,你玩完了,痛快了,就這麽撒腿就走了?你是跑這兒白玩來了?”


    計涪瞪大眼睛說道:“怎麽,不白玩怎麽著,你還想要小費啊?許多小姐主動往我懷裏鑽,想找我這麽個靠山還找不著呢!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


    “我不管你是幹什麽的,反正你玩完了就得給小費。”朝霞拉住計涪不讓他走。


    “那這麽辦吧,你去找你們賈老闆要小費去吧——今晚的活動是她安排的。”計涪耐著性子說。


    “賈老闆?她才不肯付這個小費呢。她隻知道喝我們的血,吃我們的肉,甚至敲骨吸髓!”朝霞說著就去翻計涪的衣兜。


    不料,這一舉動卻激怒了計涪。“怎麽,你還要動手搶啊!”計涪一手推開朝霞,一手照著朝霞的右臉狠狠就摑了一掌。


    “你敢打人,你憑什麽打人?”朝霞一屁股坐到地上,連哭帶嚎起來,“你知道開處費是多少錢嗎,最少也得三千,我修……”她剛想說“我修補個處女膜還花了一千元呢”,又趕緊收住了嘴,改口道,“你不全給,起碼也得給個一千兩千的。你要是一個子兒不給,你看我去不去找你們單位領導!我知道你是市文化局的。”


    這時計涪已經走到了門口,他本想不理睬這個“潑婦”,一走了之,可是聽那“潑婦”說是要找他單位的領導告他,她還知道他是文化局的,卻有些猶豫了。盡管他在市高層領導中也有後台,可他單位的一把手華秉直可是個不聽邪的“拗局長”(這是別人給華秉直送的外號),誰都懼他三分哪。假若這“潑婦”真的去告了他的狀,那還真夠他喝一壺的。想到這裏,計涪迴轉身來,順手從兜裏掏出一把錢,丟到朝霞麵前,說道:“給你錢,你別嚎了!”


    朝霞撿起那百元大票數了數,正好是一千元。她想,這傢夥畢竟是管她們的官員,他要是三天兩頭來這找茬兒,她也就無法在這個夜總會幹下去了。因將錢揣到兜裏,不作聲了。


    這時計涪倒像是有了理似的,喝道:“你快給我滾回去,我要鎖門。另外我警告你,你離開這個屋就閉上你那臭嘴,不許你胡說八道!”


    朝霞感到反正錢已拿到手了,你願意說啥就說啥去,就權當我聽了兩聲驢叫、狗叫、王八叫,因此也不作聲,穿好衣服就氣嘟嘟地走了。離開門口五六步遠,她還使勁呸了一聲,心裏罵道:“這個臭流氓,狗娘養的,出門就叫車軋死你!”


    這裏計涪自認晦氣。他憑藉著他管理文化市場的大權,不知玩了多少坐檯小姐,還從沒遇見過這樣的“潑辣”,今天倒叫她訛了一把,心裏也憤憤罵道:“這小娼婦,你看以後我怎麽收拾你!”走出門外,順手關好了門,嗒然若喪,怏怏地回家去了。


    第四部分


    魂斷慾海19(1)


    計涪與賈蘭姿做了一筆權錢交易和權色交易兩個月後的一天上午,市文化局局長華秉直接到了一封舉報信。華秉直打開信一看,舉報者為聖華大酒店夜總會經理樂君。但見信中寫道:


    鬆江市文化局華秉直局長:


    聽說您是一個正直廉潔的官員,所以我鬥膽向您反映一個情況。


    我是聖華大酒店夜總會經理樂君(台灣人),來聖華大酒店打工已經兩年有餘。一九九七年八月十日晚發生了一件事兒:貴局計涪處長與吳貴來酒店與賈蘭姿老闆做了一筆交易,計處長擅自答應將聖華大酒店夜總會每年應交的五十萬元管理費減為二十五萬元,夜總會一次性地送給計、吳二人八萬元現金、每人一隻瑞士產的雷達手錶。計、吳二人當晚還在坐檯女的陪伴下在夜總會住了一夜。賈老闆是個極其貪婪和霸道的人,什麽便宜她都想占,而貴局的幹部是政府官員,如此用權亦有損貴局形象。因此我認為此事有必要向您反映一下。


    我雖然已經辭去了夜總會經理職務,幾天後就要去廈門另謀職業,但是我還是害怕遭到打擊報復,因此務請您為我保密,切!切!不過,如您想了解詳細情況,約個時間,我還可以去您處具體匯報一次。我的聯繫電話(手機)號碼為:13145600763。


    舉報人樂君


    一九九七年十月十二日


    華秉直看完了舉報信,怒不可遏,直氣得他舉起拳頭狠狠向寫字檯一砸,竟將寫字檯上的玻璃磚砸得粉碎。心裏罵道:“敗類!敗類!這樣的幹部代表機關出去執法,會給老百姓留下什麽印象,如果任其胡作非為下去,我們這文化局可就聲名狼藉了。”可是,盛怒之下,他稍一冷靜:這不是自己的錯嗎?關於提拔計涪的問題,盡管有陸方堯副市長的招呼,有各位副局長的推動,可自己是一把手啊!沒有頂住壓力,這就是自己的責任了。華秉直是個嚴於律己的人,此刻他想起了“除自責之外,無勝人之術;除自強之外,無上人之術的”的古訓,深刻反省了自己的用人之誤,內心痛悔不已。同時他又想起了古人的另一句話:“用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從古至今沒有不重視用人之道的,而“用人之道”中最重要的就是分善惡、辨忠奸。如果計涪確如信中揭發的那樣,這可就是自己的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了。想到這裏,他感到身子渾身癱軟無力,便將頭仰到輪椅靠背上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臉上現出十分痛楚的表情,眼角裏溢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有頃,他坐直了身子,又將那信拿到手裏看了一遍,並冷靜地思索著下一步應當怎麽辦。足足思考了一刻鍾,他突然抓起電話,立即把紀檢組組長孫立國和監察室主任何婧英叫到辦公室來。他將舉報信在手裏摔打了兩下,然後交給他倆說:“你們先看看這封舉報信,你們看看我們的幹部在外邊都幹了些什麽。”就在孫、何二人看信的時候,華秉直又忍不住地繼續說道:“難怪機關裏有人議論說,文化市場管理幹部中的部分人生活變化很大,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別人高出幾個檔次,提醒我們要注意他們的行為,現在看大家的議論不是空穴來風,我們這個清水衙門水也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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