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麵賈蘭姿的話音剛落,陸方堯家電子門的門鈴就嘀鈴——嘀鈴——響了起來。


    本已犯困的席春芝,突然又來了精神,說道:“我還忘了,咱市裏統計局的副局長付光明頭會兒來電話,說要過來看看你。”


    陸方堯看了妻子一眼說:“方才賈蘭姿來電話說的也是這事兒,你就開門去吧。”自己卻把電視聲音放小,端坐在


    客廳的沙發上等候。


    門開處,進來的果然是付光明。


    陸方堯略略欠了欠身子,指指側麵的沙發,意思叫付光明坐下。


    付光明個子較矮,胖墩墩的。他過去從未來過陸方堯的家,初次登門,略顯侷促,並且首先客客氣氣地問了問陸方堯及其夫人身體情況如何。


    陸方堯倒是來得幹脆:“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我愛人——就是曲美妮,在您的幫助下,已經當上了區政協委員,她叫我來向您表示謝意。”說著便從一個拎兜裏拿出沉甸甸的“四條煙”,放到陸方堯麵前的茶幾上。又說:“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席春芝未等陸方堯表態,首先樂得滿臉開花,搶先說道:“這回你家大妹子,不光能賺錢,還有了政治地位。”


    倒是陸方堯更有涵養,他用眼略略瞄了瞄那“四條煙”,估計那裏的票子至少也有兩個大數,但他不說這禮金是收啊還是不收,隻是居高臨下地又教誨了兩句:“既然當上了政協委員,就叫她好好幹,真正發揮一個政協委員的作用。”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付光明雞啄米似的連忙點頭。


    收人重禮必得給人辦重事兒,陸方堯是非常精通時下這個官場上的潛規則的。因又問道:“光明啊,你的歲數也不小了吧?”


    “可不是咋的,今年已經四十九了,還是個副職,再說了,我所在的那個部門也不咋樣。”付光明說。


    “你自己有什麽想法沒有?”陸方堯問。


    “你有啥想法趕快說呀,方堯問你呢。”席春芝趕緊從旁幫腔。


    “你不要跟著亂摻和!”陸方堯與別人談官場上的事兒的時候,非常討厭席春芝跟著亂熗湯,可她忍不住還是要摻和幾句,所以又一次遭到陸方堯的呲打。


    付光明自知花錢買官不是太光明的事兒,緊張得額頭已是汗水涔涔。他掏出手絹擦了擦汗說:“我聽說市稅務局的劉局長馬上就要退了,我過去曾做過稅務工作,如果陸市長能幫助把我安排到稅務局任個正職,我保證能叫市裏的稅收年年大幅增長,支持市裏的經濟和社會事業發展。”


    “嗯,那裏倒是缺少一個合適的人選。”陸方堯略作沉吟,而後說,“那樣吧,我與有關領導和有關部門商量商量,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那就謝謝陸市長了,事成之後還有重謝。”付光明自是欣喜,心裏大放光明。


    半天沒有說話的席春芝,聽付光明說“事成之後還有重謝”,又來了情緒,趕緊插話說:“光明啊,你就回去等著吧,那稅務局長的班兒肯定是你接了。事成之後……”席春芝見陸方堯直用眼睛瞪她,便將後麵的話咽回去了。


    付光明看看事情已經談妥,再呆下去就會影響陸市長休息,反而令人生厭,便知趣地說道:“時間已挺晚了,陸市長每天工作那麽勞累,也該休息了,若是陸市長沒有別的指示,我就走了。”


    “好吧,我也確實累了,該休息了,以後有事電話聯繫。”陸方堯伸伸胳膊,又開始打起了哈欠。


    付光明拿起提兜,起身告退。


    這一次陸方堯不像對待計涪那樣,顯然客氣了不少,他起身一直將付光明送到房門口,並且說了聲“再見”,才關上了房門。他一回身,見席春芝早已將那“四條煙”打開,一遝一遝地在查著數呢。


    席春芝眉開眼笑地說:“整整兩個大數,二十萬。”


    “行了,行了,你快收起來吧。”陸方堯擺擺手,厭惡地說。


    不過,在席春芝看來,丈夫能夠摟錢就好,態度是次要的,所以她也不管陸方堯對她態度如何,再一次喜滋滋地將錢送到保險櫃裏去了。


    陸方堯一看時間,已是晚上十點多鍾了。他到


    衛生間簡單地洗漱了一下,閉了電視,便與夫人上床睡覺了。可是今晚他怎麽也睡不著,他的腦子裏一會兒浮現出付光明、計涪送錢買官的情形,一會兒閃現著前天晚上奕子強闖宴鬧事的場麵,一會兒又闖進來記者栗天的倩影。特別是那栗天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怎麽趕也趕不出去。想著想著他突然來了那種欲望,想爬到夫人身上借體發泄一下。可是一想到夫人身上那堆令人討厭的贅肉和那平淡冷漠的情緒,他那堅挺起來的東西旋又疲軟了下來。實際上,陸方堯與夫人之間,早已很少有性生活了。準確點說,三年以前,他倆就同床異夢了。陸方堯起初在外麵拈花惹草的時候,他的夫人席春芝為此還真大鬧特鬧了一陣子,可是鬧的結果卻是陸方堯的心離她越來越遠,感情越來越淡。想與陸方堯徹底鬧翻甚至


    離婚吧,她又捨不得這個“首長夫人”的位置,何況還有孩子、財產等諸多問題難以處理。席春芝又觀察了一下左鄰右舍的情況,她發現一些男人一有權或者一有錢,基本都是這個德行,不是窮吃脹喝,就是尋花問柳,仿佛不這麽幹他們就不是男人似的。她再想想自己隻不過是一個中等藥店的副經理,文化水平也不高,這都決定了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官氣正旺的丈夫較真了。人生是個大課堂,經常能使人參透許多道理。席春芝大徹大悟了之後,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對丈夫在外麵風流瀟灑之類的事兒,幹脆選擇了放任不管的態度。不過,這時她發現隨著陸方堯的官運亨通,那財運也亨通起來。這錢,可是個好東西。風流瀟灑的事兒我可以不問,這錢我可不能不管。於是,她便成了陸方堯的錢匣子,陸方堯拿回來的錢,別人送到家裏的錢,統統由她掌管。而且她的管錢方式是“隻放進,不放出”,陸方堯拿回去的錢她不讓亂花,而別人送到家裏的錢,她收下之後,有時也不告訴陸方堯一聲。久而久之,一些送錢的人也明白了,這位市長夫人過分愛財,所以要給陸方堯送錢,一是直接送到他的手裏——呂二挺上次送美元就是這麽送的;若是直接送不太方便,非要送到家裏不可,也要趕緊打電話告訴陸方堯一聲,不然那錢就白送了。陸方堯知道夫人管錢,也是為了全家能過幸福日子,因此進了她手的錢,她願意怎麽管就讓她怎麽管去吧,反正自己手裏的錢也花不完。隻要她不攪和別的事情,我就與她“和平共處”。今晚陸方堯也隻能做到“和平共處”了。因此他抑製住了自己的欲望,翻了兩個身,稀裏糊塗地就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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