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個榮譽,那也是個護身符和保護傘啊!”曲美妮說得興起,隻顧一股腸子說起了實話,“你看我那理容中心對麵那家健美散打學校,就因老闆是省政協委員,天天將那高音喇叭對著大街嚎嚎,老百姓都煩死了,可是硬是拿他沒有辦法,公安人員來了也隻是勸告兩句就走。”賈蘭姿一看曲美妮說漏了兜,直給她遞眼色,甚至打斷她的話,說:“喝酒,喝酒。”可這曲美妮卻剎不住車了,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可我就不中了,我在理容中心的西麵開了個飯店,因為沒有現成的煙道,我隻好把煙排在居民樓下,你看那些刁民,三天兩頭來找我,還動不動把工商部門、環保部門的人叫來管我。我要是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什麽的,他們敢嗎?還幸虧我老頭是市統計局副局長,也算是不小的一個官兒了,不然的話,我那飯店和理容中心還不早被他們給攪和黃了。”


    這兩個女人,一個要當人大常委,一個要當政協委員,而且將話說得那麽露骨,以至使陸方堯都感到失了分寸。這實際反映了今天社會的一個重要的現實問題。改革開放以來,許多人富了起來,自然相當多的人是靠勤勞、靠智慧富起來的,對這些人,老百姓是敬重和佩服的。不能否認的是,也有不少人是靠不正當手段惡富起來的:或者靠拉攏腐蝕黨政官員,將國有資產或他人財產攫為己有;或者靠製假販假、走私販私、坑蒙拐騙、強取豪奪,聚斂了大量不義之財;也有的是靠原始資本積累時期所使用的超級剝削手段而使自己成為富豪的。這些人中,不少人本來“出身”就不夠好,甚至犯有種種“前科”,而今天的致富手段又極為卑劣,所以盡管他們在物質上富有了,可是在老百姓眼睛裏他們還是沒有地位,許多人仍然把他們看作“偷”,看作“賊”,看作“無賴”,看作“奸商”。這些人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就想方設法往自己頭上戴各種光環,比如建個“貴族俱樂部”,加入到俱樂部裏撈取個“貴族”身份,再建個“貴族學校”什麽的,使自己的孩子也跟著“貴”起來,以完成“從烏鴉到鳳凰的跨越”。可是,這往往也很難奏效,在許多人眼睛裏,他們隻不過是“自戀自貴”而已。自戀自貴不成,有的人就把眼光盯住了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他們認為,頭上能夠有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的紅帽子,不僅能使自己滿麵生輝,身價倍增,而且還可以利用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這一“特殊身份”保護自己,攫取更多不義之財。至於人大代表是一種神聖的職務,他要實實在在地替人民說話辦事,當好人民的公僕和勤務員;政協委員也要肩負重要政治責任,他要代表人民參政議政,建言獻策,有的人根本就不明白,或者即使明白了也根本不想去做。他們想的就是如何提高自己的身價,如何保護自己的非法活動。而某些地方官員也是政治上糊塗,或者經不起這些富人的腐蝕、進攻,也就放開手腳給這些人頭上戴上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的光環。


    對於這件事情,陸方堯比誰都清楚。可是他在別人麵前,總還要裝出些正經來,表現出些水平來,因此他對曲美妮說:“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侵犯了居民的利益,他們當然就要找你、告你了。你可不能就為這個去當那個政協委員啊!”


    賈蘭姿也趕緊接過話茬兒來說:“美妮大妹子隻不過是訴訴苦,她要當政協委員主要是為了……為了什麽來著,啊,對了——建言獻策,參政議政。”說完趕緊又給曲美妮遞了個眼色。


    這時曲美妮才意識到自己說走了題,有些“滿嘴跑火車”了,因此連忙說:“是是是,是是是,我隻不過是吐吐苦水,這年月幹點事兒多不容易啊!”


    “好了,大妹子。”賈蘭姿又一次攔過話頭兒,“咱倆的事兒陸市長都記在心裏了,肯定不會讓咱們失望的。來,咱倆給陸市長敬杯酒吧。”說著,與曲美妮一起端起酒杯給陸方堯敬酒。


    “不過我得把醜話說到前頭。”陸方堯認真地說,“現在要求當市政協委員的人很多,如果給美妮安排個市政協委員有困難,我看當個區政協委員也不錯了。”


    “當個區政協委員也中,中,反正都是政協委員。我先口頭表示感謝,等過幾天我叫我老頭到府上致謝,陸市長可要給麵子喲!”曲美妮說著,就給陸方堯倒了一杯白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又與陸方堯碰了碰杯,算是把這件事兒了結了。


    賈蘭姿看曲美妮對陸方堯的考慮也表示滿意,這就是說今晚自己和曲美妮個人的事兒都辦完了。現在她腦袋裏盤算的是陸方堯與胡建蘭的事兒該怎麽辦。她抬眼看了看被冷落在那裏的胡建蘭,滿臉堆笑說:“建蘭啊,這回該你給陸市長敬酒了。你可知道,你到我這大酒店不到兩個月就當上了大堂經理,陸市長可是關照過的,這大恩大德到什麽時候你都不能忘了。”這完全是賈蘭姿臨時編造出來的瞎話,陸方堯自是心知肚明,但他今晚關心的是怎樣才能將胡建蘭這個天仙般的姑娘攬到自己懷裏,任他瀟灑、玩弄,因此對賈蘭姿編造出來的瞎話也不否認,隻是直盯盯地看著胡建蘭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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