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此言,我心中一凜,卻道那夜月色迷離,我於淩雲宮中初見大水粼粼,已生出不妙預感,再加上這靈獸長幾次三番阻我離去,言辭態度曖昧難明,我雖不甚解其意,奈何心下總有些莫名難安,更可恥方才,這卿雲殿內暗香繚繞,我與他被翻紅浪,半晌交歡,已是是羞愧至極,萬分難堪,不想今時這靈獸長絲毫不以為恥,倒愈發得寸進尺,竟至於說出這般荒唐之言!


    我心下驚怒,驀然憶及初時莽原求親,他就當我與孔雀一流,卿雲殿內尷尬晚宴,這廝甚至還曾出言戲侮,莫非自那時起,他就動了這份歪念?思及此,我一時羞惱愈甚,正是挑眉怒視,而麒麟倒仿似窺得我心,開口卻道,“那時莽原初見,本座尚不知龍兄身份,但見得龍兄豐姿俊朗,舉手投足間氣度自華,便心生結交之意,而泱都重逢,方知曉當初竟是龍帝陛下親臨,本座心中感懷,對你的喜愛傾慕之情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超速首發。。”


    他言語間,卻還近身往前,忽又一把執起我手,柔聲道,“自泱都一別,三餘年來龍兄夜夜入夢,幾度纏綿,直叫本座閱盡離愁別緒,遍嚐相思之苦,幸喜蒼天垂憐,連雲山能再遇龍兄,連日來,這卿雲殿內我二人夜夜獨對,實叫我情難自禁。。。”


    他話未及完,我已是周身發燙,更為難堪,回過神來,隻知立時揮袖,高聲喝道,“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


    奈何這廝不以為忤,卻仿似意猶未盡,張口言語益發不堪,又道什麽榻上嬌態,惹人愛憐,饒是此刻,我胸中端的是怒恨交加,已遠非“羞惱”二字可言,不覺間竟是渾身發抖,張口亦不由冷聲道,“那現時靈獸長什麽意思?難道叫朕一生一世留在莽原,夜夜與你淫樂不成?”


    話音剛落,麒麟麵上微愣,他大約未料及我會出言如此難聽,回神之際,一雙眸子直直凝視於我,眉宇間竟都是我讀不懂的癡態,正是僵持不下,這靈獸長忽而自嘲一笑,卻道,“龍衍,本座是真的喜歡你啊。。。”


    可惡簡直可恨,話已至此,他竟然還在胡攪蠻纏,我搖首摒去凡此荒唐之說,轉身徑往卿雲殿外行去,不想麒麟倏忽閃身攔於我麵前,竟真是不肯放我前去。


    我麵色陰沉,一手複又凝起青芒,劍光森寒,斜指向下,卻是大戰在即的態勢,再抬首與麒麟四目相對,隻開口冷聲道,“今日之際,靈獸長大人可真是要與我動手?”


    卻說今時境地,我實未料到,想來麒麟心機深沉,行事謹慎,他此番既是與我撕破麵皮,莫非竟是有萬全之備,料定我走不出這淩雲宮?


    思及此,我心下暗沉,手中更不敢有絲毫懈怠,而靈獸長好整以暇,此際他注目於我,卻道,“不知龍兄還記不記得,當日於泱都,本座曾言此生不願與你為敵,既是如此,今時我又怎會與你動手相搏?”


    當初聽他此言,我還以為他靈獸長仁德之君,恩義有加,奈何如今再聽這話,卻叫我不由更是怒起,我當即橫眉立目,揚手青芒光寒,直指麒麟麵門而去,不想這廝依舊立於原處,不言不動,他竟然不躲?


    我一時大驚,心下複雜,眼見青芒就要刺入他眉心,卻又強撤回真力,而青芒利刃,堪堪止於毫厘之間,麒麟見我如此收止劍勢,眉間且驚且喜,我不覺慍怒,生恐他又生出什麽誤解,忙閃身欲借步往前。超速首發


    奈何靈獸長察覺我意,他一手扯過我衣袖,掌心靈息大動,一時間卿雲殿內光華流轉,四圍卻都是生發之靈所化禁製,粗一看,與那陌陽關大牢倒頗有幾分相似,想來應是難以逾越,固若金湯,隻可惜現時不同以往,如今我靈息調和,靈力沛然,又豈是這區區光壁所能捆縛?


    麒麟見我麵露不屑之意,應知我心中所想,他見我提劍而上,青芒之勢立時便要穿過靈璧而去,卻仍是氣定神閑,下一刻,這靈獸長隻微微揚手,卿雲殿內頓時升騰起絲絲淺色雲煙,我但覺鼻間暗香繚繞,不想倏忽間竟是手腳發軟,靈息不穩,手中青芒漸失具形,散亂無章,甚至就連我自己,亦是身形不穩,若不是一手強撐於殿內幾案,怕是就要斜倒在地。


    我心下大駭,不由厲聲朝麒麟喝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而靈獸長隻是揚眉輕笑,他近前環住我腰身,一把將我帶入懷中,卻道,“龍帝陛下莫要心慌,這不過是些讓人無力催靈的迷香罷了,於身體並無大礙。超速首發”


    什麽?迷香?


    難怪自我留宿卿雲殿內,總覺得殿內暗香陣陣,多有不妥,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堂堂靈獸族一族之長,竟會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手段來,現時再一想,方才我不同往日情/欲淺淡,無端沉迷色/欲,莫非亦是他下了什麽迷藥不成?!


    思及此,我強自提氣,一手推在他胸口,抬首不由怒目相向,隻道,“朕以為靈獸長大人光明磊落,不想你居然。。。”


    而麒麟一指輕覆於我唇上,他微微搖頭示意我噤聲,卻一把將我攔腰抱起,於我耳邊柔聲道,“龍兄且安心,本座帶你去一個地方。”


    ――――――――――――――――――――――


    我現時被他攔腰抱在懷中,心下實是羞急,眼見他就要踏出卿雲殿大門,不覺更是慌亂,無措間隻知一把扯過他前襟,怒道,“你放開我!”


    奈何麒麟充耳不聞,他麵上笑意愈甚,竟低首輕吻於我麵上,促狹道,“龍兄可是害羞了?莫怕,本座這偌大淩雲宮,無人敢閑言碎語。”


    我聽此更是憤怒,隻道他既知這般行為不妥,卻還旁若無人,緩步行於淩雲宮中,饒是此刻,宮室左右侍從婢子已有人暗自側目,我心下羞窘至極,立時強提一口真氣一掌推於他胸前,一番糾纏,好容易掙脫這廝懷抱,奈何手腳酥軟,下一刻竟是癱倒在地,不得動彈。


    麒麟見狀,正欲要上前攬我起身,不想此際,尷尬難堪至極點,竟又生事端。不遠處山亭小徑,大約是歸寧省親的天祿公主鍾愛之所,那日我夜探淩雲宮時便在此處被錯認為定域親王,如今這鼎貞無事,正是流連於此,她於高處也不知見了多久我與麒麟糾纏不清,此際疾步而下,正是驚呼一聲,卻喚我道,“皇兄?你如何會在莽原?”


    麒麟顯然未料及天祿公主會突然出現,此際靈獸長麵色陰晴不定,卻朝鼎貞道,“貞兒,日前本座不是已遣人送你回泱都,你怎麽這麽不懂事,難道不知親王掛念,還賴在這淩雲宮耍性子不成?”


    奈何天祿倒仿似沒聽見麒麟責問,這公主殿下一雙眸子逡巡於我與麒麟間,不住打量,半晌卻道,“皇兄既是自汲月潭清修而出,怎會突然駕臨莽原,難道不知現時漓城關烽火又起,戰事慘烈,我聽龍溯所言,似乎已經不可收拾了。”


    天祿無心之言,聽在耳中卻叫我大驚失色,想當初我為幽無邪所擄,鳳百鳴剛剛敗走漓城關,且說羽帝前時還在連雲山,怎麽這才幾天,漓城關又燃烽煙?我斂眉深思,開口方要再問明細,不想麒麟卻立時出言喝止天祿,卻道,“貞兒莫要胡言,你一介女流,什麽時候也學得這般不端,妄談政事?!”


    天祿見麒麟出口嚴厲,不由噤聲,一時沉默,氣氛微妙,而麒麟彎腰一把將我帶起,他目光閃爍,仿似不願與我對視,我心知有異,不覺眉峰深鎖,麵色陰沉,正欲開口詢問,不想麒麟倒緩下語氣,溫言對天祿道,“貞兒不知,龍帝陛下貴體欠安,此番是特來莽原求醫問藥,方才本座正是欲帶他去靈塚療傷,倒是你,定域親王幾度來函催請,明日就該啟程,給我回泱都去!”


    鼎貞聽得麒麟語氣不容置疑,倒未曾答話,她目光膠著於我身,卻仍是滿麵猶疑,而我方才聽得靈獸長這一通謊話連篇,心底愈覺不妙,奈何此際天祿在場,我不便詰問,於是揚眉朝這公主微微一笑,隻道,“貞兒聽話,龍溯於泱都對你日思夜想,你的確該啟程回去了,如此也好,順便替皇兄捎個信與錦鯉,就說朕在莽原得靈獸長盛情挽留,於此多逗留一時,不日自會回去的。”


    ――――――――――――――――――――――――――――――――


    天祿聽我這一番軟言勸哄,正是頷首應允,而麒麟未料及我會順著他瞎話就坡下驢,一時也說不出什麽異議,隻得揮手叫鼎貞退下,少時,鼎貞依言離去,卻回首頻頻望我,按說這天祿公主不是傻瓜,此番麒麟一通言語甚為牽強,難保她心中不生疑竇,如此想來,雖說今時與鼎貞重逢場麵尷尬,但若是這公主殿下能回泱都,於我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我暗自思緒,略得寬慰,抬首再與麒麟相視,這廝麵色端的是古怪異常,不及我言語,他仍是將我打橫抱起,這回卻是提息疾行,腳下生風,倏忽已至欲達之處,而我仰首遠目,果是那夜所見大水粼粼,酷似錦瀾之所。


    思及當晚我沿湖緩行,憑風而立,心中尚隻覺驚異,今時再看,惱恨之餘卻更覺麒麟荒唐,而此際靈獸長扶我至那宮閣之前,隻見簷上金匾尚未及題字,他一把將我攬於懷中,卻回首笑道,“龍兄可喜愛此處?”


    喜愛?虧他還問得出如此厚顏之話,我隻冷眼看他,沉聲不語,奈何這廝毫不以為意,依舊笑意盈然,他湊過身來,於我耳邊幾番廝磨,又道,“本座曾聽聞龍兄千餘年未踏足碧泱宮外一步,料想你必定對錦瀾殿萬分鍾愛,此處雖比不得碧水泱都氣象萬千,潮起潮生,然則再不濟,好歹與錦瀾殿有幾分相像,龍兄日後閑居於此,總比那卿雲殿內不見活水,日日麵壁強。。。”


    他自說自話,仿佛我已然允諾此生留住於此,而我聽他一番言語,不覺竟是怒極反笑,正是閃身避開他溫熱的唇舌,開口冷笑道,“既然靈獸長於我早生困囚之心,那前時又何苦耗費心力替我療傷,作這無謂的惺惺之態?”


    不想這一問話音剛落,麒麟卻搖首苦笑,他雙手按於我肩,硬是逼我與他四目相對,卻道,“龍兄難不成還不信本座是真心愛慕你麽?且道連雲山一役,龍兄昏倒於本座懷中,那時初見你一身傷痕,可知我有多心疼?”


    我聽他又開始胡言亂語,麵上更是不悅,奈何這廝意猶未盡,言畢又道,“本座見不得龍兄受半點傷害,替你療傷乃是真心,隻是本座委實愛極了龍兄,不願再受半分相思煎熬之苦,無奈之下出此下策,但願龍兄能伴我一生一世。。。”


    真是胡攪蠻纏,冥頑不靈,而他愈是多言,我便愈是難堪,卻道明明是他心生歪念,欲要囚禁於我,奈何這一番說辭冠冕堂皇,倒仿似我心冷情薄,不領其意,我心下鬱卒,當即不願與再他多作贅言,而麒麟仍舊心情大好,他一手指向那空匾,又向我道,“這行宮剛剛建起,尚未及題名,本以為終我一生,這裏也會是不覓其主,未曾想此際龍兄駕臨,倒不如禦筆親提,賜個宮閣之名,如何?”


    太過放肆,簡直不可理喻,而我麵色愈冷,卻隻能閉目不作理會,不想這靈獸長忽而一把扣於我腕上,竟是借我之手催靈於那金匾上疾書,卻是“雲瀾”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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