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有什麽用?我又不是罪犯。坐,坐。”他指指沙發,請她坐下。他在辦公室裏來回踱著步子。


    “你說的是盜竊案吧?挺費神的。”她說完,緩緩坐在沙發上。


    “費點兒神怕什麽?隻要出名就行。”


    “董事長真會開玩笑,怎麽可能呢?我不過盡點兒責任罷了。”


    “幫襯壞人,替他們說話,叫好人還活不活啦?”


    “壞人犯罪,有法律製裁,但他也有基本的人生權利呀。”她有些生氣,不知不覺又站起來。


    “廢話!替壞人辯護,我看就是立場問題。”


    “不至於吧?我隻是依法辦事而已。”


    “幫壞人,還而已?你們這幫學法律的,為了掙錢,就好壞不分,是非不辨,我想問問,你替罪犯辯護,收了他幾多銀子?”


    “幾千塊吧,還不夠鑑定費呢。”


    “我以為能賺多少呢!你一定沒講實話。律師要辯護得好,法庭宣判,一減刑十幾年,這台底下是有交易的,一年好幾萬,誰都知,現在流行按潛規則辦事。”


    “董事長,不是的,真隻有那麽多。”


    “好,我信你,女孩子說假話少。一審判金林山、冼裏剛是偷盜巨額財產,對不對?”


    《改製》四十七(4)


    “是的,也許與事實有出入。”


    “誰說的?報上都登了。”


    “那批偷的畫可能是假的,要重新鑑定。”


    “瞎說,在我們酒店掛了幾十年,怎麽會假?”


    “這事難說,畫很可能被調包,讓壞人拿走了。”


    “我有個建議,你想辦法,不管真假,維持原判,把畫拿回來就行,該花幾多算幾多,我全付。”


    “那兒怎麽行呢?法律是講公平的,人命關天呀。”


    “現在大蓋帽,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事多了,誰去計較啦?裏麵的貓膩多著呢,你較什麽真啊!”


    “不!合同簽了,我隻能依法辦事,為當事人盡責。”


    “這幫大佬,什麽事都花錢擺平了。好,我現在擺兩條道任你選,一條公司出資,盡量按原判早日結案,法律顧問你還當著;另一條,我不用講,你是個明白人,由你自己定奪吧!”


    “那我……”


    “你現在別慌定,回家多考慮幾天先,我聽你的回話呦。”陳凱誌認為,真畫還掛在酒店裏,有人借盜畫,故意造公司的壞輿論,打壓公司股票,惟恐天下不亂。再說,萬一畫真被盜,酒店的畫就真不了,鑑定被盜的畫也假,那真畫就不見了,公司資產垮一大截,股票更要跌,自己還要承擔巨額國有資產遺失的責任,說不定判個瀆職罪,那就慘了。現在隻能混過去,管它畫真假,誰也沒責任。他轉過身,用期望的眼神望著她,客氣地說了句,“歐陽律師,我派車送你回去,耽誤你歇息了。”


    歐陽倩文坐在車上,覺得陳凱誌今天一反常態,對公司的巨額財產一點不關心,會不會他監守自盜,把畫據為己有,有意掩蓋犯罪真相?她心裏反問自己,如果堅持搞鑑定,丟掉個大客戶,合夥人不知該怎樣罵我了?


    汽車在路上顛了一下,她身子一歪,“哎喲”叫了聲,而抓在車廂把上的手,不由拉得更緊了。


    《改製》四十八(1)


    這兩天,服裝廠進出口權已批,為下崗工人排憂解難,市裏很支持,陳凱誌改製前期準備已告結束。


    緊接著,任廣義來了,陳凱誌與他將進口合同細節仔細推敲,服裝廠與他簽了五千萬港幣進口毛皮合同,他成為供貨商,出口服裝假合同也簽了,下一步的撥款方式已研究透徹,可以做得嚴絲合縫,誰也看不出破綻。陳凱誌心坦蕩蕩的,一座金山就在眼前,信手可以拈來。早上,陳凱誌陪任廣義剛喝完早茶,任廣義回香港上車時,說:“萬事俱備,隻欠你信用證的東風啦。”


    陳凱誌拍胸脯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送走任廣義,他興致勃勃走進辦公室。潘家寓跟蘇清輝走進來,他趕上兩步,跟潘家寓熱情握手,說:“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正有事正找你。”


    蘇清輝對他說:“陳董事長,潘行長等了好一會兒,他有急事找你。”陳凱誌讓蘇清輝出去,自己先開了腔:“潘行長,上次給你說過,最近我聯繫了一單進出口貿易,想對外開信用證。”


    “開多少?”


    “五千萬港幣,你看進出口合同都簽定了。”他說著從包裏拿出合同,遞到潘家寓手上,又說,“為解決服裝廠下崗職工的問題,好不容易找朋友談成這一單,原材料從香港進,出口歐洲,中國參加世貿了,我們才有這翻身的機會啊。”


    “做什麽服裝?”潘家寓看了看合同,問道。


    “裘皮大衣和皮草服裝,這衣服利潤高,今年大流行,衣領、衣袖、胸前都加上裘皮,人都快成動物了,時髦嘛!可附加值高了,對我們是好事,服裝廠機器是現成的,又有大批熟練工人,為下崗職工排憂解難,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你真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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