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吃的吧,看你的熊樣!”金老闆不屑一顧地說。瘦高個兒拿起桌上的菜單,點了紅燒對蝦、魚翅、鮑魚、澳門燒肉、蔥油餅等一堆吃的,還要了一瓶茅台酒,叫漂亮小姐送過來。不久,門響了,一輛小餐車推進來,服務生把菜端上桌,漂亮小姐站在旁邊倒酒,金老闆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們還有事要談。”


    服務生和小姐都退出去了。瘦高個兒不服氣,說:“好不容易有個人伺候,小姐又靚,連點兒眼福也不會享,真像隻土鱉。”


    金老闆說:“再待會兒,你就露餡了。”他“嘿嘿”幹笑兩聲,摸了摸頭,抬腿就往椅子上蹲,“啪!”金老闆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大腿上。他幹笑了一聲,老實坐下來,二人頻頻舉杯,喝起酒來。


    菜吃得差不多,一瓶酒見了底。瘦高個兒一個勁打飽嗝,他摸著滾圓的肚子,站起來蹦了蹦,把食物往下往下。金老闆譏諷他道:“沒出息貨,撐死你個餓死鬼。”


    瘦高個兒說:“難得吃上頓好飯,酒足飯飽啦,我先出去遛遛,消消食,順便買包三五。” 金老闆在他頭邊耳語了幾句,他一個勁點頭,連聲說,“好,好,好。”他沒走出幾步,金老闆在後麵喊:“快去快回呀!”他頭也不回往電梯口走去,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像踩在棉花上。他上電梯,軟癱癱靠著電梯箱,望著鼓起的肚子,模糊見對麵站著個大腹便便的人,熱情問候一句:“你也是剛赴宴回來的吧?”


    “你不要臉!”他聽見是女人的聲音,定定神,看清對麵站的是位孕婦,剪著男式的短髮,穿件寬鬆的運動衫,難怪把她當成男人了,忙連聲賠禮道:“對不起,對不起,小姐。”“誰是小姐?話都不會說!”女人反駁道。“啊,女——士、夫——人;啊,太太、阿——姨,大媽!”他也搞不清該叫什麽,一直低著頭,聽對方的反應,等他抬起頭,那女人早沒影了。


    《改製》四十三(3)


    待他買完煙,往酒店大門溜達。猛然看見,沙發上,一張翻開的《羊城晚報》,上麵露出壯漢烏亮的眼,他大氣沒敢出,趕緊踅回來。回到房間,他正想把剛才的情況講給小矮個兒聽。這時,門鈴響了。


    “服務夠周到的,她咋掐這麽準呀?”瘦高個兒搖晃著身子去開門,依在門邊,色眯眯望著門口的漂亮小姐,大舌頭地說:“咱都——想死……”“你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見她身後冒出個警察的大蓋帽,驚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忙高聲叫道,“金老——板,金金——老闆,來——人啦!”


    金老闆聽到叫聲,從餐廳踱過來,見警察正在客廳盤問瘦高個兒:“你剛才想死什麽來著?”


    瘦高個兒磕磕絆絆地說:“我想——拉屎——來著。”警察問著話,眼睛在客廳來回掃視觀察,漂亮小姐站在他旁邊,金老闆忙迎上前去。瘦高個兒見情況不妙,一個人溜進洗手間,裏麵傳出一陣嘔吐和沖水聲。


    金老闆扶了一下臉上的金絲眼鏡,客氣地問漂亮小姐和警察道:“找我們,有什麽事嗎?”漂亮小姐問道:“一位外賓的錢包被偷了,報了110,我們來問你們看到什麽沒有?”


    “沒有,我們什麽也沒見。”金老闆不緊不慢地答道。警察觀察了他一下,又低頭看了看他們的大箱子,說:“如果看見,就告訴酒店,這事我們會追查到底的。”


    “應該的,應該的。”金老闆點頭應道。警察先出了門。


    “對不起,打擾了。”漂亮小姐見他倆已吃完飯,叫來服務生把餐車推走,衛生也打掃幹淨。待他們走後,金老闆鎖上門,瘦高個兒從洗手間溜出來,手上掂個濕漉漉的錢包,說:“我怕他們搜身,把錢包放水箱裏了。”


    金老闆罵道:“你這沒出息的東西!”瘦高個兒額上掛著冷汗珠子。金老闆走過來狠踢他一腳,說,“要活命,就得把活幹了。”瘦高個兒懶洋洋站起來,兩人站在椅子上,抬起沉沉的畫框,翻過來放在地毯上,畫框背板邊上,八九顆螺絲釘頭鋥亮呈現在眼前。


    他倆從箱子取出螺絲刀,擰掉螺絲釘,用帶來的已做舊的新畫,換出原來的老畫,裝好背板,抬起畫框,原封不動掛到牆上。金老闆仔細地望著牆上的畫,讚嘆道:“這一幅跟換下來的,真像呢。”


    瘦高個兒看著手上的老畫,不滿地說:“這畫有啥好,還沒咱村池塘的景兒好看呢,幾片黑黢黢的破蓮葉兒,咋連個美女都不畫?還是洋人水平高,光屁股妮兒畫得肉乎乎的,比真的還美呢。”他把沒裝裱過的老畫摺疊起來,輕輕放進箱裏。


    “你再臊,一會兒警察就想死你了。”金老闆一說,他忙瞅瞅門口。他倆輕手輕腳,馬不停蹄,又在別的房間忙開了。


    《改製》四十四(1)


    第二天一早,金老闆還沒睡醒,床邊電話響了。他依舊紮起老闆的架子,說:“誰呀?”電話裏聲音很低沉:“你那單業務辦得怎麽樣啦?”他嚇出一身冷汗:“好了,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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