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誌連聲說:“好,好,照你說的辦。”喝完早茶,潘家寓臨行時對他說:“我醜話說在前,如果你股票增發搞成了,還有外商投資款,你可要放在我們行。”


    “隻要錢到帳,這算什麽事嘛。”


    “那就說好了,你可不許變卦呀。”


    “一定,一定。”陳凱誌恭敬地送潘家寓上車,車已走遠。一陣涼風吹來,“咳咳咳”陳凱誌連聲咳嗽,“嗬——呸!”他把一口濃痰吐在地上,鞋掌狠狠地擰,罵道,“這大活眼,丟你,嫌貧愛富的傢夥!”


    《改製》四十(1)


    下午,潘家寓約郎士群到高爾夫練習場打球,想找他拉些存款,解決陳凱誌的急需。兩人打一陣,回到包房,喝普洱茶。郎士群戴頂白色高爾夫球帽,望著綠瑩瑩的草地,對潘家寓說:“我喜歡這兒,風都有點兒家鄉的味兒,不過我們那兒的草比這兒高多了。”


    “是呀,內蒙古大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多美呀!”潘家寓讚美著。


    “你去過?”


    “沒有。”


    “你隻知道詩情畫意,其實那兒窮得掉渣,小時候餓得前心貼著後脊樑,冬天的雪沒膝深,裹件光皮襖子,渾身凍得青紫,夜裏常聽見餓狼的嚎叫。”


    “嗬!你過去夠苦的。”


    “蒙古男人一輩子不說個苦字,再苦,也把它咬碎咽進肚裏。”


    “真的?”


    “那當然,娘兒們一輩子不說個愛字,愛就愛到骨頭裏。”


    “你們蒙古人真不簡單,馬背上的民族,還出了稱霸世界的成吉思汗呢。”


    “咱個個是馬掌錘子砸出來的,硬朗。”


    “難怪你長這麽壯,打球的姿勢不咋地,球打得那麽遠。”


    “打球跟甩套馬索沒啥兩樣,要會使巧勁才行。”他說完出門,掂起一號木桿,小白球放在t上,雙腳穩穩紮住,弓膝撅屁股挺胸,一揮桿,“啪”,球在空中劃出一條白色弧線,落到二百碼開外的地方。潘家寓站在旁邊,連聲贊道:“好球,好球啊!”郎士群得意地笑了笑,把球桿支在身邊,蹺起一隻腳,回過頭問:“你小子過去常跟楊胖子一塊打球?”


    “是呀,他姿勢標準,常幫我糾正動作。”潘家寓拿一號杆用力擊球,杆打深了,球隻跑出五十來碼,他沮喪地搖搖頭。郎士群說聲:“臭球!最近你見他了?”


    “沒有。”


    “我去了,嗨,遺憾吶!”


    “是呀,本來過得好好的,楊總有啥想不開的?”潘家寓望著他,想尋個究竟。郎士群抬頭遙望遠方的山巒,眼圈有些濕潤,一直沉默。


    “老朋友出事,誰不傷心呀,你也想開點。”潘家寓安慰他道。


    “他公司最近咋樣?”


    “還好,隻是資金緊,急著要六千萬,陳董事長找我想辦法呢。”


    “咱那五千五百萬,最近想動動。”


    “那怎麽行?行裏存款餘額不足,你能不能再緩緩?”


    “你別揣著銀子裝叫花子,哭哪門子窮?各家有各家的難處,我做生意急用。”


    “你總得幫幫老弟吧。”


    “沒啥可說的,你照辦吧,兩天內我用。”郎士群說完後,掂起木桿,狠狠擊過去,“啪”的一聲脆響,球又高又遠地飛向空中。他倆各自打著球。隻聽見“啪,啪,啪”單調的擊球聲,潘家寓再無心打球,打出的小白球,老在五十碼左右滾動。他抬頭見郎士群額間的疤,反射著耀眼的光,他似乎悟到了什麽。待郎士群打完球,坐下休息,潘家寓若有所思的樣子,感慨地說了句:“有些錢,當賺不賺,咳,遺憾吶!”


    “你呀,天天發牢騷,腸子斷了找誰去?錢掌櫃,你想錢想得太多,難怪頭頂那麽亮。”


    “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想的不是自己的事。”


    “嗬,你啥時候學雷鋒了,處處替別人考慮?”


    “為人服務,其樂無窮嘛!”


    “無窮個屁!鬼才信。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裝聖人了。”


    “你不是想參與凱粵公司改製嗎?”


    “沒錯,現在楊胖子走了,陳凱誌這條老狗又來擋道,不行,就給他打官司。”


    “拿什麽先拿錢,動什麽別動氣,打官司,下策啊!”


    “你這禿仙難道有啥好招?”


    “你應該先把錢借給他。”


    “老子借錢給他,有沒有搞錯?肉包子打狗,吃錯藥啦?”


    “你先別急,老子雲,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你是誰老子?”


    “算你是我老子,行了吧?”


    《改製》四十(2)


    郎士群聽完哈哈大笑,讚賞道:“痛快,痛快,老子聽你的。”


    “錢不耽誤你用,轉一圈馬上回來,你先借,然後再……”他把想法在郎士群耳邊說了一番。郎士群聽後,仰起身子連聲贊道:“好主意,好主意,真聰明絕頂,就照你說的辦,事成後重賞,超額利息給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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