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豪華大馬車已經繞著京城的繁華街道轉溜了數圈。


    終於……


    馬車裏的金鈴鐺“叮鈴鈴”作響起來。


    馬車夫知道,這是可以停車的信號,當即靠邊停下。


    不一會,高鎳抱著臉蛋潮紅一片的傅玉箏跳下馬車。


    傅玉箏駐足一看,鎳哥哥帶她來到了京城最最繁華的街道,這裏商鋪林立,人流如潮。


    夜景更美,處處懸掛著纏絲小燈籠,發出璀璨的光芒。


    “走,帶你挑禮物去。”高鎳的大掌握住傅玉箏的小手道。


    “什麽禮物?”傅玉箏嬌聲笑道。


    “隨你看上什麽,我全包!你夫君有的是銀子!”


    高鎳看了傅玉箏一眼,繼續笑道,“獎勵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高姝的親事給攪黃了。”


    “不愧是我媳婦,幹得漂亮!”


    傅玉箏立馬喜笑顏開。


    不愧是一條心的兩口子啊,連她滅了高姝都能得到誇獎!


    這“一條心”的感覺,真幸福!


    傅玉箏不由得緊緊握住鎳哥哥的大手,後來猶嫌不夠,索性十根手指分開,來了個十指緊扣。


    要把鎳哥哥給牢牢扣住,嗯,扣住一輩子不鬆開!


    忽然,前頭迎麵走來一對戀人,男的俊俏,女的嬌俏。莫名的,隻瞅了一眼,傅玉箏就想起了自家三叔和蝶衣。


    “鎳哥哥,跟你說一件喜事兒,你保證不知道的。”


    “哦?說來聽聽?”


    “三叔和蝶衣兩情相悅了。”


    高鎳還真不知道,他的人從未關注過三叔和蝶衣。


    聞言,他立馬樂了:“挺配的,恭賀你三叔抱得美人歸。”


    “可是,能不能順利抱回家還是個未知數呢……據我所知,西南木府祖上的郡主從沒有……下嫁庶子的先例。”


    傅玉箏有點憂心地道。


    高鎳聽了,笑道:“放心,木邵衡不是迂腐之人,絕不會糾結‘庶子’這個問題。”


    “姐夫自然不迂腐,可聽聞西南木府老太君是個固執的,萬一老太君……死活不樂意呢?”


    孝道啊,孝道。


    傅玉箏不得不考慮這一層。


    高鎳不以為意地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姐夫了,隻要他點頭同意,區區一個老太君左右不了他。”


    若因為“孝道”就被壓製得死死的,那木邵衡也成不了現在頂天立地的大人物了,甚至,連傅玉舒……都沒法娶回家。


    傅玉箏:???


    怎麽扯上姐姐了?


    難不成,老太君並不讚成木邵衡迎娶她姐姐?


    不至於吧?


    之前沒聽說過啊。


    不過,不管怎樣,鎳哥哥對木邵衡的評價如此之高,傅玉箏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畢竟,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


    但,如果那個男人能為你獨當一麵,能堅定地庇護住你,便是極好的。


    傅玉箏自己不也是如此?


    嫁入鎮國公府,嫡母和小姑子都看她不爽,那又如何?隻要高鎳站在她身後力挺,她就能輕輕鬆鬆幹翻嫡母和小姑子。


    殺他個片甲不留!


    ~


    次日,原本傅玉箏想去木府探望姐姐的,給三叔探探口風的。奈何,高老夫人的娘家大哥來了。


    一時走不開。


    隻得將日子往後挪了。


    後來又因為南郡王妃等人遞拜帖前來串門,傅玉箏作為當家主母隻得熱情地招待,導致直到五日後,才騰出空來探望姐姐。


    “箏兒。”


    傅玉箏的馬車還未停穩,馬車外就傳來姐姐溫柔親切的聲音。


    傅玉箏也很俏皮,趴在窗口朝姐姐一個勁地揮白帕子:“姐姐,姐姐。”


    按理說,以傅玉舒今時今日的地位,除非景德帝和高皇後駕到,其餘一眾人等她都不用親自出門迎接。


    哪怕當朝太子來了,也用不著(輩分比太子高)。


    可箏兒是她最親最親的妹妹啊,兩人打小一塊兒長大的,這情分是旁人遠遠比不上的。


    心裏頭親近,傅玉舒滿心願意……親自出門迎接。


    隻見她身穿明黃色鳳袍,像一隻展翅的鳳凰,姿態優美地拾級而下。當傅玉箏歡歡喜喜地踩著黃木凳下馬車時,傅玉舒已經來到了馬車前。


    “姐姐,好想你啊。”一陣子不見,傅玉箏還像從前那樣,撒嬌似的抱住了姐姐。


    傅玉舒笑得一臉溫婉,依然還像未出閣前那樣,抱住俏皮的小妹妹。


    隨後,傅玉舒牽起箏兒的手,姐妹倆說著體己話,親親熱熱地往上房走去。


    “咦,蝶衣呢?”傅玉箏坐了好一會了,也沒見蝶衣出來,忍不住問出口。


    傅玉舒笑道:“她啊,最近老是出門,也是個閑不住的。”


    提起蝶衣這個小姑子,傅玉舒眼底是滿滿的喜愛,還帶著幾分敬重道:


    “近期,戲園子邀請戲曲界的大家們齊聚一堂,切磋技法。”


    “你知道的,蝶衣在戲曲上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難得能遇上與她比肩的,有這樣的機會她自然不願錯過。”


    聞言,傅玉箏立馬了然,哪怕蝶衣成為當朝郡主了,依舊沒放下戲曲界的事兒,還偶爾登台唱戲的。


    而木邵衡和傅玉舒作為王兄王嫂,竟然也都樂意成全蝶衣,沒逼迫她與戲曲界脫離關係。


    真是夠開明的!


    “姐姐,你真是個好嫂子,難怪蝶衣那麽喜歡你。”傅玉箏真心誇讚道。


    要知道,雖然蝶衣是戲曲大家,但是世家貴族依然對“戲子”存在著或多或少的偏見。


    但凡蝶衣換個哥哥嫂子,怕是早被逼迫……退隱了!


    不過,傅玉箏很明白,近期蝶衣時常出門,並非單單去戲園子那般簡單,還與……三叔脫不了幹係吧?


    兩人是不是時常約會?


    思及此,傅玉箏四下裏看了看,示意姐姐將房裏伺候的奴婢全都退下後,才悄聲提醒傅玉舒:


    “姐姐,蝶衣今年十九歲了吧?該找個婆家了。”


    “其實,上回與蝶衣相看的趙書源,論個人資質並不差,但她完全無感,你可知為什麽?”


    傅玉舒微微一怔,搖搖頭道:“我並不知,莫非……箏兒你知道些什麽?”


    傅玉箏笑道:“姐姐,你覺得咱們三叔怎麽樣?會不會是個好夫君?”


    傅玉舒:???


    不是吧,蝶衣與三叔……看對眼了?


    震驚過後,傅玉舒立馬回想起前幾日“三叔護送崴了腳的蝶衣回家”之事,忍不住將這事兒與妹妹提了提。


    傅玉箏立即笑開了:“真是湊巧,那日崴腳的事兒就發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當即,撿重點說給姐姐聽。


    包括蝶衣不讓傅淩皓幫忙,硬是讓傅淩皓把三叔叫出來。最後,三叔打橫抱起蝶衣去的醫館……


    聞言,傅玉舒微微咬了咬唇,蹙眉道:“蝶衣喜歡三叔,怎麽不早說呢?”


    “怎麽了?”傅玉箏見姐姐麵露愁態,心頭咯噔一下,莫非出了別的變故。


    傅玉舒便將老太君的來信說了出來:“過兩日,老太君要帶她的娘家侄子過來。”


    娘家侄子?


    一聽這四個字,傅玉箏腦海裏就劃過一出狗血劇。


    “老太君不會是……有意將蝶衣嫁給她娘家侄子?”傅玉箏忍不住蹙眉道。


    傅玉舒點點頭:“八成是的。”


    聞言,傅玉箏眉頭越發緊蹙起來。沉默片刻,又問道:“那個娘家侄子,多大年齡?人品如何?學識如何?家世如何?”


    “我也問過王爺,說是剛滿二十,才高八鬥,為人有點小傲嬌,家世比不上西南木府,但在西南也算有一定的地位。”傅玉舒道。


    聽了這話,傅玉箏沒話可反駁了。


    老太君作為嫡母,給庶女蝶衣安排這樣一個夫婿人選,說實話,不算差。


    可三叔怎麽辦?


    傅玉箏想了想,還是慫恿姐姐道:


    “姐姐,你尋個機會跟姐夫提一提三叔的事兒吧。那個娘家侄子固然還不錯,但是三叔和蝶衣兩情相悅,更難為可貴啊。”


    唉,上一世三叔情路坎坷,愛上了沈嫣那個攪屎棍。


    這一世,好不容易愛上了蝶衣,一個能一心一意過日子的好女子,可千萬別……又被老太君給拆散了啊!


    唉,她的三叔啊。


    ~


    一轉眼,三日過去了。


    一大清早,木邵衡帶著傅玉舒和蝶衣,出城迎接老太君一行人。


    剛出城十裏地,就遠遠瞧見了老太君乘坐的豪華大馬車,馬車旁跟著一個騎馬的藍袍青年。


    隔著窗戶,老太君正和藍袍青年有說有笑呢。


    傅玉舒一看便知,這藍袍青年正是婆母表哥家的兒子,沈奕笑。


    平心而論,沈奕笑模樣兒很俊,並非歪瓜裂棗。


    那邊,沈奕笑也望見了木邵衡、傅玉舒等人,他當即朝老太君笑道:


    “姑母,我騎馬先過去,拜見表哥。”


    “好,去吧。”


    老太君瞅著侄子的俊模樣,那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怎麽瞅怎麽愛極了。


    得了令,沈奕笑立即夾緊馬腹,疾馳而去。


    “表哥,表哥……”


    隔著老遠,沈奕笑就豪邁地喊了起來,還不住地揮手示意。


    不過,木邵衡端著王爺的氣派站在青草地上,並未給予回應。


    身後的心腹小廝明了,他們家王爺一向注重規矩,輕易不會迂矩,也不接受旁人迂矩。


    唯獨高鎳是個例外!


    怎麽沒規矩,他們家王爺都全盤接受!


    其餘人等,就沒那麽好的待遇了。


    譬如這表舅舅家的表弟沈奕笑,眾目睽睽之下大喊大叫,雖然喊的是“表哥”,也依然很是失儀。


    見狀,木邵衡麵容上連個笑容都沒有。


    不一會,沈奕笑跳下馬,上前再次喊道:“表哥,我和姑母一道來京了。路上,姑母很是惦記你呢,不停地念叨你。”


    木邵衡依舊沒回話,隻神色淡淡地看著毫無規矩的他。


    見木邵衡一臉冷淡,沈奕笑有點懵。


    在他的記憶裏,雖然木邵衡一直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但待他這個表弟還算客氣的。從未像今日這般……冷漠過。


    一時,沈奕笑有點手足無措。


    這時,木邵衡轉身看向傅玉舒,吐字清晰道:“還不快給你王嫂見禮。”


    站在木邵衡身後的心腹小廝,也白了沈奕笑一眼。


    ——這位表公子真真是毫無眼力見,眼底隻看得見王爺,卻瞧不見一旁的王妃,既不見禮,也不打招呼,全當王妃不存在?


    他家王爺能高興就怪了!


    得了提醒,沈奕笑才轉頭看向傅玉舒,收起尷尬的笑臉,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見過王嫂。”


    “第一次見麵,行大禮。”木邵衡又冷聲提醒道。


    第一次見麵?


    是的,當初高鎳催促木邵衡趕緊成親時,提議六月在京城娘家辦一次婚禮,九月在西南婆家再辦一次婚禮。


    但後來情況有變,為了準備更充分些,婆家的婚禮推遲到了明年夏天。


    是以,沈奕笑從未見過傅玉舒,今日是第一次見。


    被木邵衡提醒行大禮後,沈奕笑才撩起袍擺,雙膝跪地,磕了一個響頭道:


    “在下沈奕笑,見過鎮邊王妃,王妃萬福金安。”


    傅玉舒溫婉地笑道:“表弟免禮。”


    聽到這話,跪得雙膝發疼的沈奕笑,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彎下腰就要去拍袍擺上的灰塵。


    不過,抬起手剛要拍,又想起當著王爺、王妃的麵拍灰塵……不雅觀,也不合規矩,隻得生生忍下。


    同時,心下感慨,這王府的人真真是不好相處,時時刻刻講規矩,一點都不自由!


    那個什麽蝶衣郡主,不會也是這號人吧?


    神煩!


    內心正想翻個白眼時,沈奕笑的餘光突然瞥見了蝶衣。


    天,這姑娘長得……好水靈,好仙!


    忍不住轉過頭去,盯住蝶衣直勾勾地看了幾眼。


    直盯得蝶衣不耐煩地蹙眉了,沈奕笑才回過神來,趕忙拱手,將見禮補上道:“在下沈奕笑,見過小郡主。”


    “嗯。”蝶衣神色淡淡地點了頭。


    蝶衣已經從傅玉舒那兒知道,嫡母有意讓她嫁給這個沈奕笑,心頭排斥得很,自然沒什麽好臉色給他。


    不想,蝶衣冷淡的態度,偏巧就讓老太君給瞧見了。


    老太君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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