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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廉郡王府。


    縣主盛渺渺悶得發慌,便抱著畫板,來到後花園的涼亭裏畫畫。


    她的畫工是極好的。


    寥寥數筆,就能將眼前的一大片菊花給勾勒出來,待塗上顏料,更是栩栩如生。


    卻不想,今日的盛渺渺拿著畫筆,對著菊花看了半晌,竟是……一筆都沒落下。


    整張宣紙空空如也。


    “唉,又發呆了。”盛渺渺縣主的大丫鬟墨菊見狀,忍不住歎氣。


    她家縣主暗戀趙書源已經好幾年了。


    前些年還好,趙書源雖然不怎麽跟她家縣主接觸,但也從不跟別的姑娘接觸啊。


    所以,她家縣主隻有在思念趙書源時,才會偶爾發發呆,絕大部分時候都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可自從……知曉趙書源喜歡上了西南木府的郡主,兩人還正式相看後,她家縣主的狀態就徹底不對了。


    動不動就發呆!


    哪怕不發呆,也愁眉苦臉,雙眼呆滯!


    完全不像個十七歲的少女,更像是……深閨怨婦!


    “趙大人還未定親呢,就這樣。一旦趙大人娶了西南木府的郡主,我家縣主還不得跳樓?”


    墨菊一邊歎氣,一邊搖頭。


    正在這時,廉郡王妃身邊的小丫鬟腳步歡快地過來了,老遠就喊道:


    “墨菊,你們縣主呢?快告訴你們縣主,好消息,好消息來了!”


    墨菊連忙走上前,拉住小丫鬟的手,笑著問:“好妹妹,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麽喜事?”


    小丫鬟笑道:“趙書源的母親請了媒婆,來咱們府上給縣主提親了!”


    墨菊:???


    一臉的不敢置信:“當真?媒婆是替趙書源來……向咱們縣主提親的?”


    “千真萬確,如今媒婆就在上房呢!”小丫鬟笑道。


    墨菊愣了愣,旋即麻溜地跑向涼亭,向自家縣主大聲報喜:“縣主,縣主,趙書源趙大人請媒婆向您提親來了!”


    聲音之大喲,直接將縣主從發呆裏拽回神來。


    盛渺渺:???


    她震驚得畫筆都掉了,不可置信地反問道:“你說媒婆來向我提親?替誰來提親的?”


    墨菊笑道:“趙書源,替趙書源向縣主您提親!媒婆眼下正在上房,還沒走呢!”


    盛渺渺當即擱下畫筆,激動地提起裙擺就飛速朝上房跑去。


    衝進堂屋,形象也顧不得了,直接衝到媒婆麵前,火急火燎地求證:“這位婆婆好,您是替哪家公子哥來向我提親的呀?”


    媒婆:……


    一個姑娘家居然如此恨嫁?


    說實話,這樣恨嫁的姑娘,活了大半輩子她還是頭回見。


    媒婆怔了怔,才擱下手裏的茶盞,含笑道:“回縣主,是替趙書源趙大人前來提親的。”


    親口聽到媒婆這般說,盛渺渺當即笑了。


    一顆心徹底踏實了!


    原來,先前的傳聞——“趙書源喜歡西南木府的郡主”,完全是誤傳啊。


    趙書源根本不喜歡那個郡主,喜歡的是她——盛渺渺!


    思及此,盛渺渺羞澀地對媒婆一笑,然後轉身拐進屏風後,從後門出去了。


    湊巧的是,剛走出後門,就遇上了她的庶妹。


    庶妹笑道:“姐姐,聽說媒婆上門來提親了,你怎麽這就走了,不躲在屏風後多聽一會?”


    盛渺渺聞言,用帕子捂住嘴,一臉的不屑道:“那樣丟人的事兒,我才不做呢。”


    說罷,她快速越過庶妹,徑自走下長廊,回自己院子去了。


    庶妹卻癟癟嘴,衝著她背影諷刺道:“為了趙書源,你丟人的事兒還做少了?裝給誰看啊!”


    ~


    戶部。


    “趙書源,你今兒心情不錯啊,嘴角一直上翹!”


    “說吧,今兒有什麽喜事?”


    與趙書源同一個值房的同僚們,全都發現今日的趙書源與往日不一樣了,往日的他做事時麵無表情,今日卻時不時偷笑。


    趙書源聽到同僚們的打趣,也沒打算隱瞞,直接笑道:“今日,我要向心儀的姑娘……提親了。”


    “真的?”


    “誰家的姑娘啊?”


    “我……我知道,是不是傅淩皓上回給你介紹的……那位西南木府的小郡主?”


    趙書源聽罷,麵龐唰地一下紅了。


    見他這副模樣,同僚們還有什麽不懂的,紛紛起哄道:“哇,恭喜恭喜,你就要變成西南木府的郡馬爺了!”


    “何止啊,那位小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蝶衣,你們聽說過吧,就是那位名滿天下的戲曲大家啊!”


    “原來是她啊……”


    你一言我一語,值房裏歡聲笑語,鬧哄哄的。


    恰好這時,傅嘯貞從他們值房外路過,聞言,腳步一頓。


    沒來由的,心口一陣發悶。


    傅嘯貞用手揉了揉,旋即快步離開。


    不料,經過窗口時,被裏頭的同僚們瞧見了。他們立即開門出來,衝傅嘯貞笑嘻嘻地匯報道:


    “傅大人,咱們的趙大人今日就要定親啦!”


    “定親對象您也認識,是西南木府的小郡主呢!”


    話說,傅嘯貞雖然是他們的上峰,但按理說,這種家庭瑣事不應該向他匯報。偏偏傅嘯貞為人寬和,向來與下屬打成一片,所以這種喜事也鬧到了他跟前來。


    這時,趙書源紅著耳朵也走出門來。


    傅嘯貞看了眼趙書源,嘴角扯出一絲笑,說了句:“恭喜。”便抱著一堆文書快速離開。


    有下屬納悶道:“咱們傅大人好似不大高興?”


    另一個下屬道:“看傅大人懷裏一堆的文書,興許是遇到了什麽大麻煩。大官也不是那麽好當的,聖上一發怒,就得扛事背鍋呢。”


    趙書源聞言,也點點頭:“二把手確實也不容易,肩上的擔子比我們可重多了。”此時的他,完全沒往別處想。


    一眾同僚歡歡喜喜鬧過後,到了下值時分,有交好的同僚摟著趙書源肩頭,笑道:“今兒你大喜,要不要請我們出去吃一頓?”


    聞言,趙書源直接搖了搖頭。


    “不是吧,這麽小氣吧啦?都不請客?”好幾個同僚起哄道。


    趙書源這才靦腆地笑道:“今晚,我約了郡主……一塊去戲園子裏聽戲。”


    “哦哦哦,這樣啊,那就改日再請我們啦!”同僚們紛紛點頭笑了。


    就這樣,在諸多同僚的起哄聲中,趙書源離開戶部,徑直去了城東最有名的那家戲園子。


    卻不料,居然被守門的拒之門外。


    “去去去,既不是皇室宗親,也不是皇親國戚,別說座位了,這門檻啊你都別想進!趕緊去別家看看吧。”


    趙書源:???


    這些年埋頭苦讀的他,哪裏知道京城裏最出名的幾家戲園子,早已不是普通官員能夠出入的了。


    身份地位不夠,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


    若他父親還活著,興許也能進,畢竟是當今皇上的師父不是?可他父親死去十幾年了,他一個前任帝師之子,能有什麽威望和地位?


    趙書源尷尬得麵紅耳赤。


    他當即想轉身走人,去別家戲園子看看。可他聯係不上蝶衣啊,萬一蝶衣到了找不著他,怎麽辦?


    沒法子,趙書源隻能站在這個戲園子的大門邊,苦苦等候蝶衣的到來。


    “等蝶衣來了,再換一家戲園子。又或是今晚不看戲了,帶她去茶樓吃點心。”趙書源內心如此計劃道。


    卻不料,這一等就等了兩三個時辰,也不見蝶衣前來赴約。


    這時,戲園子守大門的小廝走過來了,朝趙書源大聲喊道:


    “我說這位大人,您怎麽如此倔強呢?”


    “都說了你沒資格進入,哪怕你在大門口等一個通宵,等到明兒早上去,也是不能進啊!”


    守門的小廝這一通吼,直接把路人的目光全都招了過來,齊齊看向趙書源。


    趙書源麵龐一下子漲紅起來。


    他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不是想進去,我隻是……隻是在這兒等人。”


    看守的小廝搖著頭道:


    “等人?你都足足等了兩三個時辰了,人家要來早就來了,還等得到這個時候?”


    “這位大人,小的勸你別等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聽了這話,趙書源越發麵紅耳赤起來。


    不過,他僅僅麵紅耳赤了一小會,下一瞬忍不住想——蝶衣為何沒來?不會是路上出意外了吧?


    思及此,趙書源心頭猛地一個慌亂。


    翻身上馬,就直奔小弄胡同的木府而去,一路上雙眼緊盯著路況,但凡有一堆人聚集在路邊,他就要擠進去瞧瞧。


    生怕是蝶衣出事了,被眾人圍觀。


    就這樣,一路跑跑停停,原本半個時辰的路程,生生跑了將近一個時辰。


    終於抵達木府,趙書源顧不上個人形象,衣袍都沒整理一下,就衝上去叩響門環。


    “誰呀?都三更天了還上門?”守門的小廝把門打開一條縫,探出腦袋問道。


    趙書源連忙自報名諱:“我,我是趙府的趙書源。”


    隨後,都沒給小廝說話的時間,他就直接急匆匆問道,“你們郡主回府了嗎?”


    小廝一臉的納悶:“我們郡主一直在府裏啊,今日就沒出門。”


    趙書源一怔。


    蝶衣……一直沒出門麽?


    “趙大人,您到底何事?這麽晚了,打聽我們郡主做什麽?”小廝警惕地瞅了他兩眼。


    趙書源這才回過神來,搖頭道:“沒、沒什麽。”


    說罷,趙書源沒再繼續打擾,默默地轉身騎馬離開。


    策馬奔騰的路上,趙書源心頭一直惴惴不安,為何蝶衣沒出門赴約呢?不喜歡他嗎?


    就這樣,趙書源患得患失地回到了趙府。


    而趙母早就在堂屋裏,等得望眼欲穿了。


    “怎麽回事?我兒怎麽這麽晚還不歸家?”


    “莫非是戶部出了大事?他又要熬通宵?”


    “不對啊,我兒向來孝順,便是回來晚些,也會捎信回家讓娘安心的呀。”


    趙母坐立不安,來回在堂屋裏走著,雙眼一直緊盯著院門口,期待下一刻就能瞧見兒子的身影。


    盼啊盼啊,終於盼來了!


    趙母雙眼一喜!


    登時提著裙擺,奔出了堂屋,奔到院子裏去迎接兒子。


    “我的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


    就在趙母歡喜地小跑過去時,下一刻,卻瞧見趙書源一副神不附體、沒精打采的樣子。


    “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麽了?可是上峰刁難你了?”趙母抓住兒子的胳膊,焦急地問。


    趙書源正沉浸在蝶衣沒來赴約的失落裏,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直到胳膊被母親抓住,才將他拉回到現實中來。


    他抬眸看見母親,突然想起什麽來,別是親事談崩了,所以……蝶衣才不搭理他了吧?


    思及此,趙書源立刻雙手緊緊握住母親的手,焦灼地問道:


    “娘,您今日可有請媒人上門去提親?親事……談妥了?還是談崩了?”


    趙母:???


    一張口就是親事!


    親事!


    這個兒子真真是……被戲子迷得昏頭昏腦了!


    都鬼迷心竅了!


    趙母沒好氣道:“娘親答應你的事兒,幾時沒辦到過?親事已經定下了,你和她的庚帖也換過了。安安心心等著娶媳婦就是!”


    “當真?”


    趙書源立即歡喜得像換了張臉!


    眉開眼笑,喜氣洋洋的!


    仿佛方才那個垂頭喪氣的傻小子不是他似的!


    “娘,您對我真好!”趙書源激動得說了好些感激母親的話。


    這些話,若是趙母平日裏聽見會很開心的,可今夜……半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深深察覺到,兒子雖然近在眼前,但那顆心……似乎離她很遠。早就飛到別的女人身上去了!


    還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戲子!


    所以,頭一次,趙母破天荒地沒留下來與兒子一同慶祝,而是生氣似的轉身離開,徑直回了內室。


    而趙書源呢,整個人沉浸在已經與蝶衣定親的好消息裏,壓根沒留意到母親生氣走了。


    “蝶衣,我知道你為何今夜沒出門赴約了。肯定是……害羞?對不對?”


    趙書源覺得肯定是這個原因,否則她都跟他定親了,幹嘛拒絕跟他幽會?


    在這樣的念頭下,趙書源心頭的失落一掃而空,邁著歡快的步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這一夜,他美美地睡了一覺,還做了個美夢。


    夢境裏,他和蝶衣身穿大紅喜袍成親了,三年抱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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