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澤回過頭來,似是無意,卻是含著淡淡的命令語氣道:“母後,頤養天年是您如今最該做的事了。”


    孟太後“啊”了一聲,麵色登時蒼白起來,縱然她是皇帝的親生母親,但是仍舊需要臣服於皇帝,她的尊榮她的地位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兒子給你,如今他這話的意思是……是剝奪她治理後宮的權力嗎?


    熠澤命人送太後回宮,眼睛再也沒有瞥過那少女一眼,明語郡主滿腔的嬌羞之情似被潑了一桶冰水一般,化作無限的失望,她目送熠澤離去,癡迷的眼神久久不能收回來,她使了那麽多的手段才得以接近太後,就是因為知道太後對於皇上的影響力,可是今日一見,太後竟然也無能為力?這……這……?


    太後回到宮中氣得胸口直痛,這不合規矩,這不合規矩!


    她在這裏如何地思量打算暫且不提,在外麵,步步卻是混得極其舒心,玉恒果然就在城門口等她,她露出一個內疚的笑容道:“對不起,如今隻能你一個人去了。”


    玉恒被她一身的素服帶來的嬌豔感覺衝擊得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苦笑道:“其實我們當時都太傻了,你身為皇子妃,怎麽可能一直在外麵不回來,縱然沒有翩太後的事,我們也逃不了今日的結局。”


    說到翩太後,他微微躬身向西,代表對翩洛的尊重,步步也感慨萬分:“我曾以為這個世間隻要努力沒有做不到的事,卻原來有些事即使努力了也不可能真的如願。玉恒,謝謝你一直以來陪著我。”


    “我們之間還需言謝?你等等。”玉恒笑笑,轉身親手從車上拿下一個裝飾華麗的錦盒遞到步步麵前,步步疑惑地接過盒子道:“這是什麽?送我的?”


    “當然是送你的。一直以來我就想送你的。”玉恒打開盒子,裏麵兩排共二十支小玉瓶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內,小玉瓶玉質清透如蛋清,便可見裏麵裝了粉狀的東西,步步馬上明白過來:“哦,珍珠粉嘛!”


    珍珠粉雖是名貴之物,但宮中向來不少,對於步步來說也算不得多貴重的東西,但用這麽貴重的玉瓶來裝卻有喧賓奪主之嫌,她忍不住用眼睛去睨玉恒,這家夥其實是打算送她玉瓶的吧?


    還是說這盒子有什麽玄機?


    於是她又回頭在盒子內外翻翻找找,很有幾分玩找寶藏遊戲的興奮。


    玉恒溫柔地看著她不住跳躍的小絨球下那粉紅色的耳垂,幾乎控製不住想要輕輕一嗅,那粉紅的小東西是否也泛著她淡淡的香氣?


    “珍珠粉雖不少見,宮中也自有上好的備用,但這一盒卻是選用粒粒滾圓的上等深海珍珠粉碎成,這珍珠每粒足有這麽大呢!”玉恒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一粒佩飾玉珠,那玉珠足有桂圓般大,步步瞪圓了眼睛,氣急敗壞地點頭他的額頭罵道:“傻了嗎,這麽大的珍珠居然把它粉碎了?你個敗家子,你知道不知道這麽大的珍珠就算是宮中也少見的,我擦,你個傻帽!”


    玉恒就知道她有此反應,唉喲唉喲地任她點頭額頭叫道:“手下留情!”


    “你個缺心眼的娃兒,你要是送我整粒的珍珠該多好,那麽大個啊,看著都養眼,你個敗家玩意兒居然都磨成粉了,心疼死老娘了哇,你個敗家玩意兒,你敗家玩意兒……”步步越想越心疼,她正是用錢之際啊,這麽大的珍珠,隨便倒賣幾粒都夠養幾個特使隊的人了,想到這裏,這心肝忍不住挖心挖肺一樣地抽疼。


    玉恒叫道:“那可是效果最好的粉啊,最養顏的,別說吃下去吸收最完全,就算是擦到臉上都能瞬間消失不見的粉,可不是一般的珍珠粉!”


    “納米珍珠粉?”步步停下了手。


    “什麽拿米珍珠粉,這不是用米做的,是我命人特意為你製作的,你有時脾氣大,肝火旺得很,春天快到了,正是肝陽上亢之際,每隔七日用上好花雕配著這珍珠粉服上這麽一小玉勺,包你的皮膚嫩得像蛋白,脾氣好得像兔子!”


    步步更怒了,追著他連打打罵:“說了半天你就是嫌我脾氣壞了是吧,膽養肥了啊,敢繞著圈子罵老娘,老娘今日不把你打得萬紫千紅就不叫翩步步!”


    一陣追打下來,兩人鼻間都出了細細的汗,玉恒自然而然地用自己的手巾給她擦去麵上的汗珠,近距離看來,陽光下細細汗珠真如水晶一般剔透玲瓏,他悵然地想,恐怕宮中那人對此也要愛不釋手了吧?


    回過神來,步步已經正色危襟坐於城樓茶案之前,她開始叮囑他到了齊地應該注意的事項,齊地的貪官和民生並且開春的春耕都一一顧及到,玉恒的父親知道他要前往赴任,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已經為他募集了幾名師爺和護衛,再加上朝廷的屬隸,一行足有數十上百人同行,實在不必太過擔心,步步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分別在即,心中不舍,沒話找話說罷了。


    “我走後,你要保重……”玉恒望著終於不再開口的步步輕聲道。


    “你也是……”步步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說不出的委屈模樣,這一副模樣實難見到,往常見到步步總是一臉乍乍呼呼,如今終於學會了示弱了嗎?


    玉恒轉身下樓,走到一半,又衝上來將步步狠狠一抱,欲言又止,步步瞪大眼睛望著他,玉恒終於一咬牙道:“他對你挺好,你……”


    他半晌沒說出來,步步問:“我怎麽樣?”


    “你別欺負人家!”拋下這一句,他掉頭就往下跑,步步火大地對著他的背影道:“死玉恒,竟然變著花樣說我壞脾氣!”


    玉恒笑著跑回隊伍,手一揮:“上車!”


    車馬轔轔而去,步步的怒顏在見不到玉恒的車馬後換作了無奈的微笑,低低地對著車隊的背影道:“你也覺得我應該屈服嗎?其實我自己又何嚐沒有這樣想過……”


    倚靠在城樓之上,冷風晃動著旗旆獵獵作響,城樓上的紅燈籠紅得耀目,紅得刺心,一排飛雁排作一排飛過天空,她極目遠望,飛雁將近,她目光猛然一冷,揮袖打出一支袖箭,驚散了飛雁,一隻飛雁被驚失了方向,在空中盤旋了幾個圈,哀哀直喚,步步遠目飛雁,見它彷徨良久,終於追著大部隊去的方向去了。


    步步無聲地笑了:“連飛雁都知道隨大流,何況人呢……”


    玉恒一路沒有回頭,臉上笑意越來越深,心中的痛楚卻越來越烈,再次回京時,怕她已經是……為人母了吧……


    步步再沒有回頭,下了樓便在明珠的帶領下,前往特使隊的總部,她們在城中轉了幾個圈,吃吃喝喝逛逛,甩掉那些熠澤派來保護步步的暗衛後,無聲無息地罩上普通閨中女子都會戴的從頭罩到腳的帷帽,來到城中最繁華的一條大巷子裏,再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們,明珠扣響一間普通宅院的大門,先扣三下,再扣一下,緊著再扣四下,裏麵傳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道:“今天都午時過了還有人敲門?是貨郎擔嗎,我不要胭脂了。”


    明珠答道:“不是貨郎擔,是來作媒的,聽說你們有姑娘適齡了吧?”


    “喲,我家還真有女兒,你誰啊,還挺清楚啊?”那年輕女子說著開了門,一臉的妖豔,她扭著蛇腰倚在門邊,打量了兩個人一眼嗤笑道:“我看你們才該想想自己能不能嫁出去吧?”


    明珠對她暗中使了個眼色,那年輕女子會意,蛇腰一扭道:“行了,進來再說吧,那賠錢貨,早嫁早好。”


    進了門,扣上鎖,年輕女子高挑的眉毛立時鄭重起來,不等她說話,明珠便對著步步屈膝深施一禮,年輕女子的臉色登時變得更加鄭重且尊重起來,隨著明珠對步步深施了禮,引著步步進了宅屋。


    這屋子看著與別的民居沒有兩樣,進門便是一廳堂,進門右手邊進去是廚下,廚房後麵又是個院子,用以砍柴放置雜物,廳堂上一桌四椅,皆是簡陋而清寒之物,與當下普通百姓家沒有什麽區別,實在找不到什麽出格的東西,連粗瓷大碗也缺了幾個邊,著實是貧苦,連牆角都有一些水漬,需知一般人看到碗裏有水,都是順手往牆角一傾,沒有哪家的牆角沒有水漬的,不過大家沒有人去注意罷了,看來這特使頭目管得甚好,連細小之處都注意到了。


    步步微微一笑,這表麵功夫做得不錯,很到位,她很滿意,摸了摸桌上的破茶碗,居然還有一些油漬,不由得想笑,問:“這城中百姓處處都苦得很,你們居然還吃得起油腥之物,不錯啊?”


    年輕女子見步步親和,也笑了起來,回道:“這是特意上街割了一小塊肥肉熬的油,煮了一頓油麵,為了使屋子顯得髒亂一些罷了,不然太過幹淨,看著不像話不是。主子這邊請。裏邊的,把桌上收拾一下。”她揚聲叫道。


    於是從裏屋出來一名看著憨厚老實的男人,矮矮胖胖,走起路來幾乎看不見腿在動,頗有武大郎的風範,嘿嘿地朝步步點頭笑笑,徑自去燒水,步步看著他,突然福至心靈,心中一動:tnnd,這對組合不會是武大郎與潘金蓮組合吧。


    “你叫什麽名字?”步步看著年輕女子將內屋一具破爛櫃子移開,露出一個暗扣,摁動暗扣,地下無聲露出一個地道,年輕女子在前麵持燭引路。


    “屬下代號潘金蓮。”潘金蓮回頭,一臉的端莊。


    步步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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