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聖城的心緊揪到極點,眼睜睜地看著步步的嗓子裏爆發出一陣破裂的聲音,她的眼睛直愣愣地,沒有焦距地盯著前方,把他的所有的內疚和心痛和揪到了最痛處,這一刻他才知道,他給心愛的的女子帶來的傷害究竟是多麽大,是多麽致命!


    步步在一陣尖叫後,又把頭往牆上撞!


    風聖城一把拉住她,大聲叫道:“肅淩!速傳肅淩!”


    軍營裏登時滾水一般翻騰起來,風將軍夜半突然叫人,還叫得這般恐慌,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於是肅淩隻著中衣出現在風聖城的房間,看到了這一幕他也皺起了眉頭,深感棘手。


    步步衣著不整,在風聖城的懷裏劇烈地掙紮尖叫,肅淩醫術精通,一眼看出步步的神思已經亂了,他上前用力拉開風聖城的手,風聖城正準備點她的穴,怒道:“幹什麽,還不鎮定住她?”


    肅淩歎了口氣道:“將軍,該鎮定的人是您,步步小姐這個樣子怕是心裏積壓的苦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讓她發一泄出來遲早要出問題,今天被刺激一下算是好事,所以讓她叫一叫吧,等她自己安靜下來再給她診脈也不遲,否則強行壓製下來就算現在安靜了,這陣子還是要發作的!”


    “她會殺了自己的!你出的鬼主意!”風聖城怒極,差點沒有一掌把出這個餿主意的人打死。


    “別碰她!”眼見主子又要去抱步步,步步看到主子眼裏憤怒地幾乎要噴出火來,肅淩驚痛莫名,一時間無暇去想自己為什麽看到步步這樣會心痛,隻得死命拉住風聖城,他的武功本也不弱,又與風聖城師自同門,拳來腳往,居然也給他阻得了一些時間,直到步步又一聲高亢的嗓音徹底毀滅了風聖城的耐心。


    “滾!”風聖城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胸口,肅淩再也阻止不住他,被踢得重重撞倒在牆上,將牆撞塌了一大片,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他狠喘了一口氣,運起最後的力氣擋在步步麵前堅定地道:“主子,臣求您……不要碰她……她是因主子而瘋,主子上前隻會讓她痛上加痛,再也好不了……”


    風聖城怒不可遏地瞪著他,冰冷的聲音似地獄傳來的黑暗使者,他緩緩地道:“你再說一遍?她是因我而瘋?”


    “對,主子自己想想,”肅淩半跪著身子擋在他和步步之間道:“這些年來主子對她所做的事,比如您和天香,比如我們打的戰……”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風聖城卻越來越冷靜,他殺人的怒火開始熄滅,他想起了數次對步步的傷害,她的反應,從來她就沒有哭過,從來她沒有找他要個說法,她是那樣灑脫,愛了就愛了,分了就分了,她的柔弱卻從來沒有人見到,可是她卻隻是一個小姑娘,就算成了親她也還是個小姑娘,沒有人可以得到她的信任,也沒有人能讓她信任。


    “越是看起來堅強的人其實心裏越脆弱,主子,讓步步小姐發一泄一陣子吧,她有內力,就算叫了一夜她會不會怎麽樣的,臣……屬下求您,不要強硬地製止她,就算她現在醒過來,心裏也還是痛的,沒有人能夠愈合她心裏的傷口。”


    風聖城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打量著肅淩道:“你倒是對她很了解。”


    肅淩一驚,剛才他也說不清哪來的勇氣製止這位主子,隻是見到步步小姐這個樣子,他頭腦一熱就衝上去了,可是現在主子與他都冷靜下來了,奇怪的是他心裏居然不覺得後悔。


    他沒來得及想出說法來回應主子,不過萬幸的是他向來看不起的、沒頭腦的人這個時候不顧外麵士兵的阻攔,強行闖了進來,叫道:“將軍,有刺客嗎?”


    這個時候肅淩覺得,這個沒頭腦的家夥還是可愛的,看在這個沒頭腦的家夥今天為他解圍的分上,他決定對蘇達好點,必要時候點醒這個傻子,讓他不要對步步小姐抱著傻呼呼的赤誠之心。


    蘇達在門口站住了,眼前的一切映在他爽直的大腦裏,景色是這樣:無痕這個小丫頭衣裳不整地抱著頭尖叫,而肅淩也是衣裳不整,隻著中衣被將軍打倒在地,將軍“正氣凜然”地立在房間的正中央。


    “什麽事什麽事,哇靠你個鳥肅淩,你敢對小丫頭無禮,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老牛,你敢吃嫩草!”蘇達趕到見狀捋起袖子就往上衝,肅淩哭笑不得,就地打滾避開,決定收回之前對蘇達的感激,這蘇達完全就是個木頭腦袋!


    “蘇達,住手。”風聖城命道,蘇達餘怒未息,指著肅淩罵道:“王八蛋,人家無痕一個小姑娘容易嗎,先是給逆軍當了軍師,又給將軍當了丫頭,遇到的全是不好搞定的人物,現在你還去招惹她,你還是人嗎?”


    不是人的不是我,肅淩沒好氣地對天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跟他費口舌,想想,有仇不報非君子,於是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你好像很關心她嘛?”


    蘇達的臉紅了,呐呐地說不出話來,風聖城的臉色越發難看,蘇達卻沒有發現,一咬牙跪倒在風聖城麵前:“請將軍成全!”


    肅淩倒抽了一口冷氣,風聖城的臉都黑了,冷冷地道:“你要我成全什麽?”


    “將軍,雖然無痕曾做了逆軍的軍師,但是那也是因為她心地善良,後來不也棄暗投明了?所以將軍我……我喜歡她,懇請將軍把她賜給我,我沒法看著她每天鬱鬱不樂的樣子,我……我想要保護她!”蘇達抬起頭來,眼裏隻見一片赤誠。


    風聖城第一次正視這個親信部下的眼睛,他的眼睛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擋的黑暗,隻有赤一裸一裸的真心,風聖城的麵色從陰沉變得有些奇異,他低低地道:“你可想清楚,她也許不是完璧,她的經曆你知道嗎?”


    蘇達想也不想就大聲道:“她之前的經曆我不在乎,我就想保護她不再受傷!就算她不是完璧之身,我可以看得出她是個好女孩就夠了,因為那肯定不是她的錯!”


    “你怎麽這麽肯定?”


    “嘿嘿,我娘說過,喜歡一個女人,她說什麽都是對的,壞的也是對的。”蘇達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皮道。


    風聖城蹲下身來,認真地道:“但是她也許看不上她,她的心高氣傲你也看到了。你又打算怎麽辦?”


    “這個……”蘇達的耿直的臉終於開始顯出苦惱的神色,想了半天才一拍地大聲道:“那我就給她找個好男人嫁過去,當她哥!隻要她高興就行!”


    縱然是肅淩原先有滿腹的可笑,現在再也說不出嘲笑的話來,蘇達的赤誠,他的保護之心,讓眼前的兩個自詡聰明絕頂的男人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什麽叫“自愧不如”,也許他們比蘇達聰明不知道多少倍,自信可以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但是有一點上他們深知自己永遠也比不上,那就是對待所愛之人的態度。


    坦坦蕩蕩的,光明磊落的,深沉的那種愛意,他們比不上。


    愛就是保護,愛不是傷害,愛不是籍著“愛”的名義行傷害之實。


    風聖城終於完全冷靜下來,他拍拍蘇達的肩膀對蘇達道:“你還是當她哥吧,我看你是搞不定她的!行了,我們出去,讓她冷靜一下。”


    他把蘇達和肅淩扯出房門,深深看了一眼緊緊捂著耳朵,站著窗前對著月亮悲嚎的步步,悄然關上了房門。


    “啊!啊!啊!”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衝破夜的厚重與夜的冷靜,帶著無盡的絕望與悲憤,撕裂了這遮蔽了上蒼天目的黑暗,一時間,所有的鬼哭狼嚎皆無聲,寂然的寒夜隻聞一聲聲尖叫,她的叫聲上達九天,下震群山,悲憤莫名的胸中一股不平之氣恍若一把利劍直插這凝厚不開的天殼,直發至九宵之上,聲聲皆是質問上蒼,胡不與人間螻蟻一些生路?胡降利劍在人間,直殺得四方天地生靈塗炭?


    這是英雄的時代,是凡人的劫難,是英雄的機遇,亂世之間誰雄起誰便能留萬世的美名,誰敗了誰便是萬世的敗者,她明白但她不想明白,這條路對她而言太過血腥,他明白而且他必須明白,所以他必須要衝破一切阻礙,走上萬人莫敢仰視的高峰,報血海深仇,索回從前本屬於他的一切。


    步步,如果傷害了你,那也是因為我太急於讓你成長,後悔如果來不及,那就讓我補救吧!風聖城站在山巔之上,孤峰遠影一身傲氣,如天地一根巨擎,再不肯彎腰為誰屈服。


    遙遠的天際,一顆始終晦暗不明的星辰突然開始不住地震動,遊離不定地左衝右突,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阻擋星辰的出現,這顆星辰左衝右突一直無法衝破身前的厚星塵,星辰的速度被拖得越來越慢,眼看就要停下來,就在這時,步步發出最後一聲悲嚎仰天倒下!


    這最後一聲悲嚎如同九天鳳唳,充滿無與倫比的悲壯氣勢,直衝雲宵,星塵乍然從中被撕裂開來,瞬間一道異常美麗的光芒衝天而起,星辰穩穩立地天穹之間,睥睨天下!


    至此,一顆新的明星穩穩居於東方天際之上,紫氣充盈,七彩環繞,月亮金星遙相輝映,氣象萬千。


    在星辰衝破星塵的那一瞬間,兩個不同的時空的時間瞬間對接在了一起,在一聲長長的滴聲這後,病房裏一個沉睡不知多久的少女永遠地停止了心跳,而另一個時空裏,那個叫步步的少女的命盤開始正式轉動,她已不再是遊魂,而是真正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


    時空大門無聲關閉,錯亂了的時空將被不再被開啟,偶然撞錯了時空的兩個靈魂將在異時空的世界裏永遠地逗留下去,再也回不去她們所熟悉的世界。


    是喜是悲,是恨是愛?


    大尊宮中風吹簾動鐵馬響,高樓之上人如靜月,可望而不可及,她一身素衣如霜如雪,飛蕩起無邊的寂寞,融進這夜的孤清。


    她的身邊一個神秘藍衣人靜然相陪,她看月,他看她。


    “你不後悔?”


    “悔之何益。”


    “你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便回不去吧,輪回之時我會忘了我原本屬於哪裏。”她淡然回答,既是想不起原本屬於哪裏,便不再有對原生地的牽掛與向往,一切都會被時間衝散,思念也不過是一種無益的舉動,從此她也將要漸漸忘卻那個高度文明的世界,融入這個群雄並起的戰國時代。


    而她的女兒,也將成為這個戰國時代最偉大的女皇!


    是的,女皇。


    她的命星原本是晦暗不明,連身為母親的她看不出她的未來,而這一次女兒的出行則決定了她自己的一生,或者說是刺激了她的一生。


    她的女兒外表剛強,內心柔弱,脫不去那個文明世界的影子,視生命為最高價值,而從此她將要明白,要想實現這最高價值,必須付出多少血的代價,她必須學會取舍,用鮮血換取生命,用生命換取和平。


    戰爭是時代更替產物,戰爭是推動曆史的工具,沒有戰爭便沒有文明的發展,沒有死亡便沒有價值的體現,她所在的世界用無數人的鮮血換取了高度的文明和對生命意義的深入探討,而這個世界不過是剛剛起步,推動這一切曆史腳步的人,將會是她的女兒,也即她的侄女。


    把自己的女兒親手推入鮮血築成的戰爭世界裏,她並不後悔,雖然這一刻她才清楚意識到自己對步步的期盼是什麽。


    她說過步步可以自由選擇一切,她也曾從心裏希望步步歸隱於民間,過上平凡的日子,正如她的命星原本隱於眾星之間,灰然不出脫一般。


    然而夜深人靜之時,午夜夢回之時,或是從月珂帝強有力的手臂中掙脫之時,她卻清楚地知道,所謂的自由,所謂的選擇,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個高級謊言!


    一個連她自己都騙過了的謊言!


    她教給了步步高深的武功和內力,也教給了她文明世界裏的知識,她把她築成了一個高度文明世界裏的人,然而一個高度文明世界的人生存於一個不曾高度進化的社會,想要泯然於世,本身就是一個挑戰,步步被她打造成了一顆黑暗中的明珠,又豈會被蒙塵於茫茫人海?


    她有意無意地斷送了步步的初貞,教會學會漠視女人最珍視的的束縛;


    她把步步交給了風聖城,讓風聖城用他的野心來鍛造她;


    她放縱步步遊走在各個出色的男子之間,斷送了她過平凡日子的可能;


    她萬般不舍,卻任由步步嫁給了風聖城未來的勁敵,未來的大尊國皇帝,更將她進一步推向史書不可缺少的一頁。


    一切的一切,她看似隻是旁觀,隻是縱容,她從不曾插手步步與幾個男子之間的任何情事,但是誰又能說得清,步步身上發生的事情究竟是出自上天的授意,還是出自皇後翩洛的刻意為之。


    她的麵容越發冷得透出絲絲涼意,她的眼睛與星子同輝,她看向她的本命星,那是一顆坐落於西南方向的一顆鳳宮星府首星,在這個時空裏,星辰的遍布與她原本的時空並不完全一樣,但卻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北鬥七星穩然立於天穹上方,給了她幾許思家的安慰,而鳳宮星是這個世界獨有的星座,她初到時見識到夜間的星空曾經大為驚訝,如今自然早已經熟視無睹,把它作為意識的一部分了。


    鳳宮星的首星極其明亮,但相形剛脫穎而出的新星卻也相形失色。


    遙望著今夜星辰的劇變,翩洛麵色涼薄如水,美麗的容顏平靜地看不出是喜是悲,幾似玉雕成,隻是偶而長睫輕眨才顯現出幾分生氣,眼見星辰定型,她修長的玉手伸向空中似要撫摸那顆星辰,夢囈一般柔聲道:“多麽美麗啊,這星子!這是我苦心培育出來的,是我的孩子!”


    “不錯,她成了新帝星,可是作為交換代價,皇後卻再也回不去了。”神秘男子微笑接口。


    翩洛似是從夢中驚醒,猛然縮回手冷冷望向讓她跌入現實的神秘男子。


    神秘藍衣男子麵容如玉,鳳目深邃,行止高貴,他的眼睛幽藍如夜,如一顆深藍的星子,明暗間輝光四射,他長袖寬廣,黑色寶石腰帶將他的腰束出一份陽剛之氣,堅實而柔韌。


    與她並排而立便如黑暗中的兩顆珠玉,同樣的散發出幽幽神秘氣息。


    他的氣質不同於君臨天下的月珂帝與華貴不凡的大齊王爺龍問天,他飄然若出塵世,無有半點塵泥,若翩洛是一朵誤入人間的天界瑤花,清冷有若冰雕玉琢而成,那他就是天地間一汪不沾任何繁華氣息的銀河之水,悄然流動,寂然守護,在她不知情的地方恒久守護。


    “皇後,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時空大門已經關閉,你再也回不去了,她也回不去了!就算你們死了你們也回不去了!你們的靈魂將永生永世輪回在這個世界裏,不管輪回多少次,不管你們是如何地向往你們那個奇妙的世界,時空大門也已經永久地鎖閉,再也不會為誰而開。”神秘男子微笑開口,對上翩洛冰冷的雙目。


    那個世界有她曾經的牽掛與回憶,也有她女兒的喜怒哀樂,然而從此再與她們無關,她們的世界將永遠隻能是這個時空,她不知道當初這一切是怎麽開始的,是誰把她拉入這個世界,但現在她隻需要明白一件事即可,那就是,她將成為這個世界的魂靈,從生到死,今世,來世,以及往後無數次的輪回再世,她都將在這裏,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要依循這個時空無法違抗的規則永遠地走下去。


    她冷冷回道:“後悔?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哪怕是錯的,我也從不後悔。我答應你的事,我也決不食言!”


    他哈哈大笑,一雙手幾乎要撫上她玉白得幾乎透明的臉:“如此甚好!皇後娘娘,我等你的好消息。”


    大手猛然揚起,如大鵬展翅一般,藍衣猛然展開鼓滿了夜風,他跨上欄杆就要淩風而去,“等等!”翩洛一直在冷眼看他,這個時候方才慢斯條理地出聲叫住了他,他回過頭來,卻看見藍光從麵前一閃,要不是躲閃及時,那道藍光幾乎把他劈成兩半,藍衣已經被割裂了一道,透過那道藍光看見翩洛隱含笑意的臉,正在得意地看著他,看著那頑童一般得意的美麗麵容,多少怒氣的話都發不出來,隻得無奈地笑了一聲道:“這是幹什麽?想殺我?”


    翩洛笑道:“不過是一個臨別禮罷了,下次再這樣大半夜把我從被窩裏拖出來扔到這高空,我可不會這樣好說話了。”


    “我最討厭這個世上有我把握不了的人,雖不能殺了你,但能讓你嚇一跳也是好的。”


    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往他身上一拋:“還你的!”


    神秘藍衣人袖子不動,隻是手極細微地動了動,劍便似有靈性一般自動往他手中投去,他接住劍不必細看,那劍上藍色的微光便已經讓他了然:“藍星?舍得給了?”


    翩洛站在高樓之上麵色越色似玉一般淡白無色,她靜靜地看著藍衣人手裏的劍,紅唇微啟如花,字字說來卻是無比的清冷:“你我曾有約,若你能開啟時空大門,令我兒投生這個世界,我便將我的靈魂作為祭禮送給你,當時為了達成此願,作為交換證物,我曾自願放血融入此劍鑄成藍星,此劍便成為了我的分身寄存你處,說好你願意什麽時候來要我的魂魄都可以,然而事後你寬宏大量,讓藍星在我的身邊護衛我許久,一直不曾取走它,現在我兒已然真正成長,對於這個世間我已經沒有別的牽掛,甚至我已經厭倦了,這劍便奉還於你,你什麽時候來取我的魂魄都可由得你了。”


    步步曾幾次向她討要藍星,隻要步步看上的東西,她一向絕不吝嗇,然而藍星卻不能給,因為藍星融入她的血,是她欠別人的恩情,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將藍星隱藏起來,欠別人的東西她一向算得清清楚楚,別人欠她的東西,她也一定要加倍討還!


    步步已經真正與這個世界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聯係,她的使命已經完成,對於這個世間的兩個國家大尊、齊國犯下的滔天罪行,她比誰都明白她該負什麽樣的責任。


    她的罪同妲己一樣深,該是被滅的時候了。


    神秘藍衣人捧著劍深深看了她一眼,並不將劍別到腰間,而是將劍揣到懷裏,藍衣,藍光頓時融為一體,他不再說話,就這樣憑空消失在翩洛眼前。


    “娘娘!皇上在找尋娘娘!”月公公登樓小心翼翼地稟報,一上來,被皇後絕世的風采晃了一下眼,險些忘了自己該說什麽,回過神來,唯恐自己說話太大聲,吹跑了仙人一樣的娘娘。


    衣帶當風,翩然絕塵,美人如玉,天地失色啊。


    美人如朝露,美不過一瞬,再美的人到最後也不過是黃皮老嫗一個,後宮中,佛堂裏,陵寢下,曾經的絕代美人還少麽?


    什麽樣的美人他老人家沒有見過?天下的美人層出不窮,帝王家什麽都缺,缺真情,缺親情,缺愛情,缺忠誠,獨獨不缺美人和權勢,皇家之富如烈火烹油,烈火所到之處,天下美人盡為折服。


    然而一種女人卻是皇家的權勢與富貴折服不了的。


    但是她的美與她的風骨卻又是皇家最想納入殿宇之中。


    她的美的不在乎皮相,不在於美衣,而在於風骨,翩然間有傲梅之姿,回首間有驚鴻之態,談吐之間決斷磊宕卻又優雅莫名,便是人離去了,你或許會忘了她穿的是什麽衣,薰的是什麽香,但你永遠忘不了她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凜冽的風骨,那種可賞或可忘不可欺的美玉骨格。


    縱然有一天她死了,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仍要永久地影響下去,這才是真正的“禍水”啊!“妖孽”啊!


    “月公公,你說有一天如果我死了,人們會指著我的墳墓罵我什麽?”冷不防的,翩洛問道。


    月公公正想得深入,順口回道:“真是禍水啊!妖孽啊!”


    一言甫出,登時嚇得腳也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那麵色早已經死一般地白了,連聲叫道:“娘娘恕罪!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老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竟然這樣口出大逆之語,娘娘請賜老奴一死吧!”


    翩洛睨了月公公一眼,傲然道:“我又豈會在乎別人怎麽說我?我所在乎的是,我究竟做了些什麽!起來!”


    “娘娘,老奴該死!”月公公的眼睛鼻涕一起滾落下來。


    一雙白玉雕成的手伸到他的眼前,托著他的臉讓他看她,那一雙彎彎的鳳目有若燦星吸走了他所有的不安,奇異地撫平了他的驚惶,便是老了他也終歸骨子裏是一個男人,心跳不由得便被她帶動地多跳了兩下,正出神,聽得她冷淡卻又清晰的話語聲又再次傳來,他忙凝聚所有的心神去聽她說話,隻聽得她說:“人總有一死,功過由人評說,敢作敢當,這才是真英雄!真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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