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機關工作,光靠個人奮鬥往往行不通。機關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它聯繫到社會各個方麵。一個人的成功,常常有不在機關之內而在機關之外。在文學上講作詩的功夫在詩外。在機關,功夫往往也在機關外。機關看似獨立,其實它正處於社會關係網的核心。一個單位要提拔一個幹部,決策者說不定會接到上百個電話、條子。我們不能說這些電話條子都管用,也決不能說這些電話條子不管用。一個人因為一個電話或一個條子被提拔,這並不是天方夜譚。所以在機關,門衛老張突然被提拔當了科長,大家不會感到奇怪的,因為,在機關,提拔幹部就是要暴冷門,大家異口同聲認為應提拔的,常常提拔不了,大家想不到的人,人家會突然殺出,令你刮目相看。所以,在機關,如果你除了自己有兩雙手之外,沒有其它可以依靠的,那麽就得現實一點,如果你憤憤不平,人家會認為你這個人有毛病,說你想官想瘋了,當不上官就受不了。所以,麵對不平,你最為聰明的辦法是裝糊塗,千萬別裝明白。你要知道,機關是兇險之地,言多必失。如果你不想在機關幹了,你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暢所欲言,一吐心中塊壘。但是,如果你還想在機關混,那麽最為明智的作法是閉嘴。至於有的機關把職位明碼實價地出售,實行市場化,我看這個官就顯得骯髒不堪了。要當這樣的官,有兩條就行,第一條,就是不知廉恥,一切尊嚴、良知、人格都不要。第二,要有錢,大概少了不行,因為現在官這東西處於賣方市場,人家賣官的不愁官賣不出去,所以,其中的規則應該是誰給錢多就賣給誰。如果你認為自己的人格很重要,錢又不多,那麽人家買官你就不必眼紅,你想舉報領導以權謀私,一般成功率是很低的,這是公開的秘密,必須三思而後行。比爾`蓋茨有一句名言:"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你要坦然麵對它。"因此,你要承認你命運就該如此。這樣,你就不至於心理失衡。那麽就可安心地當一個小卒了。


    26.18 十八


    一位科員的“機關綜合症”


    我是一名在機關工作多年的老科員,我心裏感到很自豪。人家都說我是白領階層,這話我最愛聽,這說明在機關工作的人體麵、優越、高雅,令人羨慕。人家還說我講文明、懂禮貌、有人情,我認為說的有道理,這是對我的認可和鼓勵。然而,一段時間以來,我覺得我的身上正發生著微妙的變化,我常常莫名其妙地失態,我發現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我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的特長是寫文件,我的生活特點是寫並快樂著,這裏的寫指寫文件。誰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有人說,母親生了孩子,當她給孩子餵奶的時候她就是世界上最為幸福的人了;也有人說,作家寫出了自己滿意的作品,當他為他的作品畫上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有人說畫家畫出一幅優秀的作品,當他拿著畫筆,最後為他的畫潤色的時候,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其實,人們隻知其一,未知其二。在這個世界上,坐機關的人,他寫完一個文件,當有關領導在文件上簽署同意印發四個字的時候,他就是世界上最為幸福的人了。我的工作就是發文件,早晨一上班,我就端坐在辦公桌旁,根據有關領導的指示,開始創作文件,隻所以說創作文件,因為寫文件是一種創造性勞動,機關的作用在於發文件,這寫文件可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為了寫好一個文件,我常常要絞盡腦汁,一個文件就是我的一篇作品。作家寫稿子,一天可寫幾千字,有的人一天寫上萬字,寫文件就不那麽容易了。為寫好一個幾百字的文件,我曾寫上一個月,修改了上百遍,可當文件印發以後卻發現有一個標點不夠妥當,為此受到領導的批評。不過這算不了什麽,領導的批評是前進的動力。可最近一個時期,我發現我一天不寫文件就受不了了。一到雙休日,就是我最難熬的日子。因為我不能不寫文件。後來,我反覆同妻子商量,要實行家庭機關化辦公。對於家庭重大事項,諸如家庭開支計劃、孩子教育方案、開展社交原則、孝敬老人製度等都要通過認真討論,最後通過發文件的形式來確定。妻子一開始堅決反對,說這是瞎胡鬧,後來,我以自己戒掉吸菸為條件,才達成了協議。自從實行家庭機關化辦公以後,我在雙休日再就不用發愁沒事幹了。每到雙休日,我都發二三個文件,這使我真正體會到雙休日的快樂。


    看報紙是我的一大愛好。如果一天不看報紙,就會抓耳撓腮,二天不看報,就會茶飯不香,三天不看報,那麽我就會大病一場。一次我回鄉下老家小住,發現老家沒有報紙。我強忍了一天,可到第二天我實在忍不住了,便到鎮上去買報。可到鎮上一看,竟然沒有專門賣報紙的地方。正巧看到一個賣豬肉的屠夫的案子上放著一疊報紙,我說報紙賣嗎?那屠夫用一種奇怪眼光看我,手中緊握著殺豬刀,眼睛瞪得像燈泡,看來,他把我當成了無理取鬧之人。在鄉下,人們需要的是豬肉而不是報紙,而對於我來講,需要的是報紙而不是豬肉。我怕產生誤會,於是站在一邊不吱聲了。我發現,有一個人買了十斤豬肉,屠夫就給他包上了一張完整的報紙。於是,我趕緊掏出一張百元人民幣,要求買十斤豬肉。可那個屠夫一刀下去,剁下來很大一塊肉,將肉上枰一稱,有十二斤,我說全買了。屠夫一高興,非要用一個大塑膠袋來裝,說是我買得多,理應好好包裝一下。我急了,趕緊說,用報紙包就行了。那個屠夫直誇我,說一看我就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凡事都替別人著想。可他並不知道,就是那十幾斤肉我並不在乎,在乎的是那張報紙。假如沒有報紙,我才不買他的豬肉呢。當然,錢沒有白花,我從報紙上讀到了多條重大新聞。可我父母卻表揚我懂事孝順,因為我為他們買了一大塊肉。對此,我真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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