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大學學生們在半夜裏正睡著覺,特務們闖進大學的門,駕起機關槍向學生宿舍亂放,打死很多學生。並且裏頭有達姆彈,各報上都登載得很詳細。請願去被打了,有的說有什麽“罪”,像雲南大學在校內開會,還可以造謠治他一個罪過;武漢大學在半夜正在睡覺的時候,特務闖進來開機關槍,這給什麽罪名?這不是暗無天日是什麽?這不是黑暗的地獄一樣是什麽?


    上海、北平、廣州、四川,學生都起來反對內戰,他們因為讀不下書去,又沒法子生活,請求政府停止內戰,可以說是他們應有的權利,可是沒有一處不是被打。不是說他們是共產黨,就是說他們是共產黨的尾巴。有的裝到麻包袋裏,拋到長江裏,有的下了監用鞭子打,或者用火筷子燙,打得那些學生們痛哭,哀號,常常在一二千步之外都能聽見叫的哀聲。


    我看了這種情形,因為我是革命黨,我不能不說話。我在一九四七年五月二十六日發過一個告同胞書,其文如下:


    “全國同胞公鑒:今早讀舊金山英文報和世界日報,得悉南京打死許多請願的青年學生。


    “青年學生是中國的青年主人,因為吃不飽,穿不暖,誠懇地向僕人們說,你們不要打仗。這是他們的本分,他們應當有這個權利。僕人殺主人,僕人打主人,這是徹底的反叛行動。況且就退一萬步來說,幾個兄長為了鬧家務,打得頭破血出,子弟們出來向著兄長叩頭奉揖,請求不要再打,聽也好,不聽也好,何至於忍心害理,喪盡天良,把子弟們打死打傷呢?這件事情,是應當馬上認罪的。


    “玉祥是國民黨黨員,在國民黨的每個黨員,都應當本著自己的天良來說真話。


    “自去年推翻政協決議,開始打內戰以來,在國際上美國的報紙,沒一天不說南京是壞政府,南京是獨裁政府,南京是最貪汙的官僚集團,又說世界不和平,都全由中國打內戰惹出來的,非共管中國不可。報紙均在,可以細細查看。中文的中美周報說:有人說杜魯門總統發表對中國宣言,說對中國政策不變,那是翻譯的人說騙中國當局的話。中美周報希望有幾位肯說真話的,把那篇文章譯出來,給中國同胞們看。由此可見,執政的人,日日都在五裏霧中,都在做夢,一點也看不清楚。美國人要共管我們,我們自己還打算什麽?


    “看看我們的內部,自打內仗以來,台灣的民變,殺死我們台灣同胞,還死了許多官吏;至於殺縣長、搶米還有很多,不打內戰,哪有這個事情?


    “經濟的事,由二百二十元法幣換一元美金,內戰打起來了,就漲到一萬二千換一元美金,最近到了一萬八千至三萬了。公務員的薪水,怎麽漲,也趕不上米價漲得那麽快。這樣人民怎麽活呢?還怪人民搶米嗎?


    “同是一樣的軍隊,待遇不同。打仗打得越好,越要縮編。除了瞎子以外,誰都看見了,一個集團軍縮成一軍,一軍縮成一師,一師縮成一旅,結果是撥散了。團有團的歷史,軍有軍的歷史,隨便亂撥,殘廢的受傷的和陣亡的官兵,怎麽查考?故意地弄糟糕,軍心渙散到極點,許多有知識有功勳的軍官去哭靈,世界各國無不失聲大哭。不要說吃不飽、穿不暖,夏天穿棉衣,冬天穿單衣。為什麽許多軍人,成軍、成師、成團、成營地到共產黨裏頭去,就是因為拿著軍人太不當人看。這樣下去,賞罰不公,是非顛倒,還要出更大的亂子。政治全在用人得當,全在親民,不把人民當主人,還算什麽民國?隻要是本家、親戚、鄉親,什麽事情都做,反之你有什麽賢能卻不用。這樣下去,不是貪汙算什麽?不混亂為什麽?


    “黨務看不見主義在哪裏。人員本來是親愛精誠,無話不說,感情才能溝通。在重慶開大會時,一位同誌上台說話,有人說,拉出去槍決他,叫他滾出去。我們在旁邊的常務委員,聽了實在覺得新奇得很!在中山先生手裏沒有這個情形,如今變到這個壞的光景,還有禮還有義嗎?誰領導的呢?應當不應當自己檢討?旁的就不必說了。


    “國家用人,本來應當任用賢能。軍人如陳銘樞、蔡廷鍇、蔣光鼐、戴戟、馬占山等,都是為愛國同日本人拚命到底,本來當重用而全置於閑散。勝利剛來到的時候,馬占山請求到東北去,不準。東北今天到了什麽樣子?福建的人民政府成立,完全因為要求抗戰。忠心赤膽的李濟深先生,排斥之,不得重用;如七君子沈鈞儒先生等,為了救國而下獄。他們有什麽對不住國家,而今連參政員,也不準他們當?張表方先生負全國的人望,總理說的,沒有四川保路的同誌會,武昌革命還需要遲半年、一年,還不一定。表方先生,就是領導保路同誌會的創造中華民國的大人物。因為他主張和平,不打內仗,現在把他看成眼中釘,這是什麽道理?


    “關於婦女的壓迫。孫夫人宋慶齡女士主張和平民主,不打內仗,便對孫夫人用謠言來攻擊。口口聲聲說國父雲雲,為什麽對於國母這樣的壓製?何香凝女士的發言都被種種檢查扣留,隨從總理革命多年的忠實同誌,就這樣無情待遇,全國有識的人,誰不痛心。


    “人民是中華民國的主人,勝利之後,又隨便征糧,隨便徵兵。糧征走了,人民吃什麽?兒子抓走了,他這一家怎樣過呢?人民都死光了,政府還有什麽用?‘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違背了民意,就是違背了天意,違背了天意還能不失敗的嗎?


    “國家立國,全在綱紀。軍隊成軍,全在軍紀。近年以來,軍隊對於人民,守紀律的固然還有;可是不守紀律的太多了。這樣一來軍紀破壞了,隨便騷擾人民,哪裏還有一點人民是主人的意思呢?一喜就賞人,一怒就殺人,法律在哪裏?隻好說‘朕即是法律’。所謂‘上無道摖,下無法守’,綱紀掃地,如何不壞!


    “造謠生事,指白為黑,這是最壞的事。近來報館十之八九,操於一人之手,有骨氣的報館,不是封閉便是停刊。以朱子橋先生第一等的廉吏,竟有報紙說他貪汙;有美金存到美國的人,反說他是窮人;無美金存在美國的人,卻說他有錢存在美國;主持公道的,說他是共產黨的尾巴;主張不打內戰的就叫他退伍走開。這樣喪盡天良,任意造謠的通訊機關,都拿在手中,國家還成什麽國家?社會還成什麽社會?


    “各國都免不了有特務人員,不過他們不敢假公濟私;我們的特務,布置各地各界,比明末時候,東廠西廠還厲害多少倍。一點不滿他們的意,失蹤的失蹤,活埋的活埋。


    “要證明,可以拿某一同誌的一段故事來說,他坐了很久的監,來到重慶,才知道他是在遵義縣長任內被特務告了,說他是共產黨。後來貴州獨山縣緊急,敵人來了,某人很努力,當了專員。敵人退走之後,某的親戚結婚,宴會到深夜,女家的主婚人對某說:‘太對不起你!’某說沒有什麽?那人說:‘你下監都是我報告的,我要在你那裏當秘書,你給我當科長,我恨你。我以特務的資格報你是共產黨,今天我們又成了親戚,真是慚愧到萬分!’那位先生就大哭起來。現在某同誌還在某市做財政局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政權在手,為什麽靠特務來保護政權?這幾年來,死在特務手裏的青年男女,有多少千萬!這些人命應當由何應欽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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