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的心思不在這方麵,我來這兒不久,想先打穩基礎,有機會把老媽接過來再說。”


    “嗬嗬,真孝順,真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人,打基礎和拍拖並不衝突的呀,我想你是心高氣傲,不易看上別人……”


    她說得很白。


    兩人喝了半瓶芝華士,再加上晚飯時就喝了紅酒,開始進入淺醉。


    時間過得真快,方原想,仿佛隻是一晃眼的光景,那隻法國拖回來的萬噸大船,有過驕傲歷程的巨輪,燈滅了又起,在這個最普通不過的夜裏再度綴滿了星光。


    這條酒吧街也是,從無到有,像煙花一樣,一個接一個從舊街蔓延開去,每天晚上到淩晨三點,以酒精,以情調,留住了各種各樣的人,有寂寞的,有充滿欲望的,有享受浪漫的,隻要把手裏的杯繼續搖下去,總會發生一些跟酒吧有關的故事。


    酒精活躍了神經,令他想起了封存的過去。瓊州海峽,一個人在夜的海,逆風吐著坐回大陸自首的,是彼船不是此船。不是說不能提起過去的嗎?可是有什麽關係?現在,再也沒有人會在意他的過去。過去對他毫無意義。現在周圍的人知道了又怎麽樣?難道他不是為了她們,還有她的孩子,真心付出的嗎?


    施米路偎了過來,海風吹來,颳起她的長頭掃過他的臉,他的嘴唇。


    他聞到了她耳垂濃鬱的玫瑰香,是克莉斯汀娜新出的冰山烈焰香水,能讓人想入非非。


    親愛的,我有點醉了嗎?你呢,在想什麽?


    方原說,到船邊去吧,站在那兒吹吹風,我要看夜的海,很深很黑的海,想看遠遠有海盜船開過來,帶古老桅杆與亞麻色風帆的那種船。不是這艘,這艘是退役了千瘡百孔的破船。


    “這兒哪有海呀,有也是死海呀,我想當年這甲板,一定很多名流跟他們的美女喝著紅酒開著派對。感覺真好,真不想回家。”她突然把小腦袋一側,冒出一個餿主意:“不如我們去珠海,那兒有家臨海的五星級酒店,我們可以在露台喝,喝倒了就當睡覺!”


    “不是吧,現在去珠海?太遠了……”


    “你醉沒醉呀,珠海有多遠,我來開,這兒上高速過虎門大橋,不就一個半小時的路嗎,開我的車更不用,早知我自己開車來了。”


    “你這副樣子能開我也不敢坐。嗬嗬,走就走,別以為我的車就飆不起來!”


    兩人把剛掏錢買下的酒和小食扔下,摟摟抱抱,搖搖晃晃就下了甲板,到停車場取車。


    看來施米路的戰鬥力很強,酒量也不錯,雖然已有七分醉,但她東指西指,還是很快地把方剛引上了高速公路。一路雜七雜八的,也不知說了什麽話,方剛還能意識到自己醉了,拿最後的兩分清醒拚命提醒自己要把穩方向盤,但另一方麵,被麻醉的神經還是伸出了興奮的觸覺在脖子上纏繞,使得他也像開了噴油井,打開天窗,無來由地狂叫。


    施米路也沒係安全帶,她開了一半車窗,任風灌進來,吹亂她的頭髮。頭髮一次又一次拂到了方原的臉,像一次又一次的撩動。方原不是聖人,他有點把持不住了,當舒兒伸手摸他的耳垂,又湊頭過來往他右臉吹氣時,他突然覺得她是一個頑皮女生,非常可愛。


    “你不要再搞啦,你再搞我就開不了車啦。”他警告。


    她不聽,反而像受到鼓勵,直接用手摸他的臉,用食指在他的兩唇之間蹭來蹭去。


    方原心領神會,馬上把車打到右道上,一邊減速一邊尋找較闊的匝道。


    說實在,開始方剛壓根沒往這方麵想。也許人必須把自己逼近一個死胡同,才會有施展輕功、飛簷走壁的刺激,這叫做背水一戰,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後生。


    黑夜的高速公路像個張大嘴的巨型青蛙,讓人覺得四麵楚歌,前無渡船後無退路,周圍逆風而過的車,一副隨時把這小車席捲而去的恐懼。但往往這些地方,最適合讓人做事,像大內高手偷東西一樣,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有快感。


    離那道旱橋不遠的地方,方原打著了壞車燈,讓車駛進石崖旁的匝道上。


    還未停穩,一輛高大結實的日產大巴在旁邊呼嘯而過。方原罵:“靠,日本鬼子舊仇未報,在中國大地上還敢如此囂張!”


    施米路隻是微笑,她的頭髮被“日巴”帶來的那股旋風吹散,像水中的小蛇一樣跑到窗外亂竄,又飄回她尚有幾顆痘痘的臉頰,沾了一些在泛著亮彩的嘴唇上,讓她顯得像個馬上就要吸到鮮血的淒艷女鬼,懷揣幽深的期待。


    她想起在戲劇學校實習時,跟一個劇組到內蒙拍戲的事情。那時她就有過最初的瘋狂,跟一個做替身的英俊少年,在美麗的草海,在奔跑的馬背上做愛。那是令她最刻骨銘心的浪漫情事,她甚至動過心要去找那個少年,但是城市的物質生活,令她有了相見不如懷念的醒悟。


    找著了又怎麽樣?如果她是個愛情至上者,她就不是施米路。


    愛過就好。蒙古長笛,鶯飛草長,那些隻能化作永恆回憶,不能進入她所要的生活。


    施米路主動爬到了後座。方原解開了安全帶,也從中間爬了過去。他鬆了自己的牛仔褲後,她早已撩開了裙子張開了腿,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穿。


    身邊刷刷地劃過一輛又一輛的車,一道道燈束從車窗外橫掃進來,方原爆發的,是一種惡作劇的快感。


    高潮時,施米路咬了他脖子一口。真像個吸血鬼一樣。她在時明時滅的車廂裏,兩眼閃閃地看著他,歡喜地說:給你留個疤痕,讓你以後都記住這一刻。


    方原本能地叫了一聲,之後酒醒了一半。


    他摸摸施米路的頭,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幫她拉好衣服,快速爬回駕駛座。


    車打了左燈重新駛回正道,方原問施米路戴好安全帶沒,施米路怪怪地說:“我早係好啦,可是關於安全的問題,剛才你為什麽不問?你也沒戴呀。”


    方原知道她說什麽,不管,埋頭埋腦開車。


    施米路不知贊他還是彈他,繼續說:“那樣惡劣的環境你也能發揮得那麽好,真行呀。你就不怕來一輛交警車或拯救隊把我們拖走呀,像吃了豹子膽似的,現在想起來真害怕呀……”


    方原覺得女人在這方麵多半都是虛偽的,高潮過了就不認帳,還企圖把責任把他身上推。但想想牛不喝水按不下牛頭,最終還是自己停的車,便敷衍她:“沒事,我看到不遠處有個緊急停車帶的標誌牌。”


    “看來你並沒有醉。”她幽幽地說。


    時光飛舞,早就把愛情跟兩性關係分開來想的她,原本以為自己愛恨難燃,刀槍不入,不想見了這男人,竟有點死水微瀾。


    第18章 原罪和小插曲


    第二天臨近中午,方剛才醒來,宿醉讓他有點暈頭轉向,張開眼睛前的一瞬間,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轉頭看到枕邊的女人,才知道不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有點後悔。


    昨晚喝得太多了,到了珠海,兜了幾圈,才在靠海的情人路上,找到了這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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