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年前補了婚宴,還寫信告知了遠在長安的魏貴妃,魏貴妃現如今已是魏貴太妃,因著宮妃不可出宮的祖製,魏貴妃現今一人獨居永福宮,但到底輩分年長,不必再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元嵩想到大家如今安穩的生活,又想到早已離世的妹妹,心中頓添難過,“東西都準備好了?”蒙楓看著丈夫的神色,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嗯,備好了。”


    川寶寶雖然是小孩子,但很聰明,他咬著手指,窩在阿娘懷裏看著爹爹的模樣,又向爹爹伸出小胖胳膊,以後還是不和爹爹搶阿娘了,爹爹這麽高,這麽大,居然比寶寶還愛哭。


    夫妻二人帶著川寶寶前去上墳,夫婦二人相攜著手,一路上有些安靜。川寶寶是個好奇的寶寶,他窩在父親溫暖的懷裏,仰頭問,“爹爹,我們去哪呢?”元嵩就摸摸寶寶的腦袋,輕聲說,“我們去見你姑姑。”“姑姑是什麽,寶寶從來沒見過。”川寶寶長的白白嫩嫩,很討人喜歡,鄰居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都喜歡他,但他從來沒見過爹爹口中的姑姑。


    元嵩將妻子也抱進懷裏,然後耐心的對兒子說,“你姑姑是爹爹的妹妹,就像明年你阿娘要給你生的妹妹一樣,爹爹是你姑姑的哥哥。”


    川寶寶趴在父親懷裏睡著了,馬車裏安靜下來,蒙楓握住自家夫君的手,神色有些擔憂。元嵩對著妻子點點頭,安撫一笑。


    淳兒被燕洵帶回燕北後不久便染上重病,他來燕北後曾經去見幾次,曾經活潑可愛的妹妹纏綿於病榻,讓人心疼。元嵩懂得情愛之後再看燕洵和他妹妹的這段姻緣,他們很配,隻是紅顏薄命,淳兒在十七歲那年長眠於地下,燕洵一人守著他妹妹的枯骨,仿若丟了魂魄。


    天空飄著小雨,元嵩打開油紙傘,帶著妻兒到了墳前,好似已有人先他們之前已將上過墳了,粉色的梅花放在墳前,墳上的青草已被整理幹淨。


    元嵩透過綿綿細雨仿佛還能看見那個笑容甜美,叫他哥哥的小姑娘。


    雨又下大了些,川川揉著眼睛扯扯元嵩的袖子,“爹爹,涼。”蒙楓擔憂自家相公觸景生情,也勸他,“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他們轉身離去時,元嵩先抱著小傢夥上了馬車,蒙楓回頭看著那座孤墳,心裏默默出聲,公主殿下您放心,蒙楓此生定會好好照顧夫君,不負您所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元嵩:妹妹,哥哥給你燒了紙錢和紙兔子。


    元淳:哥,我真的不想打擊你的,但你燒的這錢吧,在冥府不流通了,兔子倒是還好,不過太能吃了


    元嵩:……


    燕洵:沒問題的老婆,多少我都能養得起的。


    ☆、燕洵番外


    古時宇宙一片混沌,盤古作為第一位被孕育出的神祗,以生命的代價分開天地。輕盈透亮的東西向上浮,成為天,重而黑色的東西向下沉,成為地。盤古身軀化成萬物,生命開始了。


    有生就得有死,所以,冥府出現了。


    混沌中的黑暗物質在組成地的時候,也創造出冥府,冥府不同於天和地,傳說,冥府可以孕育死神。


    在神明誕生創造天界的時候,冥府已存在許多年。無數神明想一窺其麵目,但見到的卻是與光明的神祗格格不入的黑暗。他們害怕被黑暗吞噬,落荒而逃,不少神聲稱,他們在那裏見過一位少年和一片紅如烈火的花。


    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天界漸漸勢強,因著冥府是主導生命死亡的重要一環,天界便派使者前去麵見冥府管理者,派去的使者是掌管司命盤的長生,他要見的神是冥府的帝王,名為,燕洵。


    冥王掌管冥界已有萬年,他從冥府裏誕生,而後便一直盡著職責,守在冥界,死去的生命皆要從冥府走向彼岸,冥王用法術幻化出黑白無常,將大部分職責交於他們,自己則獨居在冥王殿裏,不怎麽外出。


    神是要渡劫的,即使是存在了很久的冥王也要遵循天地守則,在下凡之前,天界使者長生帶著天帝的請求前來拜見,天帝最為喜愛的小女兒此次也要歷劫,但小公主在凡間的命格在書寫時出現紕漏,無法更改。


    三界之中,隻有冥王的命格不在命盤上,又恰好要渡劫,天帝便希望這位上神能夠庇護一二。冥王不想插手此事,但想到自己卜算出的情劫,應了天帝所求,冥王見到命盤上刻寫的文字,眼神淡漠的取出一縷絲線,而後便踏入陰世鏡中,封掉記憶,投到凡胎。


    凡人生命不過幾十年,轉瞬即逝,對神來說短暫得很。天界的帝姬名喚楚喬,因著之前取出的絲線,得以受到庇護,作為天帝的幼女,在人世最後的命格貴不可言。


    冥王燕洵帶著淡漠的心情,本想嚐一下世間百苦,但卻因為一個凡人而有了執念。


    那個叫做淳兒的小姑娘有著天底下最漂亮的笑容,那個叫做淳兒的小姑娘有著天底下最好看的眼睛,那個叫做淳兒的小姑娘,最後死了。尚未說出口的喜歡,永遠凋零在漫天的火光裏。


    燕洵回到冥界尋來忘川上的引魂人,孟婆顫顫巍巍俯下身說,老身從未見過一個叫做元淳的亡靈。人死後靈魂是該到冥府飲下忘川水的,淳兒不知所蹤,燕洵便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他隱了身形,離開冥府,在凡間四處找一個叫做淳兒的小姑娘,一找便是三百年。


    他心裏抱著僥倖不願承認,但很可能,那個穿著嫁衣言笑晏晏問他好不好看的小姑娘已經魂飛魄散了。他帶著她曾經最喜歡的兔子纓落回到冥界,在走過彼岸時,看到了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孟婆過來絮絮叨叨,說什麽這小姑娘也是可憐,在彼岸花裏等了三百年,也沒能等到生前的愛人。他卻握緊手掌,再也不敢眨眼,淳兒,我們,終於又能相見。


    他滿心歡喜換了衣服,帶著凡間送她的小兔子纓落去見她,卻看見她正麵無表情的接過孟婆手裏的湯藥,一飲而盡。他在原地站定,不敢再過去,若是淳兒依舊恨他呢,若是淳兒早已不記得他呢,冥府裏這般暗,淳兒那麽喜歡陽光,會不會討厭他呢。他曾經那樣傷害過她,若是再見,淳兒會不會難過呢。


    燕洵做了千萬年涼薄的死神,不懼任何東西,現在卻怕很多東西,他不想讓淳兒離開,他想讓她留在冥界。他戴上麵具前去彼岸邊找她,問她願不願做冥府的死神,女孩的眼神望著彼岸上的亡靈,沒有回答他,於是他就說,做死神可以去往人間。


    淳兒答應了。


    他戴著麵具,用了些法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常常跟著她,看著小姑娘臉色重新露出的笑容,他漸漸放下心來。


    天帝設宴請他參加,說是為了答謝對帝姬的庇護之恩,他一眼看透來使眼裏的諂媚,直接回復不便出冥府。他不喜天帝,也不怎麽喜歡那位心高氣傲的帝姬,以凡人的生命為代價襯托自己的偉大,這種喪心病狂的事讓人反感。


    淳兒放不下心中的怨恨,他思索良久,決定讓她回到過去,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有他陪著。


    當女孩每次身上的衣衫漸漸發白時,燕洵感到不可避免的恐慌,她的執念散去,飲下忘川水,便會將他忘得幹幹淨淨,他有一千種方式讓她留下,可他不敢用任何一種,他是個膽小鬼,不敢告訴淳兒名字,不敢以真麵目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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