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會開始前的兩天時間裏,我盡量不讓自己去想太多個人的事情,而是把精力集中在工廠的流水線生產以及采購、質保、檢測、實驗等等問題上。我初來乍到,對於依連的產品線還不是非常了解,所以我隻能盡量在有限的時間裏盡力去了解和學習。


    年會前的這個晚上,依連公司所有能來的員工悉數到齊,林伊提前在附近的一家星級飯店包下一整個宴會廳請大家吃飯,並且發表了一小段演講,祝願大家能夠在年會期間享受年會氛圍,迎接即將到來的新春佳節。


    這個夜晚看上去是美妙的盛宴,同事們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人也紛紛提著分酒器跑到我的座位旁邊給我敬酒,臉上掛著笑容,嘴裏說著漂亮話兒,就好像他們每一個人都和我是久未謀麵的老友一般。


    我來者不拒,無論是誰,無論多少,我都是滿口奉陪。我難以描述自己的心情,隻是餘光始終瞥向我身邊的林伊。


    她穿著白色的v領毛衣,配奶白色的長褲,腕間是一塊月亮美人。美豔如她,在這個巨大的宴會廳裏是最亮眼的天鵝,奪目而孤高,閃著我的眼睛,刺痛著我怦怦直跳的心髒。


    我看著她,她卻沒有看我。她就這樣在大廳的正中央的位置上默默地吃著菜,然後看著莫名的地方發呆。


    又是一杯白酒飲盡,站在我麵前的韓有為對著我拍了一頓馬屁,可是我知道,他壓根兒沒把我放在眼裏。可是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已經有半斤多的白酒下肚,林伊卻再也沒有像以前一樣讓我悠著點兒,我的手邊也沒有牛奶,隻有冰冷的酒杯和幾乎沒怎麽用過的餐盤。


    眼前的宴會廳開始有些模糊,那些杯子裏的酒也被頭頂的燈光晃得讓我看不清晰。來來往往的人都在我這裏能走上一杯,我應該要醉了。可是我卻仍抱著那一絲讓人覺得可笑的希望,希望她可以勸我一句,哪怕為我倒上一杯水,問上一句,你還好嗎……


    手機傳來了一陣微信的聲音,我踉蹌了一步,喝下不知道誰遞來的酒,甩了甩頭打開微信,隻見上麵是花知暖發來的她的晚餐,還有一小段文字:


    “念兒,我今晚自己做了巧克力蛋糕,雖然有點麻煩,但是很好吃,你回來我做給你吃啊。另外,你一定要少喝點酒,我記得你好多次喝了酒都吐了,腸胃不好就要多注意,我在你行李箱的側麵放了解酒藥,回去記得吃。”


    酒意綿綿的我在看到這條信息的那一刻更是感到一種炸裂般的頭痛,遠在北京的花知暖與近在咫尺的林伊在我的腦海中交織在了一起,化成了那個雲端的女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好像飛向了雲端,那個女子也終於露出了她的麵孔,卻一半是她,一半是她,身著一襲藍色的衣服,隻一個照麵,就狠狠地將我推下了萬丈深淵……


    “賈總,您沒事兒吧?”


    我從雲端回來了,也逐漸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差點直愣愣地摔倒。回過頭,就見蔣羽涵扶著我的胳膊,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說道:


    “我要不扶您先回去休息吧,您的臉色很差。”


    我穩住身形,擺了擺手。這時,當了一晚上大佛的林伊也終於扭頭看著我問道:


    “賈總,你先回去休息吧,你酒喝的太多了。”


    “不用……我……我還行,還能……還能喝……”我當啷個舌頭,晃著腦袋,口齒不清地回道。


    林伊橫眉一豎,口氣也重了幾分:


    “賈總,今天隻是聚會,沒必要喝那麽多。小蔣,拜托你扶賈總先回去吧,車子讓工廠的司機開。”


    “好的,林總。”


    看到林伊那眼神中的淡漠,我突然就來了火氣,甩開蔣羽涵的手,低吼道:


    “我說了,我還能喝!”


    我們這邊的動靜讓周圍一圈的人齊齊看了過來,林伊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冷冷地掃了一圈,把周圍的人嚇得收了眼神兒,更是把還要過來給我敬酒的人嚇得縮了回去,然後站起身來,湊近了我一步,壓著嗓子怒道:


    “賈念,你耍什麽酒瘋!”


    我不知道說什麽,隻是緊閉著雙唇憋紅了臉,倔強地把著椅子不肯挪動半分,就好像孩子哭鬧了一番隻為得到父母的關心,而我的目的也不過是讓林伊注意到我一樣幼稚。


    林伊的臉上本是帶著怒意的紅暈,那雙桃花眼帶著驚濤駭浪般死死地盯著我,卻終於在我們目光相撞的時候,她的神色變了,她就像從我的眼中看到了什麽一樣,緊鎖的眉頭舒展了幾分,就連眼神也突然變得溫柔。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老李,把車開過來。”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林伊對著蔣羽涵揮了揮手,然後又說道:


    “小蔣,你坐回去吃飯吧,我送賈總回去。”


    “啊?哦,好。”


    蔣羽涵的目光在我和林伊的身上掃了一番,匆忙離去。


    我稍微清醒了一些,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在趁著酒勁兒為難林伊。我看了眼坐在我們這桌吃飯的幾個熟悉的領導在偷偷地私語,更加後悔自己剛剛的衝動。我抓起地上的礦泉水喝了兩口,長出了一口酒氣,說道:


    “林總,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真的嗎?你自己能走嗎?”


    “能走。”


    林伊點了點頭,眼神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周圍的同事,然後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我有一點後怕,想來這樣的場景下如果真是她領著我出去,又送我回去了,在公司內部不知道會有怎麽樣的流言蜚語傳出來,這對林伊肯定是一種傷害。趁著現在絕大部分人沒有注意到我們,我還是趕緊離開吧。


    於是,我腳步虛浮,用力推開過道兩邊那一桌桌挽留的酒杯,說了不知道多少句抱歉和下次再喝之後,方才來到了飯店的大門口處。


    我疲憊地呼吸了一口沒有煙酒混雜的新鮮的空氣,可是空氣中的寒冷直鑽我的腦門兒,帶著酒後的冷汗,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手緊了緊衣服,站在原地跺了跺腳,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老李開著車慢悠悠地駛了過來。


    我揮了揮手,他停下了車,我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車門處,還差點一個狗吃屎摔倒在車軲轆底下,卻發現車門打不開。我一手拉著衣服,一手用力拍著車門,想讓他把車門鎖打開。


    “賈念,這麽急著自己回去啊?”


    我猛地回頭,就看見林伊帶著淡淡的微笑站在我的身後說道。難以形容我此時的心情,那本有些清醒了一些的酒意在看到她的時候又侵蝕了我幾分,那種沒來由地安心感讓我本吊著的心落了下去,卻裝著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你……我不是說自己回去嗎,你怎麽出來了?不用你送我。”


    “神經,誰說我要送你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主持年會呢,恰好一個車,不行嗎?”


    “行行行,太行了,”我打了個酒嗝,又對著車門一頓亂拍,“老李啊,你開門啊。”


    沒想到,剛才我拍了半天這哥們不開門,林伊一來他不僅開了門,還跑過去給林伊把後排的車門打開。


    在林伊憋著笑的眼神中,我心裏把老李罵了個遍,這家夥就是存心讓我在林伊麵前出醜。可是我也沒什麽好辦法收拾他,隻得悻悻地拉開副駕的車門就坐了進去。


    車子疾馳在回工廠的路上,其實也沒多遠的距離,我們就已經回到了員工宿舍。


    媽的,老李這個天殺的,開個車把我的內髒都要顛出來了。剛下車,我的胃裏就是一陣翻江倒海,跌跌撞撞從車上下來,趴在路邊就是一陣吐。


    林伊站在我旁邊遞給了我一包紙和一瓶礦泉水,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你還好吧?”


    “咳咳,還……還好,吐出來好受多了,”我接過她手裏的紙擦了擦嘴,又用礦泉水漱了漱口,接著說道,“下次老李再這麽開車,我不坐他的車了,忒不講究!”


    林伊捂著嘴笑了一下,讓老李回去休息,然後指了指員工宿舍樓,歪著腦袋說道:


    “你鬧也鬧了,吐也吐了,該回去休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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