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儀的哭聲在巷子裏悠悠回蕩,顯得格外無力而淒慘。


    獨自在城內搜救的王林,很快便聽到了這動靜,並迅速趕到了她身邊。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陳嬌儀,心中先是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湧上一股無奈之情。


    方才陳府發生爆炸並走水,他第一時間便去幫忙。


    誰知在此期間,竟無一人與他提及陳嬌儀母女不見之事,而他又心思不敏也未察覺。


    若不是他要回房之際,無意間聽見小丫頭六神無主的對別人發起詢問。他怕是到第二日才會知曉。


    救人如救火,怎可因女子名節而耽擱了,甚至還要先去軍營找陳將軍請示?實在難以理解這高門的想法。


    “陳小姐,莫要哭了,我這就帶你回去,可有傷到哪兒了?”王林大步來到陳嬌儀,柔聲安慰道。


    “王二舅舅?”陳嬌儀聽到熟悉的聲音,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抬起頭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卻渾然不覺。


    然而,當她瞧著王林到跟前時,情緒再次崩潰,放聲大哭起來:“王二舅舅,林爹爹被述律齊抓走了!他跑來南門救我,結果被述律齊抓走了。”


    “你說什麽?”王林臉色瞬間凝固,一時不敢信自己聽到的話。


    陳嬌儀低下頭,淚水如決堤般湧出,哽咽著悲戚道“方才述律齊還說……還說他殺了林爹爹的同夥,他說的同夥是不是王大舅舅。林爹爹與王大舅舅是一起遊學的,是不是他?”


    此刻,王林已被“同夥”二字攪得心緒不寧,一個難以接受的念頭從腦海裏浮現,完全聽不到陳嬌儀的詢問。


    “南門”王林低聲呢喃這兩個字,便慌不擇路直奔南門而去。


    與此同時,同樣趕到的66抿了抿嘴,重新跑回林玉瓚放行囊的地方,重新拿出本子,記上“觀察對象被俘,疑叛國,可死閹。”


    他鬱悶的寫下這句話,便背起林玉瓚的萬兩行囊,朝著另一個城門跑去。


    不多時,王林也趕到了南門,濃厚的血腥味瞬間撲鼻而來,致使他腦子一片空白。


    他的腳仿若被灌了千斤重的鉛水,每邁出一步都艱難無比,他瞪大眼睛,呆呆地望著地上那大片的血跡,滿臉都是難以置信,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王林猛得撲到血跡上,抓起沾血的泥土,腦海裏浮現出與王誠見麵的場景,心中湧起無數悔恨。


    是他……是他害死了王誠。


    王誠怎會跑到這裏救人,他明明是個自私涼薄之人,惜命的很,怎會救人?林玉瓚更加不會,事不關己,遇事逃得更快。


    肯定是他讓王誠先行離開,卻碰巧撞見述律齊劫持陳家母女,引起述律齊的殺心。


    怎會如此,明明他回來了,想著萬事都來得及,卻間接導致王誠提前死去。


    他還未告誡他,遠離冷夢綰這個妖女。


    他還未與他講,莫要再傷父母的心。


    他還未……


    可如今,他卻將這一切徹底毀了。


    王林愣愣的盯著手掌上因泥土而染上的鮮紅,眼裏慢慢浮現淚意,冰冷的血跡裏卻印出前世他最後見王誠的畫麵……


    ……回憶中……


    王誠冰冷的屍首裝在簡陋的棺材裏,被晟景戰送出燕京,最終運至他麵前。


    王林命人將打開棺材,一股屍臭傳來,但他依舊在這腐爛的麵容裏瞧出他哥那熟悉的模樣。


    下一刻,他目光懾人的望著城牆上的男子——晟景戰,周朝登基的新帝。


    “王將軍,雖說北城如今風平浪靜,但你也不該擅離職守,跑到燕京,念你初犯,朕就看在你為周朝守邊境多年,饒你一次。”晟景戰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用一種施舍般的語氣說道。


    城牆下,數萬將士整齊地站立著,他們的眼神都望向為首之人。


    王林緩緩從屍首上移開目光,舉起手中的長槍,指向晟景戰,怒聲質問道,“我問你,王誠為何會死?”


    晟景戰微微皺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冷夢綰站在他身旁,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柔聲安慰道:“皇上息怒,王將軍可能是因為失去親人,情緒有些激動。”


    隨後,她惺惺作態的抹著淚,高聲回道“王林,先帝病逝,太師視先帝為親子,一時想不開悲痛追隨而去,我們也攔不住啊!”


    “本宮本來想給大哥風光大葬,你卻不管不顧帶著數幾萬將領從北城殺來。皇上剛剛繼位,你便捅了這麽大的簍子……”


    話未說完,便有一隻箭矢直麵她而來。


    冷夢綰尖叫一聲,被眼疾手快的晟景戰推開。


    那箭矢擦著她的臉頰而過,留下長長的血痕。


    “妖女,你仗著與我妹相似的臉,糊弄我妹夫,糊弄我大哥,如今還想糊弄我。好一個悲痛追隨而去,我倒要看看你死了,晟景戰會不會為你殉情。”


    說著,王林便帶著騰騰殺意又要射出第二箭。


    恰在此刻,他身後立馬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你現在還不能殺她,王林。”


    隨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士兵中擠出,衝了過來,他匆匆瞥了一眼棺材裏的人,旋即壓低聲音對王林說道“冷夢綰殺不死的,她是這個世界的bug,若是她現在死了,會在另一個人身上附身,到時你報仇報不盡,你甘心?”


    “你先跟我回去,我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徹底滅她。”小男孩苦口婆心地勸道。


    王林緊握著弓的手顫抖不止,他垂眸,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小男孩,此人亦是妖人,跟隨他數年,竟毫無變化。


    “我知道你爹在哪兒,你跟我回去,我便告訴你。”小男孩愈發焦急地說道。


    此時,上頭的晟景戰已被王林的行為惹怒“王林,朕念著情分已對你諸多容忍,你若再這般放肆,休怪朕無情。”


    “二哥,你忘了咱倆小時的情分了嗎?若不是我,你從北城出來那一刻,就被皇上賜死了。”冷夢綰的語氣陡然一變,竟與婉娘有八九分相似。


    聽著這熟悉的語調,王林痛苦的閉上眼,他始終記得他大哥會氣病母親,搞得家支離破碎,皆因此人的妖言。


    大哥信她,就不會是他的大哥。


    “眾將聽令,給本將軍將燕京重重圍住,若有一人出城,格殺勿論。”王林果斷下令道。


    “王林,你這是在謀逆。”晟景戰怒聲嗬斥道。


    “哦?你的皇位本就來路不正,我所討伐的不過是亂臣賊子。”王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回應道。“若是三日之內,我大哥的死,你還沒有讓我信服的交代,我便讓你成為史上繼位最短的皇帝。”


    下完最後通牒,王林便將馬頭一轉,帶著王誠的棺材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王林是恨王誠的。


    若不是他不肯分辯,傷了娘親,娘親怎會日日嘔血。


    他不止一次看著娘親想去找王誠,卻在幾步之遙,傷心離去。


    哪怕他將爹娘帶到北城,他們心裏念叨的還是這個不孝子。


    若不是這個不孝子,娘也不會鬱鬱而終,爹也不會在娘死後,想替她再看一眼王誠是否過得好,而不知所蹤。


    而如今,害他爹娘的不孝子終於死了。


    他應該痛快才是,但他卻忍不住心中悲痛,更是帶著數萬將領殺上燕京。


    “喂,你還恨王誠嗎?”小男孩默默瞧著王林獨自準備火葬,等王誠的屍首被大火徹底淹沒,終於忍不住問出這句話。


    “人死燈滅,不提了。”王林淡淡回道“我要將王誠的骨灰帶回去埋在娘身邊。”


    小男孩點點頭,沒再問這個無意義的問題。緊接著,他腦袋上便響起王林的問話“林滾滾,我爹在哪兒?”


    林滾滾聞言,立馬低頭掐指算了起來,臉色也隨即僵硬,眼裏閃過難以置信。


    “說…”


    “王,王林,太,太巧了,你爹剛剛咽氣一會兒。”林滾滾支支吾吾的回道。


    王林:……


    他望著熊熊大火許久,寂寥的歎道“原來這世上就剩下我一人了。”


    ——回憶結束——


    此時,天空像似聽到王林的悲慟,下起了毛毛細雨。


    他猛地回過神來,發瘋似的在周圍尋找著什麽。


    “我哥的屍首呢…我哥的屍首呢……”王林如夢初醒的頓住,隨後咬牙切齒的開口“述律齊,你竟連我哥的屍首都要劫走。”


    他滿是恨意的盯著士兵廝殺聲傳來的方向,驟然起身消失在夜幕中。


    翌日一早


    一道長長的行商隊伍從北城駛出,王誠望著城門口的將士表情麻木的清理同胞的屍首,微微歎息一聲。


    終究和上一世的軌跡重合了,王林昨夜在城外大殺四方,一夜之間就威名赫赫,殺神之名想來會響徹大周。


    王誠回頭瞅了一眼血跡斑駁的城門,也不再留戀,目光堅定的跟隨商隊離開。


    述律齊營帳中


    林玉瓚被綁在桌邊,饒有興致的瞧著述律齊氣急敗壞的模樣。


    “這王林到底是何人,為何之前我從未聽過此人名號。”述律齊提著林玉瓚的衣領破了防。


    “述律將軍別動怒,你若是嚇到我了,我說不定就忘了王林是誰。”林玉瓚慢悠悠的回道。


    “你……”述律齊又被氣的紅溫,但還想讓這聰明人當自己的智囊,左右不得他。


    接著,他便聽林玉瓚道“述律將軍快逃吧,王林此時說不定想把你嗜血啖肉,拆骨入腹。你可打不過他。”


    述律齊:……


    不久後的某日,王,林二人再次在哈拉和林相遇


    王誠:“順安,你還真是嘴硬心軟。”


    林玉瓚:“閉嘴,我是被拐過來的。”


    王誠:“你想逃很容易,分明就是嘴硬心軟。”


    林玉瓚:“……,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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