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都督府,雲綾徑直往城外而去。


    如今城中已然戒嚴,街上更無一個行人,城門處也是守備森嚴,許進不許出。


    這自然難不住雲綾,她尋了個沒人的角落,登上城牆縱身一躍,宛若落葉般飄飄蕩蕩便下了三丈高的城牆。


    她這趟出城,自然是去尋陰世師的。


    值此之時,身邊唯一能夠與她商量的也就隻有陰世師了。


    陰世師將雲綾迎入房中,甫一坐定便出聲問道:“姑娘何以去而複返?”


    聞言,雲綾將入城之後發生的事一一道出,末了又問道:“先生以為若推測為真,對方會何時掀起動亂?”


    陰世師捋了捋胡須,沉吟半晌方才回道:“王校尉最遲明晚便能趕到,我若是對方,今晚便會行動。”


    雲綾聞言,微微頷首,她也是這般想的。


    王崇義麾下皆是玉麟衛精銳,對方若想掀起動亂,最好的人手就是如今集結城外的江湖人士,這卻正中玉麟衛下懷。


    是以,換作她是對方,也會趕在玉麟衛回來前發難。


    既然二人想法一致,雲綾也不再多言,將玄清散人的玉佩交予陰世師,說道:“此為玄清散人信物,先生速速派人去往三清觀搬取援手,值此之時,我們需要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


    陰世師小心地接過玉佩,問道:“姑娘可是還有其他吩咐的?”


    雲綾臻首輕點,隨即將心中的布置一一道出。


    其一,聯絡龐仲明,讓他盯緊了城外那些江湖人士的動作,稍有異動立時來報;


    其二,聯絡諸葛遜與尤三,讓他們不必入城,直接到秘密據點會合,同時集結一切可以集結的人手;


    其三,通知王崇義將麾下分作兩隊,一隊由他親自率領急行軍趕來會合,一隊多樹旗幟以為疑兵;


    說罷這些,雲綾又要來紙筆,親自寫就兩封書信交予陰世師,說道:“一封八百裏加急發往梁州,請王大都督做好萬一的準備。另一封送去長安,交予師伯。”


    待雲綾吩咐妥當,陰世師拱手領命,匆忙下去安排這些事宜。


    雲綾也未閑著,向一名守衛問過最近一處江湖人士集結的村落,她便獨自離開了秘密據點。


    此前那些江湖人士皆由龐仲明負責,從探查到的情況來看,那些人修為良莠不齊,高者有後天境中品,弱者僅僅後天境入門而已。


    隻是這些人盡皆深居簡出,龐家的貨郎傾盡全力也未能探聽到這些人的來路,隻能大致確定他們多數來自北方。


    如今事急,雲綾不打算再等下去,這趟出去就是抓個舌頭親自審問一番。


    不多時,她便到了地方。


    這個村子名喚張家集,村中共有百來戶人家,算是成都附近較大的村落了。


    相比於戒嚴的成都城,張家集仍是一派平和景象,不時能看到一些孩子嬉戲打鬧,歡聲笑語不斷。


    村口有幾位老人聚在一起,不知在說著些什麽,顯得有些神神秘秘的。


    雲綾一時好奇,真氣匯於雙耳,一邊往村中去,一邊將老人們的話語聽了個囫圇。


    “老李頭,租了你家房子的那幾人什麽來路啊,看著似乎是江湖俠客?來了不少日子了,也不見與村中人走動。”其中一位老者小聲問道。


    “那我哪兒知道,你也說是江湖俠客了,沒事我招惹他們作甚。”李老頭搖頭回道,麵上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老李頭,你也不怕他們是什麽通緝要犯,就敢往家裏收,回頭別帶累了村裏。”另一位老者嘟囔道。


    聞言,老李頭渾不在意,笑道:“我那房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一間土坯房,算是村中最破爛的了,那些人一個月就給一兩銀子,換作是你,你會管他們什麽來路?”


    此言一出,其他幾位老者盡皆倒抽一口涼氣。


    聽到此處,雲綾也沒再聽下去,暗道:一個月一兩銀子,足夠五口之家三月用度的了,這些人還真是舍得。


    有了目標,她很快便找到了村中最破敗的房子,誠如老李頭所言,就是一間土坯房,外頭圍了個小院而已。


    “玲瓏,裏麵幾個人?”雲綾隱在暗處,心中問道。


    【四個,能量波動都不強,你應該能輕鬆應付。】


    話音剛落,雲綾眼前便出現了土坯房的平麵圖,房中四人的分布可謂一目了然。


    見此,雲綾也不再猶豫,確定村中沒有其他江湖人士後,她毫無顧忌地走向了土坯房。


    根據房中四人的分布,她沒有直接從大門進去,而是選了處半敞開的窗戶悄悄翻了進去。


    窗戶內是一間臥房,房中正有一女子在酣睡,瞧著也就十七八歲模樣。


    雲綾也不客氣,上前便是一指,直接製住這女子的穴道,就這麽輕鬆將人帶了出來。


    而後,她如法炮製,一一將另三人點倒。


    另外三人雖然沒在睡覺,但架不住修為差距太大,雲綾又是以有心算無心,沒有鬧出絲毫動靜來。


    這裏一共三男一女,雲綾也不好帶走,隻得就地開始審問。


    她回到臥房中,將最先製住的女子拍醒,女子還想驚叫,卻被雲綾一把捂住,女子這才發覺自己動彈不得。


    “你,你是何人?”女子顫聲道。


    “公孫雲綾。”雲綾輕聲回道:“你也不必想著同伴會救你,他們現在都在外間躺著哩。”


    聞言,女子瞳孔一縮,“公孫雲綾”這個名字似乎嚇到她了。


    “你,你便是‘玉女神劍’?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如此?”


    “為何如此,你不知道?”雲綾嗤笑一聲,說道:“少跟本姑娘打馬虎眼,仔細著你的小命!”


    此言一出,女子頓時安靜下來,雙眼看著雲綾,眼神中滿是不安。


    雲綾也不廢話,直接問道:“你叫什麽?打哪兒來?做什麽的?主子又是誰?”


    麵對雲綾一連串的問題,女子緊閉紅唇,一言不發,眼睛不再看向雲綾,一副抵抗到底的模樣。


    見此,雲綾嘖了一聲,並起劍指在女子身子上來回比劃,幽幽道:“方才看你反應,你應是聽說過本姑娘,那你也應知曉本姑娘的出身。玉麟衛中有的是法子對付嘴硬之人,你莫非想要試試?”


    說話間,她留意著女子的神情,隻見她緊咬下唇,眼神飄忽,顯然不是什麽剛強之人。


    於是,雲綾再次開口道:“就比方說有個法子是在人身上開道血口子,然後抹上蜜糖一類,用不了多久附近的蛇蟲鼠蟻就會被吸引過來,一邊吃著蜜糖一邊順著口子往人身體裏鑽,嘶,那滋味兒可真是······”


    雲綾故意如此說道,惹得人不自覺遐想,可比直接說出來更教人難受。


    女子便是如此,雲綾話音未落,她已忍不住身軀顫抖,下唇都被咬出了血來。


    見女子仍是不說,雲綾輕笑一聲,又道:“這是鄉間村落,蜜糖可能不好找,不過本姑娘還有另一個法子,也不錯。”


    說著,她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番,接著說道:“把人吊起來,在大腿上劃上兩刀,你也是習武的,當是知曉大腿上血脈充沛,輕易可不好止血。就這樣,讓那血啊一直流,一直流。嘀嗒嘀嗒的,那人一邊聽著自己鮮血落地的聲音,一邊感受著身體慢慢的虛弱下去,再是個硬漢也遭不住哩。”


    “啊~”女子終於受不住,叫出聲來。


    不過雲綾早有準備,女子聲音剛剛出口便被她點住了啞穴,沒有驚動任何人。


    女子口不能言,隻得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向雲綾,眼中滿是乞求之色。


    見此,雲綾收了笑意,一臉冷肅地看著女子,沉聲道:“可要本姑娘給你試試?”


    聞言,女子連連搖頭,嘴唇翕動,卻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雲綾點了點頭,幽幽道:“本姑娘解開你的啞穴,你可得老老實實回答本姑娘的問題。你也別想著瞎編,問完了你,本姑娘還會去問你的同伴。言語若是有半點對不上的,你且等著試試本姑娘的手段!”


    見女子連連點頭,雲綾這才解了她的啞穴,將先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這次女子不敢再嘴硬,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都交待了個幹淨。


    雲綾一邊聽著,一邊不斷追問著,很快便對這些人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這女子名喚秋娘,本是並州一個小門小派的弟子,外間的三名男子都是她的師兄。


    三個月前,有人找上她的師門,出了好大一筆錢請師門協助出一趟任務,地點就在成都。


    對於一向拮據的師門來說,這筆錢抵得上他們三年的收入了,於是師門便派了他們師兄妹四人入蜀。


    任務倒也簡單,隻需在指定的日子演一出戲即可。


    “什麽戲?”雲綾追問道。


    秋娘遲疑了片刻,但在雲綾目光的逼視下,她還是小聲回道:“劫掠成都府庫。”


    話落,雲綾嗤笑一聲,上下打量了秋娘幾眼,笑道:“就你這後天境入門的修為,劫掠成都府庫?找死還差不多!”


    “我當然知道不可能,所以才說是演戲嘛!”秋娘有些不服氣地說道:“那人說屆時會有人帶我們入城,然後假意攻打府庫,待官軍來了撤走即可。”


    見她如此,雲綾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女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這等事情是能夠演戲的?


    這些人一旦動了府庫,就是事實上的謀反,朝廷可不會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等待他們的都隻有一個結果。


    背後之人算盤打得挺響,這些人當真動了手,正可教康君買等人平叛。


    平定叛亂,功勞可不比擊退外敵來得小。


    而且,康君買等人還能以搜查叛黨為名光明正大地剪除異己、收攏實權,可謂一箭雙雕。


    再看秋娘,年歲不算大,或許對朝廷法度不太了解,想不到這些彎彎繞,但她師門的長輩呢?


    那些師門長輩總不至於連這點也想不到吧?


    除非,這次派出的弟子本就是被舍棄的,壓根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


    念及此,雲綾看向秋娘的眼神不禁多了一絲憐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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