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玉瑤?!”


    看清來人,陽使一聲驚呼,腳下不由倒退兩步。


    “認識我,以前見過?”


    立於劍柄之上的公孫玉瑤疑惑出聲,顯然並沒認出眼前遮掩嚴實的魁梧大漢。


    不過,陽使也沒打算回答,反而在最初的驚疑後猛然大笑起來。


    倏的,他雙手凝聚真氣,腳下猛地一蹬,身形如同獵豹疾射而出,直奔公孫玉瑤而來。


    見此,公孫玉瑤足下輕點,身子一晃,淩空飛掠,長劍也應力彈起,落入手中,須臾間人已來到陽使近前。


    陽使顯然未沒料到公孫玉瑤速度如此之快,大驚之下,匆忙將大掌拍出,卻被公孫玉瑤橫劍擋下。


    “轟!”的一聲,真氣爆鳴炸響,一股氣浪瞬間掃過四周,震得左近之人一個趔趄,齊齊往此處看來。


    隻見一陣煙塵之中,一紅一黑兩道人影你來我往,招式變化之妙令人應接不暇。


    一邊是紅衣似火,劍氣凜然,招式靈動,宛若遊龍;


    一邊是黑袍冽冽,掌風森然,拳腳狠辣,勢同猛虎。


    二人腳步圓轉,劍來掌往,劍氣掌影此起彼伏,不知不覺便已戰罷百餘合,難分高下。


    仔細看去,還能看見二人真氣激蕩之下引動的空間波動,如同水紋一般向四周擴散開去。


    又戰過三十餘招,公孫玉瑤招式陡然一變,那凜然的劍氣陡然化為繞指柔情,劍勢變得連綿不絕,一劍未盡又有一劍緊隨而來,宛若無窮。


    隻見那一柄長劍圓轉如月,一點點封鎖著陽使所有可能騰挪的空間,如同一個囚籠向著陽使當頭罩去。


    這正是明玉劍訣九劍之一的“繞指柔”,卻又與雲綾使的有些不同。


    雲綾施展這一劍,化勁之中尋機反擊,略顯被動;


    公孫玉瑤使來,卻是化勁之餘仍帶攻勢,守中帶攻,更為主動。


    陽使原本還在全神應對,公孫玉瑤劍勢一改,他隻覺眼前原本縱橫淩冽的劍氣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卻是稍顯舒緩的攻勢。


    他還道是相鬥近二百合下來,公孫玉瑤已後繼乏力,正欲發力搶攻之時,卻驚覺身周氣場大變,一舉一動都好似陷在泥潭當中,有力難發。


    反倒是公孫玉瑤劍勢雖緩,攻勢卻猶如浪潮般一浪更比一浪高,波濤洶湧,連綿不絕。


    反應過來時,他上下左右皆已被劍勢封鎖,幾無空間可供騰挪施展。


    心知上當的他暗道形勢不妙,一麵全力運轉真氣揮掌抵擋,一麵眼神閃爍地尋覓退路。


    隻是如今公孫玉瑤氣機將他鎖定,劍勢連綿不絕將他籠罩,退路豈是那般好尋。


    分神之下,他不自覺腳步已然淩亂,攻守之際全然落了下風。


    眼見退路盡皆為劍勢封死,陽使心中大恨,暗道再不抽身怕是要身殞於此,當即鼓足真氣,凝聚於掌,便要拚死一搏。


    公孫玉瑤行走江湖十數年,臨敵經驗不可謂不豐富,陽使氣息一變,她心中便已有了對策。


    正當陽使蓄力一掌拍上劍身之際,公孫玉瑤順著掌力向後一抽,真氣含力不發,看似不敵陽使力道。


    然而,當陽使力道將盡未盡之時,她蓄勢待發的真氣猛然迸發,竟連帶著陽使的掌力一並席卷了回去。


    陽使隻覺一掌擊在浮雲之中,無處著力,難受已極,正欲抽身變招,驚覺一股巨力自劍身倒卷而來,渾厚精純的真氣直衝經脈,其間竟還夾雜著自己無比熟悉的氣息。


    那是他自己的真氣氣息!


    全無防備之下,他頓時飛退開去,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落地之時又連退了七八步,方才止住。


    此時陽使氣勢頹敗,撫胸而立,一身黑袍早在真氣激蕩之下被撕得粉碎,露出他本來的麵目來,豆大的汗珠自額間滑落,顯是傷得不輕。


    公孫玉瑤持劍而立,看清黑袍之下的陽使,不由眉頭一皺,驚疑出聲:“洪應元?!”


    聞言,陽使方才驚覺黑袍碎裂,抬眼看向公孫玉瑤,抹去嘴角的血跡,咬牙切齒道:“哼,沒想到吧,老子我還活著!”


    看著麵前之人,公孫玉瑤腦海中不由想起十年前的一段經曆。


    那時她才初出江湖不久,正在滿天下的遊曆。


    行至涼州一帶時,她聽當地百姓說起附近有一夥馬匪,劫掠商旅,無惡不作,官府都拿他們沒有辦法。


    那年她正值青春年華、滿腔熱血,一聽這夥馬匪的作為,當即便決意要為民除害。


    經過一個多月的追蹤,她終於摸到了馬匪的老巢,黑風寨。


    她耐心地等到馬匪回來,又耐心地等到月黑風高之時,整整一夜廝殺,黑風寨上下二百餘口馬匪盡皆被她斃於劍下。


    其中就有這夥馬匪的首領,江湖人稱“血手人屠”的洪應元。


    這一戰是她出道以來最凶險的一戰,雖屠盡馬匪,她自己也幾近喪命。


    是以,她印象極為深刻,她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一劍洞穿了洪應元左胸,直至看到洪應元咽了氣她才拖著重傷的身子離開。


    回想至此,公孫玉瑤不由疑惑地看向對麵的洪應元,淡淡道:“我親眼看著你咽的氣,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洪應元冷哼一聲,正欲說話,卻聞公孫玉瑤再次開口道:“算了,無所謂,再殺一回便是。”


    公孫玉瑤的語氣極為平淡,好似在談論什麽稀鬆平常之事一般,言語間絲毫沒將洪應元看作對手的意思。


    這等態度卻是徹底激怒了洪應元,他也顧不得尋思什麽退路不退路了,當即口中發出一聲長嘯,身形再次衝向公孫玉瑤。


    “找死。”


    公孫玉瑤淡淡說了一句,隨即舉劍與洪應元戰在一處。


    洪應元本就受了重創,甫一交手便落入下風,不過他硬是憑借一腔怒火與公孫玉瑤周旋起來,短時間內倒也看不出敗像來。


    這邊二人激戰正酣,另一邊諸葛遜已經帶人將諸葛珪祖孫及他們的心腹團團包圍。


    血殺樓的一眾精銳也被隨後趕到的雲綰帶人截下,廝殺正酣。


    諸葛珪眼見倚重的陽使被公孫玉瑤壓製,己方心腹又被團團包圍,頓時心生退意,一麵將暴怒不已的諸葛純死死拉在身邊,一麵指揮著手下人且戰且退。


    諸葛遜看在眼裏,念及諸葛珪手下也是天機門門人,不欲趕盡殺絕,是以特意放了個口子給他們,欲要將他們逼退到死角再行勸降。


    如此一來,他也抽出了部分人手去相助雲綰對抗血殺樓精銳。


    諸葛珪一眾漸漸遠離主戰場,血殺樓精銳失了盟友,頓時深陷重圍,正麵要應對天機門攻勢,頭頂還需時刻提防著冷箭,傷亡漸漸增多。


    眼看此地局勢大好,被雲綰說是最愛湊熱鬧的雲綾卻始終不曾現身。


    先前激戰正酣無人注意,此刻雲綰倒是能抽空打量戰場了,頓時發現雲綾不見身影,忙問趕到身旁的諸葛遜有沒有見過。


    聞言,諸葛遜微微搖頭,這就令雲綰擔心起來。


    雲綾的性子她了解,不說湊熱鬧吧,就是衝著她和師父都在此處應敵,雲綾也會第一時間趕來援手的。


    如今卻遲遲不見人影,她可不信雲綾是沒聽到此地的動靜。


    念及此,她轉頭看向自家師父,隻見公孫玉瑤雖全麵壓製了洪應元,卻也非短時間內能結束的。


    是以,她一咬牙,將心中的擔憂與諸葛遜一說,旋即轉身離去,直往雲綾住處飛掠而去,諸葛遜則自然而然地接過圍殺血殺樓的指揮工作。


    正當雲綰向雲綾住處飛掠之際,雲綾這裏卻也不好過。


    她早早聽見遠處的動靜,當即會合同樣被驚醒的燕家兄妹便要趕去援手。


    然而剛出院門,便被一夥人攔下,為首之人黑袍遮麵,看不出樣貌,隻是瘦削的身形下卻散發著駭人的氣勢。


    “血殺樓的人。”燕十七在雲綾耳旁悄聲點出了這夥人的來曆。


    雲綾一看,一共十五人,個個氣勢不凡,除了那為首之人她看不透,其餘人修為皆在後天境中品。


    見此,雲綾心知這會是一場惡戰,當即眼神示意燕家兄妹小心,而後不發一言地上前一步,橫劍在前準備應戰那黑袍人。


    然而,黑袍人隻是“桀桀”怪笑兩聲,幹瘦的手掌從黑袍下探出,輕輕一揮。


    頓時,在他身後的十四人齊齊動了,各樣兵器直往雲綾三人招呼過來。


    霎時間,雲綾三人與他們戰在一處,場麵一度極為混亂。


    雲綾有著後天境上品的修為,一身真氣極為精純,真要論起來與半步宗師也能戰個有來有回,眼前這些後天境中品的殺手委實對她構不成威脅。


    然而燕家兄妹就難了,他們習武本就隻有區區三年,能有後天境下品的修為已是天資不俗。


    如今一人就要對上數名後天境中品,委實太過難為他們了。


    是以,雲綾不得不一邊迎敵一邊為護持這對兄妹,暗地裏還得防備著一旁看戲的黑袍人,可謂是手忙腳亂。


    饒是如此,燕家兄妹也是頻頻負傷,雖不致命,卻也大大影響他們後續的發揮。


    眼見雲綾被自己兄妹拖累,燕十七眸子微動,得空一掌將燕十六推回小院,出聲道:“兄長速去求援!”


    喊罷,她轉身就截住欲要追擊燕十六的殺手。


    燕十六呆愣一瞬,想明白妹妹的苦心,深深看了一眼正在奮力為他爭取時間的妹妹,頭也不回地由另一方向翻牆離去。


    燕十七這般做時,雲綾已經心領神會,一邊護著燕十七,一邊暗暗留心黑袍人的動靜。


    好在,黑袍人隻是“桀桀”怪笑兩聲,並無追擊的舉動,這才讓她放下心來。


    少了一人,雲綾護持一個燕十七就顯得遊刃有餘了。


    一時間,二女且戰且退,有意無意地向著主戰場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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