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明承走時可謂滿麵春風,而送他出門的雲綾則愁眉不展。


    “雲綾丫頭,記好了啊,演武大會過後就來找為師,知道嗎?”


    “是,範師父!”


    雲綾答得有氣無力的,範明承卻毫不在意,邁著輕快的步伐就這麽走了,一點不像花甲之年的老者。


    雲綾問師父為什麽要答應範師父收她為徒,公孫玉瑤是這麽回答的。


    “當初出島時為師就說要請一位澄心書齋的大儒好好治治你跳脫的性子,如今範夫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為師為何不答應?”


    “可是,可是老話都說忠臣不事二主哩,我怎麽能有兩個師父哩?”


    “老話還說良禽擇木而棲呢,範夫子就是頂好的木,有何不可?”


    無奈,師父都已經答應了,茶自己也已經敬了,雲綾隻得輕歎一聲,徒呼奈何。


    轉眼,演武大會開幕的日子便到了。


    雲綾隨著師父提前一日便住進了澄心書齋,當然這是範明承的意思,說是免去每日爬山的辛苦。


    雲綾反正無可無不可,師父怎麽說她怎麽做就是了。


    公孫雲綾卻是有著別的考量。


    她們師徒住進澄心書齋固然會惹人眼熱,但也方便後續公孫安世來找範明承議事。


    所以,範明承提出讓她們直接住進澄心書齋時,公孫玉瑤便直接應下了,當日就催促著雲綾上了鹿門山。


    此時,在澄心書齋安排的院落中,公孫玉瑤正坐在石桌前看著雲綾舞劍。


    待雲綾一套劍訣使完,公孫玉瑤不禁點了點頭,暗道這趟出來這妮子倒是長進頗大,劍招靈動,富有變化,不再似從前那般隻會一招一式的挨個使來。


    雲綾收劍入鞘,小跑到師父身邊,笑盈盈地問道:“師父,我練得如何哩?”


    “不錯,大有長進,看來離開這段時日你也沒有荒廢了修行。”


    聞得師父誇獎,雲綾就像得了天大的好處一般,笑得一雙水靈靈的鳳眼都微微眯了起來。


    她在公孫玉瑤身旁坐下,挽住後者的手臂嬌嗔道:“這次去雒陽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打架,哪能沒點長進哩。”


    這段日子一有空閑雲綾就會拉著師父訴苦、表功,公孫玉瑤已經免疫了,並未接話,而是說起了旁的。


    “明日演武大會便要正式開始了,今日夜裏便不要打坐了,好好睡上一覺調整調整狀態。”


    聞言,雲綾自是一口應下,旋即又問道:“師父,你跟我講講這次大會我應該留意些什麽人唄,這樣我也好心中有數哩。”


    公孫玉瑤低眉思索了片刻,這才將她認為雲綾需要留意的對手一一點了出來,雲綾則邊聽邊點頭,默默記在心中。


    公孫玉瑤提到的第一個,便是嵩陽劍派長老紀千荷的得意弟子,今年十八歲的高世光。


    傳聞其天資、悟性皆是同輩中的佼佼者,是除嚴邵光外唯一獲準修習《純陽無極劍》的,有資格和嚴邵光競爭下任掌門之位。


    不過他尚未在江湖中走動過,真實情況如何,外人也不得而知。


    公孫玉瑤提到的第二個,乃是名劍山莊少莊主葉知秋,今年十九歲。


    傳聞其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已盡得其父真傳,一手《天罡十三劍》同輩之中未逢敵手。


    去歲初出江湖,他便一人一劍挑了為禍十餘年的洞庭湖水賊,水寨上下無一活口,皆是一劍斃命,江湖人稱“江左名劍”。


    第三個被提到的,則是金刀門首席親傳,今年正好二十歲的王一刀。


    此人好武成癡,常年刀不離手,出道以來不是在挑戰就是在去挑戰的路上,一手《七殺刀》鮮有敵手,江湖人稱“刀癡”。


    其餘諸如海沙幫少幫主餘萬裏、天鷹幫幫主次子陳進之等,公孫玉瑤林林總總提到十餘人。


    聽到最後,雲綾發現了一個問題,問道:“師父,怎麽沒有三大聖地、天機門和鎮遠鏢局的弟子哩?”


    聞言,公孫玉瑤看了雲綾一眼,這才解釋起來。


    原來演武大會有兩輪,第一輪是江湖各派弟子爭奪名次,前十名方可進入第二輪與三大聖地弟子爭奪魁首之位。


    而天機門以機關陣法之道為最,並不以武道見長,故而即便從不參與演武大會,江湖中也無人敢小覷他們。


    鎮遠鏢局則比較特殊,嚴格來說它並不能算一個門派,隻是一方勢力罷了。


    靠著押鏢的營生,鎮遠鏢局人多勢眾,通吃黑白兩道,這才在江湖中占據一席之地。


    鎮遠鏢局如今威名皆仰仗於總鏢頭楊天誌這位半步宗師,而其子楊元泰今年二十有二,無法參加演武大會,剩下的那些鏢頭、鏢師則修為有限。


    聽完師父的解釋,雲綾麵露不服,嘀咕道:“憑什麽我們還得過第一輪,三大聖地弟子就能直接爭魁首哩?忒不公平!”


    聞言,公孫玉瑤臻首輕搖,淡淡道:“江湖哪裏有公平可言,有的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你講公平,別人卻無所不用其極得想要你的命,你還能講公平嗎?”


    雲綾麵露思索之色,久久不語。


    見狀,公孫玉瑤也沒打擾她,江湖中除了俠義為懷、鋤強扶弱外,也多的是爾虞我詐、你死我活。


    如此之事,非得雲綾自己想明白才成,否則日後行走江湖必定是要吃大虧的,而江湖中的大虧多半就是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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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鹿門山便少有的熱鬧起來,山道上多是身著勁裝、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


    他們或是獨來獨往,或是成群結隊,有人行色匆匆,也有人呼朋喚友,怎一個熱鬧了得。


    與山道的熱鬧不同,澄心書齋保持著一貫的寧靜,唯有早起學子的朗朗讀書聲,他們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按部就班地完成著自己的課業。


    雲綾一早便被公孫玉瑤喚醒,天不亮就去了澄心書齋為此次演武大會準備的場地,雷打不動的吸收紫氣也隻得暫時放下。


    場地很大,雲綾目測足可容納上千人同時觀看演武,此時已有人到了,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各處。


    場地外圍是一圈高牆,高牆上旌旗招展,旗幟上寫有各門各派的名字,想必就是為各門各派準備的休息區了。


    高牆下則是一塊平坦開闊之地,擺放著十座擂台,其中九座擂台圍住中心的擂台,而擂台之間相隔一丈有餘,倒是能施展開手腳來。


    能在山中圍出這樣一處場地,想來澄心書齋也是費了不少功夫吧。


    範明承也早早來了此處,督促手下人緊張地做著最後的準備。


    見了雲綾師徒,範明承笑嗬嗬地打了個招呼,喚來一名學子打扮的青年給師徒二人引路,便又去忙碌了。


    來到屬於明玉樓的位置,其實就是一張桌案外加兩張太師椅,桌案上擺放著備好的香茗和瓜果糕點,地方並不大。


    不過,她們就師徒二人來此,倒也用不上多大的地方,左右不過一個歇腳處罷了。


    雲綾好奇地看了看左右兩邊,隻見左邊旗幟上寫著“海沙幫”,此時還空無一人,不過看擺設,他們來的人應該不少。


    右邊旗幟則寫著“嵩陽劍派”,此時隻有一名身著白色勁裝、懷抱寶劍的少年郎斜靠在旗杆下閉目養神。


    雲綾仔細看去,但見這少年郎膚白唇紅,倒是一對劍眉顯得英氣勃勃,神情肅穆之下,一身氣質猶如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


    或許是感受到了雲綾打量的目光,少年猛地睜開雙眼望來,目光銳利,甚至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雲綾一驚,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慌忙轉過頭來,不再去看那少年。


    少年微微打量過雲綾後,又自顧自地閉目養神起來,什麽話也沒說。


    雲綾餘光瞥見少年又閉上了雙眼,這才放鬆了緊繃的身子,暗暗舒了口氣,暗道好嚇人的少年郎哩。


    察覺到雲綾的異樣,公孫玉瑤不著痕跡地瞥了那少年郎一眼,隨即狀似無意地說道:“那便是高世光,你這便怕了,後頭又如何與他爭奪魁首?”


    聞言,雲綾忍不住又看了高世光一眼,並未說話。


    高世光聽到公孫玉瑤的話,也忍不住再次睜眼望了過來,這次卻是頗為鄭重地打量了雲綾幾眼。


    這少女的師長竟是要少女爭奪魁首,同樣誌在魁首之位的高世光當然要好好看看這少女有何出彩之處。


    二人不經意間對上視線,一瞬間高世光的眼中升騰起了一股戰意,雲綾則惡狠狠地瞪著高世光。


    高世光是看出了雲綾未曾收斂的真氣波動,這才明了對方的修為在自己之上,是以戰意升騰。


    而雲綾呢,純粹是被公孫玉瑤的話激的,見高世光瞪眼,她也不堪示弱地瞪了回去。


    若高世光知曉雲綾將他眼中的戰意理解成了瞪眼,不知會不會有媚眼拋給瞎子看的感歎。


    不管雲綾和高世光如何互動,時間都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抵達會場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場地周圍便坐滿了人。


    海沙幫來時,還惹出了一陣亂子。


    海沙幫少幫主餘萬裏一眼便注意到了嬌俏可人的雲綾,直接無視公孫玉瑤的存在,快步走到雲綾跟前示好。


    說是示好,實則他是在明裏暗裏地展現海沙幫的勢力,打的什麽心思看到的人都明白。


    公孫玉瑤豈能容忍這等情況,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僅僅一聲蘊含真氣的輕哼,便教餘萬裏嘴角溢血跌跌撞撞連退十餘步。


    餘萬裏正欲發怒,卻抬眼看見“明玉樓”三個大字,這才知道惹錯了人,瞬間歇了報複的心思,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地盤。


    原本顧及場合還在強壓著怒意的雲綾,見師父護著自己,頓時怒意全消,作勢就要去挽住師父的胳臂。


    不過被師父鳳眼一瞥,她隻得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瞪著大眼睛四處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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