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她也太暴力了吧!”幽綠長裙的美人一口酒含在喉頭,險些被噴了出來,隻因為,看起來一直發愣的小女孩,忽然就對著平滑的山壁狂砍起來!


    少女的刀法並沒有多麽的高明,甚至也隻是最基礎的刀法,卻是熟練得仿佛呼吸一般,橫劈豎砍之間刀氣凜然,淡青色靈力光芒包裹的刀身,碰撞到崖壁之時那刀身固有的血色光芒更是越發耀眼奪目,仿佛要噬心奪魄般殺意澎湃。


    這刀,是戰場對敵時的生死之刀,是在無邊殺戮中磨煉出來的極致之刀,就是最普通的砍劈,也能給人造成最嚴重的傷勢!如此瘋狂奪命的刀法,如此血腥殺戮的刀法,居然是從這樣一個小女孩手裏使出來的,而更令人驚訝的是,使出這瘋狂刀法的小女孩眼神卻是那樣的清明,不曾為刀法所惑,一刀一刀,準確無誤地劈在不同之處,光滑的崖壁終於不再光滑,五丈之下,黑風寨費大力氣保養的平滑的崖壁已經東一個坑,西一個坑,變得非常難看了。


    “這丫頭,果真不錯。”麵癱少年的眼睛不由亮了起來,難得地出言讚賞。


    想要通過這斷崖,除了最直接的笨方法,還是有很多其他的妙招的,夢雲的舉動雖然暴力了一點,卻不失為一個有效的方法。想必是在她睡前最後的那一次攀爬中觸碰到藤蔓之時察覺的。這斷崖的考驗,在藤蔓之下,也就是那五丈的距離裏,是不受結界保護的,隻有一點最渺茫的刀氣做迷惑,對攀爬者造成難度。


    本來,夢雲用著最笨的方法,已經觸碰到藤蔓了,就算發現這異常,也沒有別的想法了,偏偏,藤蔓斷了,於是,最快速度想到這種方法的夢雲,在養精蓄銳之後,揮舞起她的破滅,成功地抗衡了那隻有迷惑作用的刀氣,粗魯地在斷崖底部留下了一個個坑……


    “她這絕對是泄憤啊,根本就不需要這麽多的坑嘛!”前任山賊王大人喃喃自語,“笨蛋的娃啊,現在是痛快了,最後收拾殘局不還是你自己嗎?”


    “總比慢慢繼續往上爬好吧,如果不再前五丈保存體力,通過那第六丈的時候,她又要嚐試幾百次了。”


    “嗯嗯?不對啊,圓圓,你怎麽一直向著她說話呢?莫非你……哎呦,小圓圓啊,沒想到我走之前還能知道這麽一個好消息,我相信你娘知道了也會很開心的,放心,我會幫你的,要知道,我們黑風寨的秘藥,那可也是傳承了一千年的寶貝啊!”前任山賊王大人越說眼睛越亮,越說越興奮,竟然開始討論要如何將這個黑漆漆陰森森的山東裝飾得富麗堂皇,喜慶逼人了。


    “……”如果第一代山賊王知道自己有這麽個白癡繼承者,會不會氣的從安息之地醒過來跳出來教訓不肖子孫呢?少年頂著一張麵癱臉,眼神專注地看著幽綠長裙的美人,思緒卻早已跑偏。


    對於前任山賊王那以撩撥他的情緒為樂的把戲,他已經看得透透的了,哪裏會再上當?以不變應萬變便是他的絕招,百試百靈!


    自顧自地說了半天,卻見少年依舊是那張麵癱臉,甚至那專注的眼神也因為神遊天外的關係變得有些呆,前任山賊王大人終於無奈認輸:“圓圓,你真無趣!”


    肖遠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早就知道,作為隱藏身份和存在,將一生都獻給山寨存亡的守護者,是沒有權力擁有所謂的家庭的。擁有的感情太多,會影響到守護者的心,與其讓守護者在將來的某一天糾結於家庭和山寨的選擇,還不如從不擁有。肖遠覺得,他能有一個始終記掛著他的娘親,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圓圓,雖然我現在是開玩笑,但是這件事,真的可以考慮啊!”前任山賊王大人不放棄地遊說道,“小夢雲可是未來的山賊王,是注定會和你打交道的人,你的身份和存在都無需對她隱瞞,就算和她在一起了,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幽綠長裙的美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種是在黑風寨的曆史上也不是沒有過啊,她記得山賊王秘史裏好像曾經記載過……


    “沒用的,那隻會是個悲劇!”除了練功就隻能靠讀書學習來打發時間的肖遠要比懶散的山賊王記性好的多。是的,山賊王和守護者是可以在一起,然而,不能站在愛人身邊的悲哀,因為不能透露存在而不得不忍受著愛人身邊總是纏繞著一群蚊子蒼蠅的悲哀,最終都將曆史上那些個守護者給逼瘋至死了。


    守護者不能傷害山賊王,但是,他們可以傷害自己。


    “我不想那樣,我寧願孤獨,也不接受痛苦!”他不是那些懦弱的自卑自賤的守護者,他願意始終孤獨,隻為守候這座他愛的山寨!不曾偏激的他,隻能待著小小的山洞裏的他,對這山寨卻有著無法言喻的深愛,這是藏在他那張麵癱臉下,連前任山賊王大人和娘親都不知道的秘密。


    別的都不能當普通人,有小秘密這種事,總可以和普通人一樣了吧!麵癱少年感受到了自己的真心之後,很歡樂地如此想著。


    “你……”


    “不要再你了,人家已經上來了。”


    “啊!”前任山賊王大人一聲驚呼,立刻衝出了少年的起居室,跑到了洞口。


    少年利落地收拾起茶酒點心,安靜地待在第一代山賊王的畫像之後,第一次不是透過天鏡近距離地觀察著這個即將成為他新搭檔的少女。在夢雲正式成為山賊王之前,她都不會知道少年的存在。


    “小夢雲,你總算上來了,我等你好久啦!”


    辛辛苦苦爬上山洞,昨天換上的新衣已經沾上了無數的沙土,還有崖壁刀氣給她造成了一道道裂口的紀念品,夢雲現在的模樣可真是不咋地,然而爽朗豪放的前任山賊王大人卻是絲毫不介意,直接給她抱了個滿懷。


    腦袋直接被埋進那一片波濤洶湧中,夢雲險些被悶死,好不容易掙脫了出來,本來有點感動的表情在看到前任山賊王大人那張美人臉後,瞬間化為烏有。她果然是等了很久啊,嘴唇上有酒痕,嘴角還有糕點渣……


    對於一個從昨晚到現在隻吃了幾個饅頭的少女來說,這就是地主階級和貧農階級無可調和的矛盾啊!


    夢雲這時終於知道了這個幽綠長裙的美人,前任山賊王大人的名字――琴歌。


    如果她說不話,隻靜靜地端坐在這裏,你一定會覺得這個名字實在太合她的氣場了,然而,美人豪放過頭,不拘小節,性格上比山寨裏的爺們還爺們,這樣優雅的名字,直接被前任山賊王大人給比試了,她向來自稱“秦哥”。


    到了山洞之後,入寨儀式就非常簡單了,先是讓夢雲在洞內的秘密溫泉裏再次沐浴淨身,然後便跟著琴歌大人進入了放置著第一代山賊王的畫像的密室。


    第一眼見到那張畫的時候,夢雲就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體內的氣血一下子翻騰起來,洶湧地衝擊著她的血管經脈,讓她隻能靠扶著牆壁勉強站立。


    琴歌沒有出手幫她,隻是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畫像之後的少年,也靜靜地看著。


    他們都知道,如果少女撐不過去,那就證明,她的心不純,會對黑風寨不利,而對黑風寨不利的人,就沒必要留在這世界上了。


    然而,兩人都無法猜到,夢雲之所以會變得這樣難受,不是因為第一代山賊王測試出她的心不軌,而是因為,那畫像直接觸動了夢雲身體裏的一個隱秘。


    夢雲從八年後重生而來,並不是天降餡餅,而是帶著自己的使命的!她必須幫助那個讓她重生回來的神秘聲音的主人去做一件事,否則,她就會因為違背約定而受到最恐怖的懲罰。


    但是,那個聲音的主人卻從來沒有具體說明過,隻是告訴她,答案在灰域。


    而今天見到這副畫像,無形中便有一股極強的衝擊力刺激了她的大腦,身體的狀況她完全顧及不到,整個人的思維卻好像回到了當初的血池中。


    冰冷入骨的池水,無邊豔麗的血色,一切都是那麽的逼真,不同的是,她的情緒卻是非常的穩定,經過那心誌的磨煉和在祈雲項鏈中經受的考驗,她已經能夠淡定地看待所有隻和她自己有關的事情了。


    關心則亂,隻要不涉及娘親和雲幻,不管她臉上的表情如何,心底都是平靜的。


    ――是你嗎?――夢雲在頭腦裏發問。


    ――好孩子,我已經等了你好久,你總算過來了。――那個聲音中透露出幾分欣慰的情緒。


    ――你就是黑風寨第一代的山賊王,那個超紫階的傳說中的高手?


    ――是的。――那人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對於自己這讓人驚歎的實力,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可在意的。


    ――他們說,你之所以會消失,是因為去赴灰之帝王的約?娘親和雲幻都說,我體內你讓我重生而來的血是灰之帝王的。


    ――我不是灰之帝王。但是這你身體裏的血確實屬於灰之帝王。――第一代山賊王大人聽出了夢雲話裏真正的意思,開始給夢雲講起了他們當年的故事。


    黑風寨存在了足有一千年,但是第一代山賊王大人卻其實是幾萬年前的人。他曾經的名字叫攬風,他甚至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異世的一個修真者,因為渡劫失敗死亡,卻不知怎麽的在這個世界裏作為一個擁有前世記憶的嬰兒誕生。


    前世修真的記憶,對於當時還是嬰兒的他並沒有太多的作用,因為攬風悲哀地發現,這個世界的法則完全不允許異種力量的存在,修真這條路,在他嚐試了三個月,挨了不下十次雷劈,被稱為“最倒黴的孩子”之後,終於放棄了。


    前世帶給他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修真時對意誌和心性的磨煉了。小小的他,在別的孩子還滿地亂爬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偷偷地練習吸收靈力。當他認真地接受這個世界,想要學習這個世界的靈力的時候,攬風才發現,原來老天爺真的是厚愛他的,不僅給了他重活一世的機會,更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天分。


    作為一個勢力龐大的高等異族的一員,他從小就不缺乏任何的東西,在他展示了過人的天分之後,更是被族內當成了重點培養的對象,二十歲時已經是藍階巔峰高手,在整個灰域,能擊敗他的也就是幾個避世的紫階老家夥了!


    年少輕狂的攬風贏得了無數的讚譽,人也變得有些驕傲起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卻在遇到那人時吃了大虧。


    灰之帝王是灰域裏天生的王者,知道這事的攬風對此嗤之以鼻,特意跑到無邊荒漠中尋找灰之帝王的身影,卻驚訝地發現,這一代已經繼承了灰之帝王頭銜的,竟然隻是一個不到十五歲才青階初級的孩子!


    以他藍階巔峰的實力,就算贏了青階初級的孩子,也算不得什麽本事,即便,這個孩子掛著灰之帝王的名頭。


    驕傲的攬風剛想對男孩放話,約定十年後的戰鬥,卻見那原本呆立在沙中像傻瓜一樣的孩子,在看到他身上幽藍色的靈力光暈時,灰色的眼眸倏然靈動起來,直接就像他發起了挑戰!


    灰之帝王天生好戰,這個攬風早就知道了,但他沒想到,這個少年會瘋狂地以青階初級的實力就來挑戰他藍階巔峰。傲慢的攬風想要拒絕,誰料少年竟一言不發,直接發起了進攻!


    更令攬風料想不到的是,結果,竟然是少年贏了!


    當他的爪子按在攬風頸部動脈的時候,攬風還是一臉的愕然與驚訝,怎麽也不能想象,他的速度怎麽會那樣快!


    那雙死寂的灰眸盯著他的時候,攬風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轉世後第一次,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以及深深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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