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禮瘋了一般,掀翻八仙桌,也不怪他瘋魔,他十幾年的基業一朝毀於一旦,現在仇人就在自己眼前,他再也忍不住胸中怒火。


    但就在下一刻,畫麵像是暫停一樣定格在那裏,隻有一聲輕微的收劍入鞘的聲音。


    林閣依舊臉色平淡的坐在那裏,甚至還有閑心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細細品嚐。


    而在他旁邊,丐幫幫主沙摩禮還是那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的模樣,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化,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沙摩禮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因為一條血線,正在沙摩禮的脖頸處顯露出來。


    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沙摩禮就被斬首!


    梁七、吳丘、以及其他幾位幫主看著這一幕,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直奔他們的天靈。


    梁七心中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眼中皆是震駭。


    他慶幸,慶幸自己本就帶著投誠的心意過來,而吳丘則是呆愣著。


    從這一刻起,他被林閣強行拉下水的怨憤統統消失的無影無蹤,取代的是狂喜,喜悅填滿他的內心,即便這種情況他也能放聲大笑出來:


    “哈哈哈!多謝司馬大人,替我吳家手刃凶手,我吳家願出一千五百兩白銀贈予大人賑災救民。”


    “我遊龍會願意響應林司馬的一切命令,一千兩白銀,小人這就讓手下兄弟去準備。”梁七也連忙表態。


    他怕了,真的怕了,沙摩禮雖然狂妄無度,可卻是有著本事在身的,鍛骨大成的實力在林閣麵前卻是連一劍都沒有抗住。


    可想而知對方的實力已經到了何種境界。


    “他定然已是淬髓!”


    眾人心中驚駭,腦海中不約而同地想到這裏。


    除了淬髓武者,還有誰能如此輕易斬殺鍛骨大成呢?


    “難怪周家栽了……這種實力,他家死得不冤枉!”梁七隻覺得口中幹澀,他原以為是林閣像今天這樣,聯合了吳家才能一夜之間覆滅周家。


    現在看來,是他錯了,憑他一身淬髓戰力,整個獅山區有誰能是他的對手?


    “他……我記得這位司馬用的是刀?看來……他還練就了劍勢。”


    黃信的兵器也是劍,剛才林閣那一瞬間的暴起,在場之中,也隻有他看得清楚。


    “刀劍雙勢……淬髓……老錢,你怎麽看?”


    黃信扭頭對身旁的白河幫幫主問道。


    “怎麽看?白河幫幫主沒好氣的道:“我站著看,還能怎麽看?回去拿錢出人,不然就死,還有什麽好說的?”


    說罷。


    白河幫幫主對著林閣拱手告退,也不理會其他人,至於馮家追責下來,那不是他目前要考慮的事,他現在唯一要考慮的是自己的小命。


    其他人見狀彼此對視一眼,也都默默退出雅間。


    有這麽恐怖的一位司馬壓在頭頂,恐怕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


    不過以林閣的實力,司馬隻是他的過渡,他的終點還是在內城。


    想到這裏他們心中才算是好受一點,隻要這段時間老老實實的,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


    “大人,其餘幾家的事還要不要接著查下去?”


    王秀清來到林閣身邊,低聲問道。


    林閣聞言啞然失笑,這個王秀清看來以前沒少受這幫人的氣。


    他擺擺手道:“兵馬司的勢力不可能麵麵俱到,幫派的存在可以幫助維持秩序,有些東西官方不好出麵,便可以讓他們去。”


    “隻要他們聽話,留著他們也沒什麽。”


    “是。”王秀清低頭應是,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後又變成了敬畏。


    “以大人的淬髓戰力,想來他們也不敢捋您的虎須。”


    林閣輕笑兩聲,不置可否,轉身出了雅間。


    很快。


    林閣與王秀清回到了兵馬司。


    他的堂衙之內,蔣從安早早地等候在這裏。


    “大人。”蔣從安恭敬行禮。


    “采買的事情怎麽樣了?”


    “啟稟大人,過程不是很順利,青山區同樣受災,衛司馬拿不出太多錢糧,前去城東梧桐區采買的人手也無功而返,那裏的糧價高達十五兩一石。”


    蔣從安在一邊匯報道。


    “據兄弟們的調查,梧桐區的糧食都被壟斷了,而且還有驅趕災民的情況,偷渡過來的災民是在丐幫的掩護下過來的。”


    “是城東的哪個勢力?”林閣眼神微眯,對方這是打起他的主意來了,故意驅趕災民,壟斷、抬高糧食價格。


    “是餓狼幫糾結了當地的勢力,前段時間趁著幹旱絕收,將淡水和糧食的價格都翻了數倍,導致周邊幾個區也都受到了波及。”


    “如此災情還有人惡意囤積糧食淡水,以此榨取錢財,他們倒是不愧餓狼之名。”林閣一聲冷笑,旋即又擺擺手道:


    “糧食淡水暫時不用采買了,專心對付眼前的災情,你下去吧。”


    ……


    北城兵馬司總司。


    位於總樓三樓的堂衙內。


    一個麵容陰翳的年輕男子聽著侍女的匯報,嘴角勾勒出一抹陰謀得逞的微笑。


    這人正是馮淵。


    隨著城主出關,宴請四方,田萬鈞去了內城後,整個北城兵馬司就落到了他們手上。


    這段時間林閣安分守己,獅山區當地的勢力也對他心存忌憚,讓他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但很快機會來了,東郡大旱,糧食的價格開始上漲。


    於是他以馮家的身份聯係上獅山區的勢力,又動用馮家在城東的勢力,就是為了這一次。


    “上一次你仗著有田萬鈞給你撐腰,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麽辦?”


    “去,給我把這位林司馬召過來。”馮淵冷笑著吩咐下去。


    “馮副指揮使召見?”林閣眉頭一挑,看向眼前的捕役問道。


    “正是。”捕役戰戰兢兢,冷汗布滿了後背。


    “我知道了,這就去。”林閣也不為難他,揮手讓人將他帶出去,旋即便動身趕往總司,馮淵召見他的目的林閣已經猜到了。


    無非是治他一個擅自調動三班人馬的罪過。


    甚至這次借著這次旱災針對他的事,他也猜測了個大概。


    “隻不過他不知道,他想看到的,隻是我讓他想看的。”


    他來到獅山區的時間不長,但是卻已經在各處都安插了線人,馮淵想要伸手進來,林閣攔不住,但是卻能給他錯誤的信息。


    就比如這一次,線人給馮淵的消息是林閣宴請六幫人馬商討賑災一事,將各家領頭人齊聚在一起,又命手下捕頭帶人將丐幫覆滅。


    消息有錯嗎?沒錯,線人給馮淵的消息都是真的。


    隻不過隱瞞了一些信息。


    林閣的確派了手下捕頭前去,但卻是隱藏了身份,借著吳家的幌子,為此林閣還許諾了吳家,從丐幫中抄沒出來的銀錢分出一半給他們,吳家什麽都不用做。


    隻需要帶人封鎖好出口,確定沒有任何漏網之魚即可。


    很快,總司的高樓出現在眼前,一個身影卻突兀地攔在林閣麵前。


    “老哥,你怎麽來了?”林閣詫異道。


    來人正是衛景,隻見衛景一臉的凝重:


    “你闖禍了啊,不該這麽衝動的,現在指揮使大人不在,總司是他們兩個做主,你被撤職都是輕的。”


    對此,林閣隻是笑了笑,道:“老哥放心,我自有辦法。”


    “真的?”衛景問道,“你別逞強,這次我和你一起去,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他不過初入淬髓,你我聯手不懼他的。”


    “當然是真的,老哥放心便是。再說了,你要是去了,難免會有逼宮的嫌疑,到時候他借著這個由頭,我們更被動。”林閣笑著拍了拍衛景的肩頭。


    隨後走上三樓,衛景雖不放心,但也相信林閣不會是那種將自身置於險地的人。


    “少爺,林閣來了。”


    堂衙內,侍女向馮淵回稟。


    馮淵眼皮都不抬一下,道:“帶他進來。”


    “屬下獅山區司馬林閣,見過馮副指揮使。”林閣一進門便做足了姿態。


    馮淵冷笑道:“林司馬倒是鎮定,犯了如此大罪,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現在本副指揮使的麵前。”


    “屬下不知犯了何罪?還請大人解惑。”林閣淡淡的回道。


    “哼!”馮淵冷哼一聲,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林閣身上。


    “那我倒是想問問林司馬,未經總司批準,便擅自調動部隊,按大周律令該當何罪?”


    “回稟大人,當處流放三千裏。”林閣拱手答道。


    “知道便好,你此次調兵與丐幫火並,可經過總司允許,指揮使得大印了嗎?”


    馮淵厲聲道:“來人,剝去他的差服,佩刀,遠竄三千裏!”


    兩名捕役立刻上前,就要剝去他的差服,林閣喝道:


    “且慢!還請副指揮使大人聽屬下一言。”


    馮淵甩出一份文書,說道:“怎麽?林司馬這是想抵賴啊?”


    “大人誤會了,隻是大人說屬下擅自調動兵馬司三班人馬一事,屬下的確冤枉。”林閣依舊不卑不亢,站在那裏。


    “冤枉,難道林司馬用的不是活人,是陰兵不成?”馮淵嗬嗬一笑,他倒是想看看林閣究竟怎麽狡辯。


    “非也,這次覆滅丐幫的人,其實並非屬下,而是吳家,不久前,吳家的糧倉被燒毀,經過多方查證,證明是丐幫所為,這一點丐幫副幫主也已經簽字畫押。”


    林閣拿出提前準備好的一份畫押文書遞交過去,又繼續道:


    “大周的律法屬下始終銘記,可……沒有哪一條律法規定,不能讓受害者報仇吧?”


    “屬下在此事上無權調動三班人馬,可也不能攔住苦主,不讓他們去吧。”


    “這一點,大人盡可去找吳家證實,屬下絕無半句虛言。”林閣態度、語言誠懇無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馮淵聞言,頓時臉色陰沉下來,他上下打量了林閣一眼,心中愈發感到不妙。他到底是年輕,一時之間竟不知怎樣開口。


    “先將此人押入大牢,待本副指揮使查明一切後再行處置!”馮淵沉聲道。


    而林閣也沒有反抗,任由捕役將他帶下去,以他的實力,馮淵若真的做出什麽不智的事出來,大不了越獄出去,離開東郡。


    憑他的實力到哪裏都能過得不錯,隻不過還是盡量不要走到那種地步。


    “去查,給我仔仔細細地查。”馮淵咬牙切齒,他感到一股屈辱,被人耍得團團轉的屈辱,聽到後麵他也察覺出來了。


    林閣是故意給他下套。


    “那……倘若是真的呢?”侍女小心翼翼地問道。


    馮淵一把抓住侍女的下巴,低吼道:“這種事還用我教你嗎?”


    “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辦。”侍女惶恐不安,身體都在顫抖,自己不是跟在馮淵身邊的第一位侍女,而是第五位。


    至於自己前麵的四位前輩,已經被扔去亂葬崗了,所以她很清楚眼前這位少爺的脾氣,喜怒無常也就算了,還喜歡鞭撻侍女。


    已經有不少下人被他活活打死了。


    待在馮淵身邊的每一天,她都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馮淵又有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拿她撒氣。


    ……


    總司牢獄。


    林閣嗅著牢獄中的腐爛發黴的血腥味,竟露出了些許懷念之色,以前的他每日與屍體打著交道,也夾著尾巴做人。


    說起來這是他第二次來了,上一次來還是為了自己那個便宜堂哥。


    “司馬大人,這是您的房間。”領著林閣下來的捕役指著一處幹淨整潔的牢房低聲說道。


    “嗯,你下去吧。”林閣走進牢房,又甩給他一顆銀豆子,說道:


    “幫我給衛司馬帶句話,就說我在這,讓他別擔心,獅山區那邊讓衛司馬費費心,替我看著點。”


    “是。”捕役接過銀豆子,掂了掂分量,大約有半兩左右,頓時歡喜不已,連聲應是。


    “嘿嘿,看來兵馬司出大事了,竟然進來了一位司馬。”有人嘿嘿笑著。


    “估計是得罪了某個大人物吧,要不然做到了司馬還能被扔進牢獄裏的,這些年也就他一個吧。”


    死牢中的囚犯低聲交談著,林閣聽得清楚,卻不願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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