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貴妃慣會湊趣,急忙笑著對太後說,“還是太後娘娘會聽戲,我們都隻能聽個熱鬧,哪裏能聽出行家才懂的門道呢!”


    佳妃也不甘落後,“我們有這等耳福都是沾了太後娘娘的光呢!”


    太後是皇上生母,皇上又是個孝子,所以討好太後極其要緊。


    皇上讚許地看了她們一眼,也點點頭,“既如此就厚賞這個叫寧凝的吧。”


    所以,演出完畢,寧凝行禮時,送賞的太監們排隊過來,手中捧著各種珍貴的賞賜。


    有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珍稀的古玩字畫,還真是厚賞了。


    寧凝連忙謝恩,同時在心裏財迷一般合計,這回進宮不但所得不菲,還得到了名滿天下的聲望,真是賺大了。


    果然,出宮之後他大紅大紫。


    大家都想聽聽被皇上太後讚譽過的人,到底唱得多好,於是,甚至有人慕名千裏過來聽寧凝唱戲。


    而且,因為他可能再被招進宮中唱戲,所以官員們對他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下子讓習流超過寧凝的美夢徹底破滅了。


    就算他不想跟寧凝比,隻想登台唱自己的戲都不行了,寧母雖然已經被流放,但之前的事兒鬧得太大,人們已經將他和寧凝牢牢綁在一起,不放在一起比較是不可能的。


    況且還有許多人不信之前的事隻是寧母自作主張,覺得寧母十有八九受了他們挑唆,甚至可能被脅迫了也說不定。


    這種事習家還真的百口莫辯了,你說人家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親娘因為你們欺負親兒子,又說跟你們無關,誰能信啊!


    說不定寧母是做了他們的替罪羊呢!


    再說習流欺負寧凝總是真的吧!


    寧凝是徹底傷心了,寧母被流放他都沒露麵,更別說去相送了。


    於是,習流再上台就會被轟下來,甚至就算演其他的曲目,習家的戲園子也變得門可羅雀。


    人們都說習家家風不正,習流還跟座兒打架,去他家聽戲都怕沾了晦氣。


    當世人們對戲曲很追捧,戲園子也多,離了習家也不會沒戲看,所以座兒就走得七七八八了。


    那些戲子也受不了了,紛紛要離開習家,他們得掙銀子吃飯啊,就算一時半會兒挨不了餓,可老是不登台,座兒都把他們忘了,沒人捧他們,怎麽成角兒啊!


    還有的生怕被習家連累了名聲,甚至有的幹脆懷疑習家人品不佳,不敢再繼續留在這裏。


    總之,今天走一個,明天走倆,好的戲子很快走的七七八八,就算剩下沒走的,人心也已經散了,眼看就支撐不下去了。


    習流看著自家冷冷清清的院子,再聽著寧凝如今的紅火,心裏憤懣難當。


    他的貼身小廝看他每日悶悶不樂,也怕觸了黴頭,想盡辦法躲得遠遠的。


    不過今日倒來了件喜事,料定習流聽了會歡喜,小廝笑嘻嘻跑過來,“少爺您快去前廳瞧瞧吧,我聽說舅爺家派人來了。”


    “哦?舅舅家的人來了?!可是表妹有什麽話?”


    習流聽了忙搓了兩把臉,振作精神,還整理一下衣服,匆匆往前廳走去。


    可剛進了前廳,他久違的笑容就僵在臉上了。


    隻見前廳擺著許多打開的箱籠,裏麵整整齊齊放著金飾銀器,絲綢錦緞,廚具床帳等物件,甚至還有兩隻大雁。


    習流對這些再熟悉不過,因為這些就是當初習家下的聘禮。


    那對大雁還是他特意花錢請人捉來的活雁。


    習流與他舅舅家的表妹青梅竹馬,彼此有意,所以家中長輩給他們定了親,連聘都下了,本來擇個吉日就要成親了。


    如今習流諸事不順,也就這樁婚事能讓他期盼一二了。


    習營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送聘禮回來的,就是當初習家請的媒婆。


    如今她嘴撇得跟吃了半斤苦瓜似的,“這個,嗯,府上舅老爺家又找人合了一下,原來兩個孩子八字不大和,若是做了親倒不好了,那不如還是做兄妹吧,所以今日讓我把聘禮和庚帖都帶來了。還請習老板把表姑娘的庚帖也拿出來,以後——”


    “以後?!”


    習營也沒法維持淡定了,“不過看著我習家有些不順,就要悔婚!哼,隻管明說罷了,難道我習家還能賴上他們不成,扯什麽八字不合的謊!若真是八字不合,他們早幹什麽去了!這等無信無義的人家,我習家也不屑與他們結親。告訴他們,這門親事我們同意退了,拿上你們的東西滾,馬上給我滾!”


    媒婆她們急忙拿起桌上的庚帖,訕訕地跑了,習流如遭雷擊,隻覺得到處一片昏暗,再沒了指望。


    習營也看見他來了,但一句話都沒跟他說,從他身旁走過去了。


    習流呆站了半晌,接著仿佛是個木人似的,邁步離開這裏。


    小廝覺得闖禍了,怕受罰,躲得不見人影。


    習流趁著沒人注意,喬裝打扮,讓人認不出來,從習家後門出去,特意轉了幾圈兒,確定沒人跟著他,就“滋溜”一下鑽進一家不起眼的藥鋪。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從懷裏掏出幾味藥,他是按方子抓的,隻要這個藥給人吃下去——


    正端詳著藥呢,突然,房門被人推開了,習營手上拿著一個包袱,邁步進來。


    習流嚇得急忙想將藥藏起來,但習營劈手奪過來,拿過來看了看,不屑地扔到一邊,“你這藥藥性太強,味道也大,隻要寧凝不是傻子,除非你捏著他的嘴硬灌,否則他絕對不會把這些藥喝下去。”


    “那該怎麽辦?我如今連婚事都丟了,難道我們就看著寧凝這樣囂張下去嘛!他如今風光得很,恐怕根本都不知道我們還因為他在遭罪呢!”


    一想到他們如今在受苦,而寧凝甚至可能根本都不知道,他覺得比寧凝深恨他們、處心積慮報複他們更難受。


    “誰說要放著寧凝不管了?我習家家業不能敗在那個野種手裏!”


    習營表情漠然地說著刻毒的話,把手裏的包袱放下,打開包袱一看,裏麵是一個半新不舊的砂鍋。


    “寧凝那小子還是年輕,凡事想的太淺了,隨隨便便就敢樹敵。我習家在梨園行混這麽久了,怎麽可能沒點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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