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凝吩咐管家,“叫衙門的人過來吧。”


    管家一愣,看向寧深,可寧深掩麵流淚,看都不看他一眼,顯然是默認了。


    管家歎息一聲,往衙門去了。


    係統還有些奇怪,“有一點我想不明白,宋文傑為何說是他害死的寧菀兒?”


    寧凝看著正和了寂撕打的宋文傑,“可能是愧疚吧,如果他知道寧菀兒蒙羞後,能真正心疼她,痛痛快快答應娶她,或許寧深就沒有殺她的機會了。宋文傑是為自己的猶豫感到愧疚吧。唉,說到底還是看不破心魔,這心魔就是障,是情關、是色相、是麵子、是恐懼,是勘不破的虛妄。可惜,這一屋子的人,都被心魔所控了。”


    “不過說來原身這時應該也受了影響,凶案發生在叔父家裏,死的又是自己的堂妹,不管他是過於傷心,還是顧及骨血親情,或者寧家的顏麵,總之,他破這個案子的時候是大失水準了。”


    他伸個懶腰,“走吧,咱們去破下一個案子吧。”


    ……


    子時,喧鬧了半天的人群各自安睡,萬籟寂靜。


    突然,一個男聲嘶吼了幾句,恍惚是什麽“別過來,滾開”之類的。


    接著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灌入耳朵,然後一個女聲喊得淒厲,“救命啊!有鬼啊!夫君,快救救我夫君!”


    寧凝迅捷穿戴整齊,從榻上躥起來,衝出門口。


    他剛穿到這裏,就聽到呼喊,在門口細一分辨,發現聲音是從裝扮華麗的主院兒傳來的。


    寧凝查找原身的記憶,發現這是原身又一次離京途中,住進了客棧。


    在傍晚入住時,店小二對原身說,今天客棧主院裏有人辦喜事,擺了流水席,大宴往來客商。


    他喜滋滋地說,“客官有所不知,新郎官豐大爺是我們縣的巡檢大人,家資豐厚。您若願意,可以去討杯喜酒喝。”


    對百姓來說,這些底層官吏才最是要緊,連一個從九品巡檢也加上“大人”的稱謂,百般討好,原身奇怪,“他為何在客棧裏娶親?”


    店小二擠眉弄眼,“不是正頭夫妻唄,巡檢大人是縣令的親妹夫。他怕河東獅吼,才瞞天過海。不過這新娘子也是上趕著,所有嫁娶的東西都自己預備好了。她還是上一個女子的……”


    他話沒說完,掌櫃的急吼吼喚他,“還不快來幫忙,耽誤了巡檢大人的事,看我罰不罰你!”


    店小二臊眉耷眼地走了。


    原身不愛湊這種熱鬧,獨自回房了,沒想到半夜就出了事。


    寧凝趕過去,還有客棧掌櫃和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眾人都擠進了正院。


    就聽那女人尖叫,“我早說你這兒有鬼,你偏不認,如今女鬼害死了我夫君,會不會再來害我,嗚嗚……”


    她的話如石落池塘,激起陣陣漣漪。


    大家又驚又怕,“呦,這地上的不是豐大爺嗎?怎麽死了?”


    “掌櫃的,你這裏鬧鬼怎麽不早說?我們不住了,快還店錢!”


    掌櫃的又氣又急,“姑奶奶,您可別嚷了!諸位別急,我這就讓人報官,查個水落石出!你們兩個,快去啊,別傻站著了!”


    隨著他的話音,兩個夥計轉身跑出,看來是去衙門了。


    這時那女子抬頭四望,突然愣了,“阿凝?你怎麽在這兒?”


    寧凝心頭激蕩,搜索原身的記憶,發現這女子名叫趙玲兒,原是左都禦史之女。


    她還有個妹妹,叫櫻兒,有些虛榮好強,不大投原身的脾氣。


    那時兩家是通家之好,長輩們還有意給原身和趙玲兒議親。


    可惜趙玲兒她爹的性子直,幾年前直言進諫,觸怒皇帝,被抄家革職。


    兩人的親事隻是嘴上說說,又沒正式過三書六禮,也就放下不提了。


    經此變故,趙家遷回原籍,跟寧家不再聯絡,原身就失去了她的音信。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還是在這種境況下。


    趙玲兒身旁躺著個身軀胖大的男子,滿臉橫肉,嘴角淌血,身上撲鼻的酒氣,已經死去了,看來就是那個豐大爺了。


    趙玲兒見寧凝如得了救星,向他這裏疾走幾步,“阿凝,救我,這裏有鬼!你是推官,身上煞氣重,鬼不敢近你身的!”


    她嘴裏也前言不搭後語,不過她道出寧凝的身份,又引得一陣議論。


    掌櫃的湊到寧凝身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您是推官大人,眼下正需有人主持大局,您看……”


    寧凝點點頭,告訴他讓人群散了,“這裏不是我管轄之地,我也不好貿然插手,不過你們放心,我會留在這裏陪著她等衙門的人。”


    人們三三兩兩散去,看著趙玲兒顫巍巍坐到椅上,寧凝才有空打量周圍。


    隻見屋裏處處張燈結彩,燃著紅燭。


    趙玲兒的打扮也與以往不同,她濃妝豔抹,頭插珠釵,身上穿著粉色吉服,眉間還花著一朵櫻花花鈿。


    這番裝扮,倒有些像她妹妹櫻兒。


    寧凝問她剛剛發生了什麽,她抖個不停,隻反複說些“真的有鬼、他們都不信”之類的話。


    寧凝皺眉,正要安撫她,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一群衙役簇擁著一個穿著知縣官服的人走進來。


    那人一雙三角眼掃到地上的豐大,喊了聲“妹夫”,對著玲兒眼裏冒出火來,“我就知道是你這賤人搞鬼,來人,把這罪婦抓起來!”


    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答應一聲,上來就要抓玲兒。


    寧凝怒喝一聲,飛起一腳,踢飛一人,緊接著劍未出鞘,上敲下砸,轉瞬間幾個凶神惡煞的“大老爺”就隻會倒在地上“哎呦”。


    知縣哆哆嗦嗦指著我,“你是何人,敢跟官府作對,不怕吃官司嗎?”


    寧凝拿出魚符丟給他,他看了臉色劇變,“你是京都的推官?!”


    客棧夥計去找這糊塗官時,玲兒還未道破寧凝的身份,所以他才囂張跋扈,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抓人。


    認出之後,他不敢放肆。


    畢竟他是正七品,而寧凝是從六品,再說京官到了地方,都得被敬三分。


    於是,縣令眼珠轉了轉,“大人有所不知,這趙玲兒已是豐家的妾,不論與豐大的死有無幹係,都得到豐家去伺候主母。”


    他擺明就是要把玲兒賺進豐家,以後寧凝就是個外人,凡事都不好插手了。


    這時,玲兒抬起頭,一字一頓,“我不是豐家的妾。”


    “怎麽不是?你收了他納妾用的羊、酒和絲綢,就是他家的人了。”


    納妾不比娶妻要三書六禮,隻要收了男人的禮,良家妾再在族譜上記一筆,你這輩子就是人家的私有物了。伺候主母,任打任罵,連被賣掉都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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