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明誌將手書交給梁儲的時候,關山口的將士們也忙碌了起來。


    楊正山一連下了十餘道命令,將麾下所有的將士全部調動起來,不隻是將士們,連工程兵和隨性的上萬民夫也收到了命令。


    將士們和民夫將早就準備好的草籠和火油搬上山坡。


    大大小小的草籠幾乎鋪滿了關山口兩側山坡的背麵。


    如此大的動作自然瞞不過山穀內的兀良大軍。


    烏托望著正在山坡上忙碌的將士,皺著眉頭問道:“他們在做什麽?”


    “不清楚,似乎是在建造工事!”一名兀良將領說道。


    雖然站在山穀內可以看到關山口兩側的山坡,但是卻不能看到山坡的背麵,自然也就看不到山坡背麵的草籠。


    “難道他們知道我們明日要發起總攻?”烏托有些懷疑的說道。


    按照他的想法,明日就是發起總攻的最佳時機。


    梁儲率領禁軍剛剛抵達西陵城,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對他們發起進攻。


    隻要他們先於禁軍發起進攻,那就不會落入兩麵夾擊的局勢之中。


    所以烏托將總攻的時間定在明日,至於為何不提前發起總攻,因為他也需要時間準備。


    目前他麾下還有將近七萬胡騎以及崔良的兩萬大軍,而且他們還攜帶著數千車物資。


    想要發起總攻,全部撤出山穀,單單是準備就需要數天的時間。


    其實明日進攻就已經很倉促了,如果可以的話,烏托還想多停留幾日,再發起總攻。


    現在說這些沒用,烏托望著對麵的山坡,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現在就發起總攻?


    太倉促了!


    命令已經傳達下去了,突然改變命令,可能會讓局麵變得混亂。


    多等一夜應該沒有問題吧?


    烏托陷入了猶豫之中。


    而他不知道,此時對麵的山坡上,楊正山正拿著千裏鏡觀察著他。


    雙方距離並不遠,也就三裏多的距離。


    如果隻靠肉眼的話,肯定是看不清晰,但使用千裏鏡後,楊正山可以很清晰的看清烏托的身形。


    其實此時楊正山也在賭,他賭的是烏托的謹慎。


    從之前烏托的行動和作為上分析,他覺得烏托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


    禁軍剛出京,烏托就決定撤退。


    禁軍進入薊州,烏托就退到了化德府。


    而他占據關山口後,烏托先讓崔良前來試探,後又多次對關山口發起試探性攻擊。


    這些都表明烏托是一個謹慎的人。


    對於一個將帥來說,謹慎並沒有錯。


    但是如果一直保持著謹慎的態度,那就會成為致命的弱點。


    楊正山不確定烏托會不會一直保持著謹慎的態度,所以他在賭,賭今日烏托不會全力進攻關山口。


    結果就是他賭對了,直到日落西山,烏托都沒有下令進攻,反而讓麾下的大軍收縮防守,做好了防備偷襲的準備。


    夜色越來越深,新月初升,一絲皎潔的月牙兒掛在布滿星辰的夜空中。


    微弱的月光無法驅散大地的黑暗,致使正片山穀都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烏黑一片。


    靜謐且烏黑的夜晚中,大量的步卒和民夫悄無聲息的遍布整個山坡的背麵。


    然後一個個草籠淋上了火油被丟到了山坡的南麵。


    草籠順著山坡滾動,並沒有滾動太遠就被山石或草木給勾住了,不過也有比較幸運的滾到了山坡下麵。


    同時,山穀出口的空地上也布滿了草籠。


    楊正山騎在紅雲背上,安靜的佇立在山穀出口的外麵,望著烏黑的山穀。


    牛莊和唐飛虎看著那些草籠,然後又看著頭頂上方一動不動的旗幟,一臉麵麵相覷。


    “將軍,是在等西北風嗎?”牛莊忍不住問道。


    雖然直到現在楊正山都沒有跟他們解釋接下來的計劃,可是看到眼前的場麵他們已經猜到楊正山想做什麽了。


    楊正山捋著長長的胡須,笑道:“沒錯!”


    “可是今夜會有西北風嗎?”牛莊感覺有些不靠譜。


    大家都知道重山鎮進入秋冬季後會有西北風,可是這西北風什麽時候來,有多大的風,這誰能看的準。


    楊正山笑而不語,別人看不準,但是他卻能看準。


    也不知道是隨著靈泉的擴大,還是隨著修為的提升,他對天時的感應越發的清晰精準。


    一個月前他就知道來自雪原之地的西北風會在這幾日到來,十天前他就能感應到今日會有西北風,三天前他對西北風到來的時間精確到了醜時,現在他知道再有一刻鍾就該起風了。


    “將軍,若是沒有風該怎麽辦?”唐飛虎也忍不住問道。


    楊正山望著山穀內那片暗淡的營地,淡淡的說道:“如果沒有風,那我們就撤退!”


    “這~”唐飛虎有些疑慮。


    撤退並不是難事,但是撤退之後該如何跟朝堂交代?


    如果此戰他們毫無建樹,讓兀良大軍堂而皇之地離開了,那朝堂必然會對他們不滿,甚至會有人跳出來彈劾他們畏戰怯戰。


    “你們就放心吧,本將軍自有計較。”楊正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如此忽悠道。


    ……


    西陵城北。


    數萬禁軍已經做好了出營作戰的準備,隻要梁儲一聲令下,數萬禁軍會立即衝入山穀,對兀良大軍展開夜襲。


    此時大軍營地前,梁儲也在等待著。


    他們等的是時間,醜時三刻!


    周蘭、薛歐、呂釋之等人倒是沒有太多的疑惑,他們以為楊正山是想讓他們配合一起發起夜襲。


    雖然不知道楊正山的計劃,但配合行動也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情。


    不過雖然他們沒有太多的疑惑,但是幾人心中多少對楊正山有些不滿。


    他們可是禁軍,他們可是大榮的侯爵。


    楊正山讓他們配合行動,這多少有點不給他們這些侯爺麵子。


    在他們看來就算是配合,也該楊正山配合他們才對。


    若不是迫於梁儲的威勢,他們根本不會理會楊正山的要求。


    “統領大人,楊將軍怎麽還不行動,難道他們在等我先行動?”曹燦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配合一起發起夜襲,這誰先誰後可是個大問題。


    先發起襲擊者受到的阻擊肯定更大,若是楊正山讓他們先發起襲擊,多少有些拿他們當炮灰的意思。


    梁儲扭頭瞥了曹燦一眼,“怎麽?武信侯怕了?”


    “沒有,本侯豈會害怕?”曹燦有些急切的反駁道。


    “不害怕你問那麽多做什麽?”梁儲收回目光,繼續望向山穀。


    “本侯隻是怕楊將軍會有不該有的小心思!”曹燦沉聲說道。


    眾人聞言,皆向曹燦投來異樣的目光。


    周蘭更是皺起了眉頭,冷聲說道:“武信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楊將軍是什麽人,我和統領大人比你更清楚!”


    曹燦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惱怒,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不就是說他是小人嗎?


    不過他倒是沒有跟周蘭爭論,主要是他有些害怕周蘭。


    雖然周蘭是女子,身上沒有爵位,但是周蘭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而且周蘭這個大小姐在寧國公府的地位不一般。


    自懷江伯隋易安病逝之後,寧國公府就息了將周蘭嫁出去的心思了。


    而隻要周蘭不出嫁,那她就是寧國公府的重要人物。


    事實上,如今寧國公府已經將周蘭當成了新的發言人,她是可以代表寧國公府的態度的。


    而寧國公府與常平侯府不同,常平侯府一直都有點獨立在勳貴圈子之外的感覺,與絕大多數勳貴都沒有什麽交集,所以曹燦等人並不是十分忌憚梁儲。


    但寧國公府卻是勳貴的領頭人,周茂在勳貴之中的威望是很高的。


    因此曹燦非常忌憚周蘭背後的寧國公府。


    麵對周蘭的嗬斥,他就算是心有不滿,也不敢表達出來。


    “嗬嗬,本侯也相信楊將軍的為人。”陸百書突然笑道。


    “哦!南陽侯與楊將軍很熟?”呂釋之好奇的問道。


    “不熟,隻是有一麵之緣而已!”陸百書解釋道:“當年處理遼東鹽運司貪腐案的時候,與楊將軍見過一麵。”


    “原來如此,那南陽侯覺得楊將軍是什麽樣的人?”宣平侯也插嘴說道。


    就這樣,本來有些沉重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幾人圍繞著楊正山討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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