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一座昏暗的小院中。


    豆大的燭光搖曳著,將房間內的黑暗驅散了一點點。


    身穿一襲青衫的易善站在燭光旁邊,麵色沉凝的看著對麵的侯俊。


    “怎麽回事?”


    此時的侯俊已經換下了夜行衣,胸口處用白色棉布包紮著,鮮紅的血跡將白色的棉布染紅。


    “是鬱青衣!”


    侯俊三十多歲,人如其名,長相俊逸,就算是因為傷勢臉色蒼白,依然讓他有種病弱的俊美。


    “鬱青衣!”易善雙眸閃動,“她怎麽會在這裏?”


    侯俊稍微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大哥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打壓天青劍派。”


    易善愣了愣。


    他是黑崖寨的軍師,在黑崖寨的地位近在榮千鈞這個大寨主之下,就算是鄭七刀和侯俊這兩位寨主也不比不上他。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為榮千鈞出謀劃策,而這些年黑崖寨能夠不斷壯大,也是他的謀劃。


    可是,黑崖寨打壓天青劍派的事情他卻一點也不知道。


    “為什麽要打壓天青劍派?”


    不過這個問題剛問出口,他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太多了。


    黑崖寨和天青劍派同為遼東地區的江湖門派,兩者之間本就是天然的競爭對手。


    而江湖門派的爭鬥也無非是利益。


    遼東就這麽大,根本容不下兩個強大的江湖門派。


    所以黑崖寨打壓天青劍派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除此之外,黑崖寨早就想吞並了天青劍派,隻是天青劍派的實力不弱,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罷了。


    再就是為了天青劍派的掌門鬱青衣,鬱青衣這個人在遼東地區的江湖中有著很大的名聲。


    十年前,鬱青衣就被稱為遼東第一天才,年僅十八歲就已是後天武者,且一手天青劍練的出神入化,年輕一輩中無人能敵。


    除此之外,鬱青衣還被稱為遼東第一女俠,第一美女。


    當年,黑崖寨大寨主榮千鈞就像將鬱青衣娶回家,不是他自己娶,而是讓他兒子娶。


    娶禦青衣的好處無需多說,單憑鬱青衣的武道資質,就能支撐黑崖寨數十年不衰敗,榮千鈞的算盤打得很好,可惜天青劍派又怎麽舍得把這麽好苗子白白送人。


    天青劍派拒絕了黑崖寨,鬱青衣也不願嫁入黑崖寨,並且為了避免黑崖寨的糾纏,鬱青衣在黑崖寨提親後的第二個月就與同門師弟定了親。


    可是鬱青衣並沒有等到成親,她的那個同門師弟就被人殺了。


    這件事當初在江湖中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很多江湖人都說鬱青衣的那個未婚夫是黑崖寨的人殺的,天青劍派也是這樣懷疑的。


    隻是天青劍派始終沒有找到證據,黑崖寨也一直不承認,於是這事也就成了往日舊事。


    五年前,天青劍派老掌門過世,將掌門之位傳給了鬱青衣。


    可榮千鈞依然沒有死心,多次向外透露,願意讓自己的小兒子娶鬱青衣為妻。


    那時候鬱青衣已經二十三歲,而他的小兒子隻有十六歲。


    鬱青衣自然不會答應榮千鈞,幾次三番的拒絕之後,榮千鈞便開始打壓天青劍派,意圖逼迫鬱青衣妥協。


    這些易善都是知道的,隻是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吧。


    “寨主是如何打壓天青劍派的?”易善問道。


    侯俊說道:“我們一直都在搶天青劍派的生意!”


    “在安源州?”易善的臉色難看起來。


    “嗯!”侯俊點點頭。


    “該死,寨主難道不知道安源州不容許出一點差錯嗎?”


    易善有些惱怒的罵道。


    打壓天青劍派,他並不反對,可是在安源州打壓天青劍派就觸犯了他的底線。


    安源州有太多秘密,是他們絕對不能暴露的秘密。


    可是榮千鈞卻在安源州搞事情,萬一讓天青劍派發現了點什麽,那很可能會讓整個黑崖寨陷入萬劫不複之中。


    此時易善還不知道他們已經被秘武衛盯上了,否則他肯定不會為此事感到惱怒。


    侯俊沉默不語,這種事他沒有任何發言權,榮千鈞是一個霸道無比的人,他做出的決定,除了易善外,其他人根本勸不動。


    易善見他不說話,自己一個人幹生氣也沒有意思,便逐漸平複了心中的惱怒。


    “李賀有沒有說最後出手的那人是誰?”易善想到了最後救走鬱青衣的人,問道。


    “李賀大人並不清楚那人是誰,那人隻是撒了一把銅錢,根本沒有出招!”侯俊道。


    “守備官廳呢?有沒有動靜?”


    “沒有,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


    易善稍微鬆了一口氣,“查,將鬱青衣和那個神秘人找出來,另外盯緊守備官廳,我們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此時他也顧不上其他,比起天青劍派來,楊正山這個守備無疑更加重要。


    當務之急,他要先把楊正山拉攏過來,否則他們在安源州城無論做什麽都會束手束腳。


    ……


    楊正山等了一晚上,臨近黎明的時候,鬱青衣才醒過來。


    剛醒過來的鬱青衣滿眼的迷茫和疑惑,她看著陌生的環境,凝滯了片刻,才猛然醒悟過來,一個翻身從火炕上爬起來,警惕的看著周圍。


    “別緊張,這裏很安全!”


    就在這時,楊正山的聲音從火炕的另一頭傳來。


    鬱青衣警覺的循聲望去,隻見楊正山身穿一襲青色長衫靠在火牆上假寐。


    “是你!”鬱青衣立即就認出楊正山來了,畢竟她之前查過楊正山的身份,對楊正山的印象可要比楊正山對她印象深多了。


    “這裏是哪裏?”鬱青衣接著又問道。


    “我的臥室!”楊正山睜開雙眼,說道。


    “你的臥室!”鬱青衣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裏是守備衙門!”


    楊正山眉宇一挑,“你知道我是誰?”


    他隻是說這裏是臥室,對方居然就知道這裏是守備衙門,顯然對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鬱青衣陷入了沉默,楊正山也不急,安靜等待著她的反應。


    此時鬱青衣腦子裏一片混亂。


    自己截殺侯俊卻引來了一個強大的武者,然後自己受了傷又被人救走了,接著她陷入了昏迷中,最後她出現在這裏。


    她終於捋順了事情的經過,但忽然她的臉色一變,有些慌亂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你個無恥之徒!”


    楊正山懵了,我怎麽就成了無恥之徒了?


    “什麽意思?”


    “你看了我的身子!”鬱青衣看著身上包紮的傷口。


    “靠,你可別誣陷本官,小心本官告你誹謗!”


    楊正山也是急了。


    這是赤裸裸的誹謗。


    他確實幫這個女人包紮了傷口,可那傷口要麽在肩上,要麽在腿上,根本就沒有靠近關鍵部位,這哪算是看了她的身子。


    “你!”鬱青衣指了指自己肩膀上。


    包紮自然要除掉破損的布料,楊正山並沒有將她的衣服脫下來,隻是撕掉了一小部分而已,頂多也就是露個肩膀罷了。


    但這在鬱青衣眼中,楊正山就是看了她的身子。


    “伱辱我清白!”鬱青衣滿心的憤怒,根本沒有想到楊正山救過她。


    楊正山有些頭痛,他似乎忽略這裏的風俗了。


    男女大防啊。


    陌生男女站在一起說幾句話,都會被人說閑話的,更不要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包紮傷口了。


    有句話叫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一點倒是也沒錯,江湖中人確實要開放一些,但這也要分人,顯然眼前的女人是個保守的女人。


    這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確實符合這裏的風俗。


    隻是抱一下就算是私定終身,而他不但抱了這個女人,還看了這個女人的肩膀和大腿!


    靠!


    老子可是一點便宜也沒占。


    想到這,楊正山有點心虛。


    他之前確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但這包紮傷口總要磕磕碰碰吧。


    咳咳~~


    鬱青衣冷著臉看著楊正山,眼中充滿了殺機。


    而楊正山皺起了眉頭,這女人似乎沒有搞清狀況。


    鏘!


    長槍直指鬱青衣,楊正山沉聲說道:“你沒有弄明白一件事,你現在是階下囚!”


    他救這個女人可不是出於好心,他的目的是為了弄清楚這個女人的身份,她截殺侯俊的原因,以及這個女人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要知道這個女人可是差點壞了他的計劃,真以為他是出自好心救她的嗎?


    看著淩厲的槍尖,鬱青衣眸中瞳孔猛地一縮,思緒終於從混沌中解脫出來。


    她不是一個無腦的女人,剛才她是因為剛剛清醒,體內毒素未完全解除,再加上莫名出現在一個新的環境,思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沒有弄很清楚情況。


    現在看著近在咫尺的槍尖,她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了。


    楊正山是官,而她是一個江湖武者。


    兩者雖然不是天然對立的,但也不是同一陣營,更重要的是之前她可是看著侯俊從守備官廳中出來的。


    “我!”鬱青衣神色僵住,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起身朝著楊正山拜道:“民婦鬱青衣拜見守備大人!”


    “鬱青衣!”楊正山看著這個女人,心裏卻嘀咕起來。


    民婦!


    有夫之婦!


    罪過罪過,這要是被人家丈夫知道了,是不是會找上門來?


    不對啊!


    咱也沒有給人戴帽子,憑啥要找我!


    再說,這女人現在可是他的階下囚,能不能放走還是另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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