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麵上笑著,心中卻是黯然。


    他知道,大俠是為了不讓她那麽緊張,故意與她開玩笑。


    楚微對上他幽深的眼眸,認真說道:“前路再艱險,我們也同去同歸!”


    ***


    他們的運氣還不錯。


    天色將晚之際,眾人終於找到了那個地形複雜的荒村。


    這個地方太久沒有人煙,荒草都長得極高,加上附近的山巒和樹木遮擋著,經過這一帶的人若是不仔細看,是根本發現不到這個隱蔽的小村落的。


    眾人穿過荒草遍布的幾畝地,就到了滿目蕭然的村落之前,入眼所及,有七八間錯落的屋舍,因年久失修的緣故,多數茅屋都已呈傾倒之態,但在這種荒郊野地,有一個容身之處也算是不錯了,浩浩蕩蕩一群人抬著遊傲的屍身就進了村中。


    最大的那間屋舍大概是村長家,有三間房,裏麵能用的東西都已經被帶走,隻剩下布滿塵埃的床和櫃子,倒在地上的桌椅擦一擦倒是還能用,眾人也心滿意足。


    楚微和李大俠就住在現在這個算是挺好的村長家。


    另外兩間房被神槍樓門人和江湖三大門派中的一些人住在一起,其餘的俠士不想擠來擠去,就各自選了屋舍休憩。


    此刻,天幕徹底被黑暗所吞沒,幸有涼月高掛夜空,撒下一片淡淡薄影。


    雖說現在也不是無星無月的深夜,但在如此幽寂的荒山野地,在這透著陣陣死氣的山村之中,這點微末星光還是難以掃除深夜的陰暗,還有颯颯風聲從破碎的窗柩中吹來,像是嗚嗚的低泣,令人毛骨悚然。


    兩雙漆黑的眼眸正透過殘缺的屋頂,齊齊看向了頭頂的這片夜空。


    大抵是覺得太無聊,楚微以手托腮挪眼看向了旁邊許久不吭聲的李大俠。


    李大俠保持著抱肩望天的姿勢,麵容冷峻,若不是他時不時蹙眉,倒覺得他冷的像是雕像,楚微方才隨著他的視線看了半天,實在不知道他在看什麽,還是……他在想什麽?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著要不要問問他。


    童順那小子就跟其他人在隔壁,他今天半夜會不會弄出什麽事情來?


    趁著他們現在還占著上風,或許還能夠未雨綢繆一下。


    但自從他們到了這個地方,大俠好像就未講過一句話,這段時日的相處,她也深知大俠沉著的個性,不管麵對什麽樣的問題,大俠都能冷靜以對,他曾經說過,失去冷靜的人,一般是無法做出準確判斷的。這話沒錯,可大俠現在,是不是太冷靜了?


    大俠的心思複雜難猜,哎呀,自己實在是跟不上他。


    到底要不要問?總不能……他們要在這兒看星星看月亮,看到明天早上吧?


    想到這裏,她沒控製住,打了個嗬欠。


    李大俠聽到動靜,終於開口了:“困了?”


    楚微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確實有點,咦,你不困嗎?”


    李大俠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道:“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睡。”


    楚微的臉抽了抽:“又不是沒床……”


    李大俠轉過頭來看向她:“你一個人……敢睡?”


    本來楚微是敢的,被他這樣一說,還真是有點怕了。大俠這個人,真是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準能戳中別人的軟肋,楚微勉強笑道:“嗬嗬,我覺得,我一點都不困了!”


    “嗯。”


    李大俠說完這一個字後,他又抬起頭看向那漆黑的夜空。


    “……”


    你多說一個字會死嗎?楚微敲了敲腦袋。


    寂靜的深夜中萬籟俱寂,最容易令奔波一天的人生出睏倦之意,剛才還信誓旦旦想陪他到天亮的楚微,不到半個時辰就眼睛都睜不開了,她將頭伏在雙膝間慢慢進入夢鄉。


    身上多了件衣服,她立即睜開眼,正對上李大俠淡淡的眼眸。


    他說:“睡吧,我看著。”


    楚微本想說我可以陪你,還未等她開口,李大俠就霸道地攬住她,將她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身上濃鬱的藥草氣息傳入她的鼻中,熏得她的頭更暈了。楚微枕在他的肩頭,心中生出一種安穩的感覺來,她抿唇一笑,欣然接受了這一切。


    楚微閉著眼睛,感覺李大俠的頭也微微靠了過來。


    李大俠沒有說話,她也不好意思說話。李大俠不動,她也不敢亂動。兩人保持著相依的姿勢,卻是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聲,好似帶著一種微燙的氣息。


    楚微這回是真的睡不著了,心控製不住般嘭嘭直跳。


    過了好一會兒,耳畔傳來李大俠安穩的呼吸聲,好像,還有那麽一點輕微的鼾聲,等等,大俠睡了?她在心裏偷笑,大俠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己累了,又不好意思說……


    好吧,本公子的肩膀借你了!


    她樂嗬嗬地笑著,眯上眼,很快就跟周公下棋去了……


    ***


    一個圓溜溜且苦澀的東西被強塞入口中。


    楚微驀然驚醒,正當她下意識想要大喊之際,被一雙冰冷的手捂住了嘴巴,她睜大眼睛,對上了李大俠那漆黑如淵的眼眸,咕嚕一下咽下口中那顆苦澀的藥丸,因丸子太大,險些卡在嗓子眼裏,她嘔了兩聲,好不容易咽下去,李大俠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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