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堂發送了老太爺蔣翰雉,杏花就閑了,大太太說,跟著二太太吧,秀兒走了,她一直沒有使喚丫頭。於是杏花就跟了二太太,二太太依然讓她睡在東廂房裏。


    在杏花來銀杏穀之前,二太太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那個膀來撫弄,然後抱了它入睡,每夜倒也睡得安寧。二太太沒有對這玩藝想得更深,她甚至不願想像它的真實用途,也許它隻是個樣子,二太太想,應該給它起個名字,就叫小棒槌。二太太當然不知道這個小棒槌的真實名稱叫膀。


    完全是因為杏花無意中的一句話,二太太對小棒槌的含義有了另外的認識。


    杏花說,你知道怎麽才能生兒子不?我知道。


    二太太說,你說說,怎麽著才能生兒子?


    杏花說,清明節上祖墳的時候,從路上撿個小棒棒石頭,樣子要像男人褲襠裏的那東西,拿著它繞墳頭轉三圈,心裏頭求告祖宗保佑你生兒子,完了把它揣在懷裏帶回來,夜裏放在被窩裏,保準生兒子。


    二太太幾乎不敢相信杏花的話,她認為杏花的心思比一個嫁了人的少婦還要膽大妄為。你聽誰說的?二太太問杏花,你一個丫頭家咋知道那麽多?


    杏花說,老太太,我跟著老太太好多年,她什麽都說。


    二太太這才想起已經過世的老太太來,那是一個熱心腸的女人,如果不是杏花提起來,她幾乎忘了保和堂曾經有過一個老太太,她在老太爺蔣翰雉之前去世,但沒有留下什麽印象,這讓二太太想起來感到慚愧。


    杏花說,說不準大太太就是聽了老太太的話才懷上的。杏花並沒有十分的根據來判斷大太太懷的孩子就是男兒,她隻是信口胡說。杏花比起秀兒來是個嘴巴上容易惹事的丫頭。


    二太太否定了杏花的話,瞎說八道!二太太不相信,要是有這碼事老太太肯定也會告訴她,老太太沒有必要在這方麵偏愛大太太。二太太這時就突然想起小棒槌來了,小棒槌比小棒棒石更像男人褲襠裏的東西,這完全可能是女人用來求子的。小棒槌就是我的兒子,牛旺給我撈了個兒子!二太太這麽想著,對小棒槌的感情就深了一層。


    二太太後來不記得從什麽時候起心裏不幹淨的,其實可能從見了小棒槌的時候就開始了,隻是沒有察覺,像吃藥一樣,藥力在身體內積蓄多了,就有效果了。二太太正是這樣,她開始心裏不安靜,不由自主地想些男歡女愛的事,這時便不能入睡,並且身上燥熱,盡管在冬天,二太太卻將被子掀開,露出雪白的身子風涼一陣,她後來發現自己用手上下撫摸發燙的身子會好受一些。


    二太太甚至做過幾次快活難忘的夢,但夢裏沒有二老爺,那個強壯的男人有時是牛旺,有時是高鷂子,有一次竟然是大老爺蔣萬齋,醒了的時候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原因是在夢裏她和大老爺親熱的時候被放牲口的官杆兒撞了個正著,官杆兒罵她,你是個破鞋!於是夢就醒了,這個令人生厭的東西!二太太預感到放牲口的官杆兒早晚會在保和堂弄出是非來。


    因為二太太在夢裏跟大老爺有過這碼事,所以二太太在第二天見到大老爺的時候,感覺像個小偷,臉發紅,心發跳。等到大老爺轉了身的時候,二太太第一次用非常認真的目光審視了一下大老爺,她得出的結論是,一個比二老爺在被窩裏強不了多少的男人,並且永遠也比不過牛旺。牛旺在二太太的心裏印象很深。


    事實證明二太太的判斷存在著嚴重的誤差,瘦小男人往往比胖大男人在女人身上更有精力,當然不包括二老爺在內。


    入冬的第一場雪一直拖到了臘月才落下來,大老爺判斷明年的冬小麥不一定有好收成,如果再遭災,日子就不好過了。盡管保和堂已經以二分利放了很多錢糧出去,但仍然無濟於事,玉鬥許多人已經背井離鄉出外討飯去了,而大戶勾家和郭家趙家即使驢打滾的利息也不放出一顆糧食,他們睜著大眼睛看著保和堂有多少家底?大老爺心裏非常明白,他們恨不得保和堂在第二天早晨就家破人亡,越是這樣,大老爺就越發謹慎,所有借貸的人必須有地契做抵押。


    大老爺不想在度饑荒的問題上跟同鎮的富戶鬧僵了,這樣一來,關於重修石橋的事終於有了著落,富戶出糧食,窮人出工背石頭,既解決了一部分人的吃飯,又落實了修橋的事。


    大老爺很高興,在吃晚飯的時候,很得意地提起這件事。大太太和二太太都說這是一件積德行善的事。如果順當的話,大太太明年二月可以生個兒子!這是對蔣家至關重要的事。


    二老爺對此毫無興致,匆匆地吃了一碗小米粥,起身就走,他要趕著去勾八的賭場裏看寶案子。


    大太太說,耍來耍去就那幾根棍兒,有什麽好?你該在家裏陪著你媳婦,這麽冷的天,外頭下雪呢。


    二老爺說,暖被子熱炕的,讓杏花陪著睡吧,說好了的,我不去不行。然後一股風似的走了。


    大老爺很難為情,用眼睛看二太太,二太太也正用一雙眼睛看他,那眼神分明是說,你看吧,這就是你同胞兄弟。盡管二太太並沒有抱怨的意思,但大老爺想到有父從父無父從兄這句話,心中自然有失職的滋味。


    大老爺放了飯碗,對大太太和二太太說,我去鋪子裏看看。然後就走了,沒有喝茶,飯後喝茶是大老爺的習慣,這一點與茶經正好相反。保和堂在街上開了好幾個鋪子,肉食鋪藥鋪布店和雜貨店,大老爺每天必去照看一遍,有時也晚了回來。因為半夜裏要伺候大太太喝水小解之類的事,大老爺跟絲紅換了地方睡覺,絲紅跟大太太在北屋東套間炕上睡,大老爺就不怕擾了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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